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带我来试妆？试卫展鹏？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不行！”
秦翀依然充满了信息：“试试吧，我觉得你可以。光看妆造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方长要疯了：“你是铁了心要作死吗？就算你没法取舍，也用不着同归于尽吧？”
“你不是想演《烈火熔炉》吗？”
“我管你熔炉不熔炉啊，我想演迟源！我……”
“导演，迟源的妆造也完成了。”
方长一回头，看见上了妆的曹正宇走进来。
跟天生带着点柔媚的方长比起来，曹正宇不管长相还是气质都正气了许多，身段不够婀娜，气质却很娴静优雅。从扮上的那一瞬间他就入了戏，都跟着收敛了现代人的气质，眼角眉梢一颦一笑全都是那个时代的独特韵味。
秦翀特别满意：“挺好的。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你俩对对戏。”
曹正宇也不客气，跟着助理奔休息室去了。不但没怎么搭理秦翀，也压根就没理会方长。
方长冲着他的背影直翻白眼：“天天健身练得五大三粗的，走起路来虎背熊腰，难看死了。这哪像唱戏的？”
难得方长这么生气，秦翀就越发想气他：“我觉得这挺好啊，比小鸡仔身材好看。”
方长立刻送上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瞎的？”
“就这段，赶紧体会体会，要不然你连卫展鹏都没得演。”秦翀把本子塞给他，“成败在此一举，好好表现。”
方长垮着脸，怀着最后的希望开始垂死挣扎：“可是曹正宇比我高啊！”
“这个你放心，拍摄的时候可以垫箱子。”秦翀说完了就跑，生怕方长在背后撇他一砖头。
……
“你到底在做什么？连我也不能知道？”曹正宇饰演迟源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娇俏风情，好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没必要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会比较安全。”方长警惕地望着外面，“你别担心，过一会儿我就走。”
卫展鹏的衣服是按着曹正宇的尺寸做的，方长穿着太大了，只能先用夹子夹在背后。
“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不是到处都有戏台让你躲，也不是到处都有我这种好心人！”
方长转过脸来望着他笑了：“你生气了？”
“不管你做什么……做什么我都不怕，我可以帮你。”
“算了吧，你这样的人只适合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我做的事情，你做不了。”
“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就是造反……”
“那不是造反，是变革。我们要破除这个黑暗穷苦冷漠的世界，迎接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新世界。”
“新世界……我不知道那个谁也没见过的新世界到底有没有，但你是血肉之躯，你会死的……”
“就算我死了，我也每天来听你唱《思凡》……”方长本来应该吻曹正宇的脸，结果愣是没能下得去嘴，瞬间出戏尬住了。
“行了，停下吧。”秦翀拍拍手，“你们先去拍几张试妆照，然后就各自回去吧，辛苦了。”
方长如蒙大赦，跳起来不回头地溜了。
难得看到他城墙般的脸皮会被击穿，秦翀觉得特别有意思，回头小声问林芳芳，“怎么样？”
林芳芳憋着笑摇摇头：“你发掘的新人挺有意思的，就是感觉这个迟源一拳能打死三个卫展鹏。”
秦翀也无奈了。
方长的演技出人意料的好，动作眼神一点也不输给专业演员，情绪的拿捏也很到位。唯一的问题在于两个人的体型差太大，别说方长难入戏，旁观者都觉得好笑。
“还是试着说服一下曹正宇吧。换掉方长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要找一个体型上能压得住曹正宇的，这戏得彻底变成硬汉柔情……”
秦翀苦笑：“曹正宇比你想的固执多了。在他眼里，他想演的比他适合的重要得多。”
林芳芳跟着笑了，话还没出口就一连串的咳嗽。
“你没事吧？”
“抵抗力低了，到处的零件都跟着罢工。”林芳芳拍着胸口，“放化疗了那么些日子，肿瘤反而变大了。这个手术看来是非做不可了，我正在等排期。哦，你不用担心，手术之前我会把剧本搞定，其他的我也会安排别的编剧跟组，不会耽误开机。”
“我不是在操心这个。”
“对了，我还忘了谢谢你……这几天林皖玫给你添麻烦了。”
“这没什么，林皖玫很听话。”秦翀想了想，“这次只是临时住院几天，你做手术的时候起码得住院半个月，谁来照顾林皖玫？新的保姆请好了吗？”
“没事，我会安排好的。”
“你别再逞强了。”秦翀看着她煞白的脸和微微发紫的嘴唇，“要不是选角这事太胶着，也不至于刚出院就把你叫来。”
“是我自己想来的。”林芳芳一点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毕竟曹正宇这几年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想见他也不容易。”
“也没那么难，你多关注一下他的直播带货就行。”
林芳芳噗嗤一声笑了：“夺笋呢！”
秦翀刚送走林芳芳，方长就窜出来了，瞪着眼睛直喘大气：“卧槽，吓死我了！”
“你见鬼了？”
“曹正宇的臭脸比鬼还恐怖，在他身边呆着气温都能降到冰点！”
“什么情况啊，你惹他了？”
“我就跟他对了个戏，私底下一句话都没说过，我怎么招惹他？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啊，不信你就看看我无辜的眼神！”
“看出来了，你无辜的眼神透露着凶神恶煞的忧伤。”
“秦翀，你这个人太势利了，至于这么维护曹正宇吗？”
“我还没问你呢，你跟秦道夫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长大大咧咧地回答：“没什么关系，就是认识。”
