眼看讨论不出一个结果，墨衡有些心烦地挥退群臣。
用不着他再说第二遍，众臣们都已经忙不迭地行礼告退，向外走去。
开玩笑，为了这件事情讨论了整整一天，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在这过程中，许多臣子都战战兢兢地偷偷观察过墨衡的表情。
毕竟大家都知道，天宸国的国君个顶个的脾气暴躁，一言不合掀桌子的都只能算是小儿科，因为莫名其妙戳中了君王暴躁点而惨死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墨衡同样也是在御书房里召集群臣议事，那次的事项还没有今天的繁琐难办，不过才花了半天的时间，君王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最后在群臣都提心吊胆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地冲出门去，当天再也没有回来。
结果他们这些被晾在御书房的大臣们战战兢兢地等到了晚上，才接到了允许他们出宫回家的命令。
好多人当时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们还以为自己得罪了君王，马上就要性命不保了呢。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而今天所讨论的问题比那天重要复杂了好几倍，花费的时间也多出了许多，皇帝的表情早就已经非常难看。
在这些熟悉墨衡的臣子的眼中，那是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
幸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皇帝竟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暴戾脾气，即便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却竟然还是让他们全须全尾地退了出去。
群臣一边向外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就要给各路神佛上高香，感谢他们的保佑，让自己逃过一劫。
只有墨衡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还能够控制住自己，完全是因为昨天从秦时月那里拿到了一颗透明宝石。
否则，那个敢于提出从边境线后撤的大臣，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能敏锐地感觉到，自从接触到了这种透明宝石以后，他自己脾气的能力，就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即使在宝石不翼而飞的时候，他也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大动肝火，或者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所有可疑之人通通处死，而是在查清了这些人的确是无辜的以后，只是向他们调离了自己的身边。
就好像，即使宝石失窃了，但它们仍然还可以对他起作用一样。
墨衡想起自己之前心头曾经掠过的一丝猜测，看来，是该找个时间来试验一下了。
他有些疲惫地坐在御案后，用手重重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缓解已经酸痛不堪的神经。
脑海中不期然地又浮现出一张俏丽的面孔，墨衡的动作不禁微微一顿。
昨天去跟秦时月谈判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总是会落在自己的脸上，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神色。
墨衡知道自己生来样貌不俗，被他的容貌吸引住而移不开视线的人也见过许多。
然而那其中的大部分人，看着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厌恶，因为其中包含着仔细辨认就能够察觉到的算计、贪婪和欲望。
秦时月的注视却没有让他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因为他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眸里包含的是纯粹的欣赏。
或许，还有喜爱……
墨衡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急忙想要收敛已经飘远的心神，然而那双灵动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像是会说话一般做出种种细微的表情，令他难以抽离思绪。
若自己不是帝王就好了。
墨衡情不自禁地这样想。
今日他本来是想自己去完成交易的，然而却被朝政绊住了脚、脱不开身，最后只能派两名最信任的暗卫前去。
现在想起来，竟是感觉有些遗憾。
早知道这一天的时间会被那些无用的臣子们浪费，倒还不如稍微任性一次。
但很快，墨衡就把这个念头压回了心底深处。
不，他毕竟是天宸国的君王，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黎明百姓。
所以，他不能任性，也没有任性的资格。
墨衡将手伸进贴身的暗袋，轻轻摩挲着收藏在里面的透明宝石，轻轻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都遮掩了起来。
“主子，您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取回来了。”
两名暗卫飘然落地，向上首的皇帝跪拜行礼。
墨衡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掠过一丝喜色。
“呈上来。”
两名暗卫站起身来，其中之一已经恭恭敬敬地取出贴身收藏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御案之上，随即后退几步，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墨衡轻轻掀开盒盖，里面果然是九颗大小形状都差不多的透明宝石。
山湖村的那个女子还真是厉害，这么快的时间里就能够又拿出十颗透明宝石。
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手上还有许多库存。
墨衡并非不好奇这些透明宝石的来处。
但他已经倾举国之力偷偷地搜索过，目前唯一所知的能够拿出这些透明宝石的，就仅有秦时月。
所以墨衡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一旦得罪了秦时月，他马上就会面临再也无法得到透明宝石的困境。
若是其他的东西也就罢了，偏偏这透明宝石已经被证明，对他的病情有极大的好处。
谁不想抓紧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呢？
所以墨衡不仅不敢得罪秦时月，而且还必须跟她处好关系。
当然，回想起有关秦时月的种种，墨衡欣慰地发现，他对此不仅不觉得反感，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窃喜。
墨衡轻咳一声，收回自己险些又要飘远的心神，看向站在下首、低头垂目、不敢东张西望的暗卫。
“秦姑娘有没有说些什么？”
两名暗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之一向上拱手道：“秦姑娘对这场交易很满意，还说……”看書溂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希望下次交易，主子能够亲自前去。”
对于暗卫们来说，秦时月的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墨衡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之前能够主动造访山湖村，跟秦时月谈交易，已经算是她祖坟冒青烟了。
现在那小小的女子，竟然还敢让日理万机的主子继续主动送上门，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脸面？
两名暗卫情不自禁地偷眼观察墨衡的反应，结果惊讶地发现——
主子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