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翀带着林芳芳坐下，恨不得整个人缩到凳子底下去，最好谁也别发现他。
“月子，你这是干什么？不舒服吗？”新娘小T撩着裙子大步走过来，一眼看见了坐在秦翀身边的林芳芳，“咦，这位是？”
“女……女性朋友。”
小T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女性朋友？那小琉璃……”
秦翀赶紧打岔：“莫少爷在那边喊你呢，快去吧！”
林芳芳忽然开口：“怎么，难道秦翀从来没有女性朋友吗？”
“哦，以前他的女性朋友多得数不清，现在嘛……这个词汇实在是太久远了，我都忘了他曾经是秒追女孩秒被甩的大情圣了。”
林芳芳饶有兴味地一扬眉：“你还有这种黑历史呢？”
“说得我跟渣男似的，大喜的日子，你能不当面拆我的台吗？”秦翀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明明我对每段感情都很认真，被甩这种事也不能怪我吧？”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都是真的。我扔花球去了，等会儿再回来向你的女性朋友揭露你的真面目。”
小T满不在乎的把捧花扛到了肩上，一溜烟的走了。
“其实这事有点误会，我们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大家关系特别铁，有事没事就爱互损，你别当回事……”
“你是在对我解释吗？”林芳芳乐了，“你没必要对我解释，咱俩只是合作伙伴，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只是不想破坏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
“放心，不存在的。”林芳芳笑着摇摇头，“之前咱们都当你是借着潜规则靠王颂元上位的，那时候我都没看不起你，就算你真是个海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翀哭笑不得：“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话音才落，刘铭宇一个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到秦翀身边。
秦翀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刘铭宇抢先开了口，结果问的是林芳芳。
林芳芳大大方方的回了话：“是啊，上次匆匆见了一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
我们。
林芳芳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刘铭宇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线杀气。
“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俩才刚认识，感情发展得挺快啊。”
阴阳怪气的，不愧是刘铭宇。
林芳芳很实诚：“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连婚礼都一起参加了，不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吧？”
秦翀心惊肉跳，与其这么近距离围观刘铭宇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还不如直接掀桌子来得痛快点。
“都这个年纪了，其实我累了，偶尔也会想有个可以栖身的港湾。同事们都撮合我们，我也愿意和秦翀相处一下试试。”林芳芳望着秦翀笑了，“是吧，秦翀？”
“哦，嗯。”秦翀没敢抬头，林芳芳倒是好心想帮他，可惜每一个字都正好踩在刘铭宇的爆点上了。
“是吗？有意思。”刘铭宇的眼神要着火了，怒火。
“扔花球了啊！准备！三！二！一！”
秦翀一抬头，只看到那个巨大的花球越过了前面簇拥的人群，径直朝着自己砸过来。刘铭宇可能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无意识的探出了身子想替他挡住。林芳芳嗖的一声站起来，利落地一抬胳膊，只听见嘭的一声，花瓣叶子纷纷散落。
花球竟然被林芳芳用打排球的姿势打回台上去了。
全场目瞪口呆。
秦翀回过神来：“此时此刻，我感受到了你抗拒婚姻的决心。”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林芳芳仓皇而逃。
秦翀愣了愣，跟着站了起来。
刘铭宇一伸手，把他拽回去了。
“她去洗手间，你也要跟着去吗？”
秦翀仔细一想好像是不妥，这一愣的工夫，刘铭宇的手已经伸到他脖颈里了，不由得先打了个寒颤，咬着牙问：“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有片花瓣掉进去了。”刘铭宇笑眯眯的从他衣领里把花瓣扯了出来。此刻他就是有意无意的逗着秦翀，享受此刻被周围的目光注视的感觉。
“我警告你，别在这里发疯。”秦翀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在耳畔嗡嗡，跟刘铭宇那副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我发疯了又能怎么样？那样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只属于我。那样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挺好的。”
“神经病。别作妖，我去看看林芳芳。”秦翀翻了个白眼，径直奔洗手间去了。
秦翀到了门口，发现林芳芳根本没进去，而是杵在走廊尽头脸冲着窗外发愣，平常豁达开朗和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芳芳？你没事吧？”
林芳芳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没什么好静的吧，就是打飞了一个花球而已。社会性死亡的事情谁都有，再说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秦翀也不管她欢不欢迎，杵在她旁边不肯走，“我以前也丢过人，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的每个女朋友最后都会甩了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刚确认了恋爱关系，第二天人家就跟我拜拜了。到后来那帮损友甚至打赌我多久会被甩，结果我刷新了自己的记录，最好成绩三小时。”