“曹正宇那些事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圈子里的八卦传得快得很，稍微上点心都能打听到。”
“我信你个鬼。你要是没背景没门道，能直接跑来试这种级别的剧，还上来就要演男主角？”
“我这不是认识了你吗？我热爱表演，对这个剧本感兴趣，认识的秦道夫刚好是这部剧的制片人，我又刚好有闲钱可以投资……你瞪我干什么，我这是堂堂正正地带资进组，不磕碜。”
“算了，拍完了试妆照你就走吧。”秦翀也放弃了，反正方长嘴里没句实话，问也是白问。
方长点点头，刚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哎，你就没点私事要问我吗？”
“我能问你什么私事？”
“刘铭宇啊，你俩不是在冷战吗？唔唔……”
“别在公众场合说这些。”秦翀捂住了他的嘴，“在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是该分手啊，你根本玩不过他。”方长压低了声音，“他真是有手段，把李媛迷得五迷三道的，背后拉拢那些股东，慢慢把李媛架空。说真的，之前万客被弄成那样，很大一部分是彦东资本的吸引力，谁都爱钱嘛。现在少了罗威，光靠李媛还真的镇不住刘铭宇……”
秦翀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直接打断了方长的话：“这种事不用跟我说。”
“拉倒吧，你明明听得很认真……”
“啊，曹正宇……”
方长就像炸了毛的猫，瞬间低下了头：“我还要赶场子。先走了，拜拜。”
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方长不但垂着头，还很心虚地侧过身子挤了出去。
“这个人……是你们发掘的新人？”曹正宇望着门口皱起了眉头，“看着也不是特别年轻了，以前是不是演过戏？我看他很眼熟，总像是在哪儿见过。”
“别琢磨了，他没演过戏也不是科班出身，绝对的新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堂堂正正带资进组。”
“他的演技还挺不错的，不拉胯。”曹正宇忍不住笑了，“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想到要改行做演员的？”
“他以前是干什么的，那我还真是不太清楚。”秦翀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出现在方长卡上的惊人数字，“可能……是个骗子？”
曹正宇：？？？
秦翀和曹正宇一起出来的时候迎面撞见了秦道夫，秦道夫左顾右盼地看了一阵：“方长走了？”
“他说要赶场子，先走了。”
“哦。”秦道夫好像有点失望，但是那个神情只是一瞬就过去了，“正宇也在啊？我正好有事找你，你过来一下吧。”
秦翀当然不会自找没趣，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你们忙吧，我先去试妆那边看看。”
他走到底下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曹正宇拿着电话情绪激昂地在说着什么，然后慢慢地归于平静，最后彻底熄火了。
忙不了几分钟曹正宇就下来了，径直奔着秦翀过来：“忙吗？”
秦翀看着场子里来往穿梭的人们：“有点儿。”
“那我请你喝咖啡吧。”
秦翀乐了：“我要是不忙呢？能请我吃饭吗？”
“不要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问你忙不忙，只是一句客套话。”
请喝咖啡不是问题，问题是曹正宇居然让助理泡了两杯速溶咖啡端过来，这就很离谱了。
秦翀哭笑不得：“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你看那些年轻人，满身青春活力，满脸胶原蛋白，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曹正宇望着场地中央，姿态优雅地像坐在莫奈的花园里细品最高级的咖啡。
“你这话说的像是嫉妒似的……”
“是嫉妒啊。人年纪越大，攥在手里的越多，也就越是患得患失。怕得不到，怕攥不住，怕得到了又失去。”
“你这感悟也太深刻了，是打算跟我对戏吗？”
“人老了总是会啰嗦点的。”
“你别成天老气横秋的样子。你状态这么好，在男演员里已经很难得了，说是三十岁也有人信。”
“你怎么不说是二十呢？”
“非得这么矫情吗？”秦翀丝毫没掩饰自己的鄙夷，“你靠的是演技又不是脸。你要是女演员，那我就说句二十岁哄哄你。”
曹正宇皱了眉头：“口没遮拦，你还真没把我当长辈看。”
“因为你……”秦翀拼命把‘幼稚’两个字憋了回去，“因为你亲切。”
“亲切？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形容我。”曹正宇又叹了口气，“说明我是真的老了。”
“如果你真的服老了，多给自己囤点本钱。别搞一堆自己都整不明白的生意，别养活一群只会伸手要钱的亲戚……”
“我不是在说这些，钱的问题不是我首要考虑的因素。”
秦翀差点就要翻白眼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再红一次。”
“影帝、赞誉、掌声，确实都是解不开的枷锁。但是四十岁的心境和二十岁三十岁始终是不一样了……”
秦翀恍然大悟：“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吧？拐弯抹角地绕了半天，到底是看上哪个年轻小姑娘了？”
曹正宇竟然也不生气：“你误会了，我打算单身一辈子。”
“那你……”
“我年纪大了，不甘心放弃，不舍得，但又无可奈何。这种状态真的令我很有挫败感。”曹正宇沉默了几秒，“我同意出演卫展鹏。”
秦翀目瞪口呆：“一个电话你就彻底改变主意了？到底是谁的电话？”
曹正宇慢悠悠地说：“罗东生。”
一听这个名字秦翀就接不上话了。
罗东生……这就是罗东生所说的补偿吗？
“能把罗东生搬出来逼我就范。行，你赢了。”
秦翀从曹正宇的口气里听出了些许不甘心的怨气，忍不住追问一句：“你干嘛要听罗东生的，你欠他钱了？”
“只要我同意出演卫展鹏，就能拿到彦东明年S+大制作《幽冥诀》的男主角。”
秦翀现在开始怀疑罗东生是欠了自己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