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媚祸【完结】>第四十七章 珠胎暗结,拿下!

  蔚茵站在门边, 看着傅元承走到床前,单手背后,低头去看躺在床上的人。

  “你来了?”冬至慢慢睁开眼睛, 有气无力。

  傅元承抿唇, 眉间轻皱一下:“还真是没用,这就起不来了?当年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 竟然留下你。”

  他说的直接, 刀刃一样锋利, 面上没有情绪,像在看一个无关的人。

  冬至轻咳两声, 阖上眼睛:“反正我也没几天了。”

  “想死?”傅元承冷笑一声, 不加掩饰的讥讽。

  冬至不回答, 搭在床沿上的手锁着链子,一直垂到地上。

  “起来!”傅元承开口,声音攸尔变大,“朕让你起来!”

  冬至自然是动不了,就连那条锁链都是静止的。

  傅元承一把抓上铁链, 哗啦声响起,直接将那瘦骨嶙峋的男子从床上拖了下来。

  “呃……”冬至忍不住呻.吟出声,身子摔在傅元承脚下,痛得勾起,像一个煮熟的虾子。

  “陛下先别让我死,”他趴在硬地上大口喘息, 乱发遮住脸庞, “除掉廖怀,用我做饵。傅家江山,不容他人染指。”

  “快断气了, 还在教朕做事?”傅元承居高临下,嗤笑一声,“饵,你看看你自己,那点能引得他上心?”

  两兄弟在这一刻对上目光,室内诡异的静下来。

  蔚茵往前一步,仔细辨认着地上的人。相比于四个月前,已经瘦得脱了相,若不是声音,根本不知道那就是冬至。

  趴在地上的冬至也看到了她,眸中先是闪过惊诧,而后了然的叹了声。

  傅元承弯下腰,手指揪住冬至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提起,单薄的人在他手里晃着,轻而易举:“想死,朕成全你!”

  蔚茵一惊,她太清楚傅元承的举动了,眼看他的另只手开始收紧,下一步定然是掐上冬至的脖子。冬至如今的样子,那经得住一点的摔打?

  “他病了!”她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声音回荡在室内。

  傅元承动作一顿,想起他还带着她过来,转过脸看她。

  “先放开。”她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他的手细长白皙,有力的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她掰开一根,然后是第二根……

  最后,蔚茵扶住了冬至,高挑的男子现在晃悠悠的弯着腰,没有了力气。

  “找郎中,他病了。”她看傅元承,看清了他眼尾暴戾的晕红,证明他在生气,以至于整个身子都是绷住的。

  她没再看他,将冬至扶回床上,每走一步铁链就会碰响。

  有一瞬,蔚茵似乎能理解傅元承心中的恨意。被所有人抛弃,方才的他就是卸掉伪装后,真正原来的样子。

  冬至躺下后,她刚站好,就被傅元承拉住手腕带着往外走。

  长长的走道上,他停住脚步,极力平稳住呼吸。

  “对不起。”他一手扶住墙面,低声道,“不该让你看到这些。”

  蔚茵原本以为他会发怒,发怒她方才的违背。可是这次他在道歉,分明全身都在紧绷。

  “茵娘。”傅元承转过身突然将她抱住,双臂收紧,像要把人嵌进自己的身体。

  蔚茵鼻尖冷不防撞在他的胸前,双眼瞪大。能试到他的力气,却也能感觉到他的分寸,没有勒得太紧。

  突然的拥抱有些陌生,大概在之前的日子他总是会揽着她抱住她,只是这次不一样,没带有半点欲念。

  傅元承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眉间隐约露出痛苦:“他要死了。”

  “死?”蔚茵呼吸一滞,知道他所说的是冬至,或者说是真正的傅元承。

  傅元承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显出几分脆弱。

  蔚茵回神,伸手推着他:“找郎中。”

  “没用。”傅元承低低笑了声,几许苍凉。

  “没找怎么知道没用,把他自己丢在里面不就是等死?”蔚茵说着,手抬起触上傅元承的脸颊,“试试,救他。”

  傅元承一僵,脸边的手指很轻,带着点点的温热。因为她这一点点的主动,他欣喜的握上那只手。

  蔚茵这次没有抽回,而是仰脸看他。感觉到他其实是在意冬至的,不然凭他这么一个狠戾的人,为什么留着冬至?就不怕有一日被人发现?