“被甩是什么好事吗？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骄傲？”
“你不懂，这叫苦中作乐。”
“苦中作乐是用来骗别人的，你心里真的高兴吗？”
“高兴啊。”秦翀想了想，“轻易的错过总好过彼此拉扯到遍体鳞伤。”
林芳芳抬了抬嘴角，像是要笑起来，然而眼泪却抢先划过了她的脸颊。
“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与你无关。你……”林芳芳极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在三秒钟之后选择跟从自己的内心，“你抱抱我行吗？”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林芳芳一低头，把脸埋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哑着嗓子说，“让我哭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秦翀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了，一时间慌了神，抬着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在她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没事了，没事了。”
秦翀一抬头，看见刘铭宇站在不远处，脸正好被隐藏在气球花束的阴影里。
秦翀越发骑虎难下，心里祈祷刘铭宇的精神状态稳定点，好歹憋到婚礼结束再慢慢去跟他解释。
刘铭宇大步走了过来。
见鬼，希望他精神状态稳定竟然也是一种奢望吗？
秦翀瞪着眼睛想用表情阻止他，刘铭宇压根不理他，越过林芳芳的肩头，凑上来重重的吻了他一下。
秦翀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怎么了？”林芳芳感觉到他僵硬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刘铭宇已经退回去了，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秦翀没敢看她，只答应了一句：“没事。”
莫少爷和小T都不是本地人，之前已经在各自的老家办过婚宴，所以这次一场婚礼办得相对草率，亲戚朋友来得不多，大多数都是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他俩本来打算简单的宣誓一下跟着就直接去度蜜月，结果硬被留下了，从下午一直闹腾到了晚上。一对新人喝得烂醉，连飞机都错过了。
在刘铭宇的超强控制欲和占有欲下，秦翀已经很久没和这些人聚会了，难得凑在一起他也挺开心，只是林芳芳一直心神不宁的，他也不好太放肆，提前把林芳芳送回了家。
先前下过一阵雨，天黑之后越发寒气逼人。
林芳芳开了窗户一直向外眺望，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窗外灯火辉煌，飞快掠过的景致裹着淡淡的水气幻化成了一段光怪陆离又遥不可及的虚影。
“其实我结过婚。”
“什……什么？”
林芳芳没头没尾的一句把秦翀给整懵了。
“准确说是离过婚。”林芳芳慢悠悠的说着，却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个渣男主动追的我，山盟海誓花前月下，我彻底被他迷住了，很快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跟他领了证。举办婚礼那天一个女人跑来大闹了一场，他竟然当场牵着那个女人的手跑了。那一瞬间，我攥着花球整个人都懵了。”
“真的？”
“你以为我在编故事吗？那个女人是他的前女友，当初他主动来招惹我，就是为了跟那个女人斗气。既然那个女人回心转意，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上最可笑的存在，我被抛弃了，整个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话。”
秦翀总算明白林芳芳刚才为什么对那个花球反应那么大了。
“后来我特别傻的去找过他，我还以为跟他在一起的大半年能有什么意义，没想到只换来了一张离婚协议。我的痛苦我的纠缠，就换来了一句恶心。得了，折腾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种渣男留下来也只能让自己难受，当他是个屁，放了得了。”
“没错，我放了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联，连一分也不想亏欠他，所以把最初筹备婚宴场地的钱都还给了他。”林芳芳笑起来，“现在想想真可笑，我何必在他面前故作坚强呢？反正我是哭是笑都进不了他心里，还不如扇他一巴掌来得痛快呢，起码还能让他知道他是个混蛋。”
秦翀听得出她的嗓音在微微发颤，于是试着宽慰她：“其实……你也不是一定要揭自己的伤疤，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我希望你知道。”林芳芳停了停，“我没有故作姿态，我一个人真的能过得很好，我没打算谈恋爱，不想结婚也不想繁衍后代。”
“你不用特意跟我强调这些，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想法。”
“我明白，你和刘铭宇是情侣关系吧。”
秦翀的脑子里炸开了一道惊雷：“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忘了是吗，你抱着我的时候，你背后正好是一面镜子。我看到刘铭宇冲上来吻了你。”
秦翀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了，以你的条件一直单身根本不科学。刘铭宇、李媛和你之间的关系太不自然了，你和刘铭宇如果不是竞争关系，那就只能是……”林芳芳平静下来了，“其实我内心里一直都把你当gay对待，不然我绝不会答应陪你来参加婚礼。毕竟参加婚礼有接到花束的可能性，太尴尬了。”
秦翀哭笑一声：“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我们彼此的秘密都算是交了个底，以后相处起来反而自在多了。”林芳芳关上了车窗，把冰冷的风隔在了外面，“这次我为了《河岸》真的是拼了命了，麻烦你赶紧支棱起来，我可不想它成为我人生的污点。”
“这算是鼓励吗？”
“不算，这是威胁。”林芳芳想了想，“加油。这才是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