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威送秦翀回家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挠着被蚊子咬出来的包：“你记得多带点防蚊液，山里蚊子贼多。还有防潮垫，真的谁用谁知道！之前我在山里呆了一个星期，都快得老寒腿了，多亏有人带了防潮垫啊……”
“罗正气，你是不是特别有钱啊？”
“就……还行吧。”罗威被他这一打断，立刻有点心虚，“翀哥，你是不是又缺钱花了？”
“是缺钱。”
“缺多少，我给你想想办法。”
听到罗威答得那么痛快，秦翀反而更不高兴了：“你家又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还是你就特别喜欢做慈善？我都说过我最讨厌欺骗了，还跟我来这套。”
罗威无意识的缩脖子：“你都知道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天海撤资之后的缺口是彦东给补上的？我还以为李媛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眼巴巴的凑上去谢她，结果脸都被打肿了。”
“翀哥，对不起啊。这都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你的？”
“没哪个大嘴巴，是我猜的。”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只是不想你压力太大。”
世界上也许存在奇迹，但是大多数奇迹都是人为的。
天海已经彻底翻脸了，也成功成为了万客的大股东，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再跟秦翀纠缠不清。刘铭宇自身难保，能履行之前的投资协议就已经不错了。王颂元跟他们非亲非故，林一鸣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所以他更不会这么毫无保留的帮秦翀。
一切都排除了，剩下的哪怕看起来再怎么荒谬也是真相。
“你怎么说服你爸给咱们投资的？”
“你放心，绝对不是坑蒙拐骗。我从全方位给他分析了《河岸》的市场前景，再说这剧本里也有我的贡献，虽然不太多吧，他也还是深感欣慰……”罗威说了一阵之后停下来，“不对啊，翀哥你也骗了我。我没跟你说过我爸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了还一直装糊涂，你也不诚实啊！”
“你自己不乐意说，我总不能自己找你八卦吧？”秦翀也心虚了，“咱俩就算扯平了吧，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跟我撒谎，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罗威笑了，从后视镜里望着他：“翀哥，有个人到集市里买马，他明明只买了一匹彪骑悍马，卖家为什么找他要两匹马的钱？”
“这是什么？”
“因为卖家觉得自己的马都是双彪。”
秦翀一皱眉：“我怀疑你是在讽刺我，但我没有证据。”
秦翀在家里收拾了一通，这一进山就得是两个月，好像什么都要带，又好像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收拾才好。
空荡荡的屋子，安静得让人窒息。
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拼命，忽然闲下来了，心里居然涌出一股难言的空虚寂寞。无端的想念刘铭宇的体温，刘铭宇的气味，刘铭宇凑在他耳边轻声说话的声音。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刘铭宇，你还在工作？”秦翀一听那边的响动就知道还在开会。
“嗯。”刘铭宇的声音满是疲惫，“你拍戏拍得怎么样？”
“还行。”秦翀知道他是在故意回避问题，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你们天天这么辛苦，到底是天海那边找茬，还是在想办法翻盘？”
“这跟你没关系。”
“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轴，跟李媛好好谈谈，如果能有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或许还能好聚好散……”
“你也觉得我该向她认输？她一开始就怀着不良的动机来接近我……”
“感情一定要用输赢来评判吗？何况是你先去招她的。”
“就算招她也是为了你。”
“你是为了你自己。”
对面沉默了。
秦翀拼命压抑着怒气，明明彼此关心，为什么总是以吵架收场？
“算了，我明天就要进山了。那里挺落后的，手机讯号可能不是那么好。”
“我知道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我就去探班。”
“我不是想提醒你来探班，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好，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电话被挂断了。
