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跳出来发难的是御史，他上了一道折子，弹劾礼部侍郎秦文柏持家不严、纵容恶妻苛待嫡女、侵夺前任夫人的财产。
秦文柏听着御史一条条地数落自己的罪名，不由听得面如土色。
其他的臣子们则是面面相觑。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中的不少人也曾经明里或者暗里地嘲笑过秦文柏，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把秦家所发生的事情当做是很严重的事，完全不至于被放到庙堂上来说。
像这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往日群臣根本就不敢拿到皇帝的面前来说，因为墨衡最讨厌他们喋喋不休地不知所云、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是今天在皇帝心情如此不好的情况下，那名御史竟然还敢站出来弹劾秦文柏，要说其中没有皇帝的授意，他们才不相信御史有这样大的胆子呢。
随后，又有人想到了之前听到过的传闻，据说那个兴建了图书馆的“秦姑娘”，就是跟秦文柏刚刚断绝了父女关系的嫡长女。
再想想刚才皇帝对这位“秦姑娘”格外维护的态度，这些人老成精的大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今天，是特意给这位秦姑娘找场子来了啊。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其他大臣们都没有得罪过那位秦姑娘，因此的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如同鹌鹑似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定主意只当个默不作声的旁观者。
别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秦文柏自己又如何能不明白？
他内心惶恐无比，忙不迭地跪下来磕头请罪，只求皇帝能够饶恕自己。
墨衡早就想要惩治秦家的人，好替秦时月出口气，并且精心安排了今天的这场戏，又怎么可能轻易饶过秦文柏呢？
再加上秦文柏本身才能并不如何出众，却因为走了柳丞相的门路，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像这种尸位素餐之人，就算没有秦时月的原因，他也会抓住机会一个个地收拾掉。
“看来御史所言句句属实，秦文柏身为礼部侍郎，却纵容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震惊。一屋不扫，又何以扫天下？你治家如此，恐怕也无法好好处理政事。即日起，免去秦文柏礼部侍郎的职位，此后永不得再入朝为官。”
秦文柏如遭雷击，跌坐在地。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声名地位，竟然就这样毁于一旦。
不能当官，不能事事高人一等，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文柏忍不住环顾朝堂上的群臣，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人能够帮自己一把。
柳丞相刚刚才被皇帝训斥过，接下来要闭门思过半年，压根无法接触朝政，顶多能在生活上接济他们几分，对提高秦家的地位暂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等等！
秦文柏眼睛突然一亮，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因为他看见了站在前面的靖王。
皇上的赐婚圣旨还留在秦府呢，若是自己的女儿秦雁蓉能够嫁给靖王为庶妃，那他们一家至少还可以攀附着靖王府，继续在京城生存下去，虽说恢复不了往日的风光，但怎么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墨衡也没有打算放过墨宁，发落了柳丞相和秦文柏之后，便又将矛头对准了靖王。
“靖王，朕记得，你之前求朕给你赐婚秦文柏之女为庶妃，为何至今不曾听到你的喜讯？”
墨宁表情一僵。
现在就算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自己真正想要求娶的是秦时月。
可是真要将错就错娶秦雁蓉过门，他又觉得有些心有不甘。
墨宁本来就觉得，以秦雁蓉的品貌资质，根本不够格当自己的庶妃，之前看秦文柏在礼部总算占着一席之地，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可以给自己传递个信息，以及勉强沾亲带故的份上，他还可以捏着鼻子认下这桩婚事。
可是现在秦文柏已经受到了皇帝的贬斥，以后重回官场无望，对自己再无任何助力，反而还要靠自己事事帮衬着他们一家，这种赔本的事情，墨宁又怎么肯做？
他当即赔笑道：“皇叔，刚才听到御史所言，侄儿才知道秦文柏竟然如此不明是非、不辨道理。这样的人家，若是与我结成了姻亲，恐怕会带累了皇家的名声，所以……”
“无妨。”墨衡没有等墨宁把话说完，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口，“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朕不需要你将其混为一谈。虽然秦文柏不配为官，但难得你同你的表妹两情相悦，朕又怎会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呢？钦天监正，尽快给靖王挑一个好日子，赶在新年之前，把喜事办了吧。”
墨宁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这是把他所有的后路都给提前堵上了呀，连拖延点时间都不行了吗？
离过年也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就算是普通富贵人家的亲事，也没有准备得这么仓促的。
他还想再最后挣扎一下，谁知钦天监正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列，喜气洋洋地开口：“臣之前已经推算过，十日之后就是吉日良辰，正适合婚娶之事。”
墨宁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日子是不是太近了些？”
墨衡微微一笑：“只是纳个庶妃而已，又不需要大肆操办，十日的时间，想必够用了。靖王若是不放心，朕再给你放三个月的长假，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地在府中筹备婚事，用不着操心国事了。”
墨宁眼前一黑。
这算是哪门子的长假？
就算是迎娶亲王正妃，也没听说要远离朝政三个月的，虽然他平日里总表现的对国事政务没什么兴趣、毫无野心，但只要每天能够入朝参政，就总是能够得到第一手的信息，还能在百官面前刷刷存在感。
现在被皇帝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剥夺了三个月上朝的权利，还要把秦雁蓉那个没脑子的麻烦娶回家，以后有那个嫉妒心强烈的表妹在王府里朝夕相对，再想去追求自己看中的京城贵女们也会有诸多的不便。
墨宁只要想象一下接下来自己所要面对的种种事端，就觉得前途黯淡无光。
至于墨衡，把积攒了这段时间的郁气全部发作出来之后，他终于感觉神清气爽了，命人宣布退朝之后就急匆匆地朝御书房走。
赶紧把赐封山湖村的旨意写好，就有理由去看望她（并邀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