秦翀太了解刘铭宇了，无论他怎么表态，刘铭宇的“好”也不过是答一声好而已。不管遇到什么事，刘铭宇总是喜欢一个人扛着。那是专属于他的骄傲，就连秦翀也触碰不了，俗话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打了个电话，吵了一架，结果最重要的那句“我想你”始终没能说得出口。
“导演，其他人都先走了，我的行李特别多，你的腿又不方便，所以胡越安排咱俩一辆车。”
大清早的剧组的车过来接秦翀，秦翀一眼看见上面顾亚柔的个人物品堆得像是要搬家，再看看自己的背包和小行李箱，顿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顾亚柔看他站着不动，忍不住开玩笑：“怎么了？秦导你是要避嫌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漏带了不少东西……”
“那地方很偏僻，距离县城七八十公里，沿途都是盘山路，买东西特别不方便。能提前准备的东西最好都自己带着。”顾亚柔打量着他那两件行李，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你是第一次参与时间那么长的实地拍摄，还没什么经验，下次就熟了。”
“你稍等一会儿，我再带几样必须品。”
“秦导，全都是你自己收拾吗？”
“嗯，我自己住。”
顾亚柔似乎很意外：“那你怎么不请个助理？”
秦翀苦笑：“穷。”
顾亚柔一边笑一边下了车：“你腿不方便，我去替你收拾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顾亚柔一个急刹车：“该不是有女朋友在吧？”
“我没有女朋友，就是家里有点乱，不太好意思。”
“没事的，我见得多了。”顾亚柔完全不避讳，大大方方进去了，自顾自的一通忙活，“山区昼夜温差很大，羽绒服一定要带，最好再带些暖宝宝。防晒的也一定要带，还有充电宝……下次可以买一顶小型蚊帐，防蚊虫效果比任何防蚊液都好。还有……对了，手套放在哪儿了？”
“在里面那间的大衣柜下面第三个抽屉里。”秦翀看着她忙活，“你挺贤惠的，谁娶了你也真是有福气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虽然拼事业很重要，个人感情也……哦，我知道按现在这个趋势，谈恋爱会打击粉丝，对事业发展也不好。”
“秦导，我在这个行业已经摸爬滚打快十年了，从一句词都没有的群演到今天，我早就不做大红大紫的梦了。现在我已经想开了，把它当做一份普通的工作就行了。我也不是故意不谈恋爱，恋爱这种事讲究个缘分，希望我的缘分早点来到吧。”
“会的。”秦翀对顾亚柔的印象不错，真实诚恳敬业又不作妖，跟她合作确实挺省心。
“翀哥……”罗威大步窜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顾亚柔，赶紧一个急刹车。
“你怎么又来了？”
“我给你送两瓶药，补钙的，能让你腿好得快点。”
秦翀想起昨天顾亚柔走得早，于是拿下巴指了指罗威：“哦，我给你俩介绍一下……”
“我认识他，他叫罗威，是彦东罗总的儿子。”顾亚柔笑了，“之前我在彦东见过他，只是没有相互打过招呼。”
“嗯。”罗威兴致不高，神色中反倒怀着点狡黠，“翀哥，这是你新剧的女主角吧？挺漂亮啊，上次你怎么不带她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胡扯些什么，我们只是……”秦翀望了一眼顾亚柔，心想着他俩大概连朋友都算不上。
“普通朋友。”顾亚柔大大方方的回答，“秦导，咱们算朋友吧？”
“算。”秦翀打从心里佩服顾亚柔处世的圆滑，起码从来不会让人难堪。
“东西收好了，走吧。”顾亚柔替秦翀把那两瓶药塞到箱子中间，推着箱子往前走。
“我来我来！”罗威抢到前面，伸手去抓拉杆。
“没事，我来……”顾亚柔本来攥着拉杆，正好被他的手摁了个正着，忙不迭的把手收了回去，神情有点局促。
罗威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拽着箱子又过来拽秦翀：“走吧，走吧。”
“亚柔，你先下去吧，我们马上就来。”
顾亚柔点点头，略带歉意的笑笑，大步走出去了。
秦翀拽着罗威：“罗正气你检点一点儿，别到处放电。”
“什么意思？”罗威一脸无辜加茫然，“我又做错什么事啦？”
“你一直呆在国外，又习惯了模特圈子不分男女嘻嘻哈哈的，回来了还是得收敛点，大多数人接受不了你那套。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没完全明白。”
秦翀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给他上一课，忽然撇见他颈子里的那条项链，伸手拽了出来：“你不是吧，怎么还戴在身上？”
“首饰不戴在身上难道藏在家里等升值吗？”
秦翀心里怕这东西再惹麻烦，伸手跟他讨要：“还给我。”
“不还，你给我的东西，居然还想再要回去？”罗威推着箱子一个劲的往前窜，生怕秦翀真的把那枚戒指抢回去。
“我另外再送你一枚戒指不行吗！非得天天把这个惹祸玩意儿戴在脖子上！”秦翀想跟上他，结果打了个趔趄，疼得龇牙咧嘴，“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追不上我吧，啦啦啦啦啦啦！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秦翀：……
学好十年功，学坏一秒钟，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