  同样,廖太后、太上皇,以至于姚太妃和傅元韫,嘴里说着恨他们,可傅元承都没有下杀手,而是都让他们活着。

  他心底,到底还是在意吧?

  “先这样,”蔚茵开口,声音轻缓,“给他卸去枷锁,让他清洗干净,养病其实就是养精神,心情抑郁自然身子越来越差。”

  这些是以前明处道长教她的,很多忘了,大抵意思还是知道的。就是心情,有希望和没希望不一样。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什么人也会疯掉。

  傅元承看着她,原本冷戾的目光缓下去,贪恋的摁着她的手停在自己脸颊:“好,听你的。”

  蔚茵没有出去,而是重新回到密室。

  正好庞稷过去,将冬至身上的枷锁卸去,床上的人微弱的道了声谢。

  这才是真正的太子傅元承,即便是落魄称将死的阶下囚,依旧保留着自己的风度涵养。是,这些是帝王傅元承学不去的,他永远只是外在相似,内里仍旧是那个冷血的人。

  蔚茵走过去,见到冬至往嘴里送了一颗药丸,随后倚在那儿,脸色苍白,嘴角发青。

  “阿莹。”他叫她,眼中一如当初柔和。三年的底下囚禁,没有磨去他身上的贵气,眉间仍是淡淡的温润,自内而外。

  “会好起来。”蔚茵对他笑笑,低头看见他手腕上留下的镣铐印子。

  冬至扯扯嘴角,眼中淡然:“无所谓,早在三年前我就该死了。”

  蔚茵透过乱发看着那张坏掉的脸,忽略横亘着的两道深痕,两兄弟真的一模一样:“阳春三月,冬至不想出去看看吗?”

  “三月?”冬至因为那粒药丸而有了些气力,眼中生出些许生气。

  蔚茵记得,在别院时冬至帮了她,鼓舞过她,也让她最终记起了自己:“陛下会派郎中过来。”

  “他,”冬至垂下眼睑,忽而一笑,“其实,我在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双生弟弟。”

  蔚茵一惊,这件事被廖太后藏得很紧,也就是廖怀知道。

  “我偶尔听到母后与那番僧说话,知道有个弟弟,”冬至回忆着过往,“同日出生,我活着,他死了。我会成为储君,他的魂魄要用来做锁魂珠。”

  这些与当日在寿恩宫时,傅元承所说的完全对上。

  蔚茵看他,小声问:“你恨他吗?”

  “或许是有,”冬至应着,“不过算起来,并不是他的错,他是被廖怀利用。后来,也是他把我从廖怀那里偷出来。”

  这些是蔚茵知道的,如此想想,那廖怀当真可怕,居然连皇嗣都敢操控。所以一直插手后宫之事,也就不奇怪了,怕是有朝一日颠覆恒朝,那才是他的目的。

  “你呢,还走吗?”冬至问。

  “我?”蔚茵转着腕子上的手镯,“或许一年之后。”

  “去哪儿?”他又问。

  “湫州。”蔚茵笑笑,再回去的话,那宅子后院的樱桃树应该长大了。

  “真好,我也想去看看。”冬至淡淡一笑。

  这时,两名宫人进来,抬了大大的浴桶,置放在床边。

  蔚茵鼻子尖,闻到了药草香,低头就看见桶底铺了一层草药。

  宫人提着热水倒进去,药香混着水汽蒸腾,升往室顶。傅元承应下的事做到了,他正在想办法救治冬至。

  蔚茵不好留下,也实在受不住刺鼻的药味儿。

  “我回去了,你好起来,到时候去湫州看看。”

  冬至身影掩在帐后,闻言抬头:“好。”

  外面风雨已歇,废弃宫殿更添杂乱,只是断墙下生出一株新鲜的花儿,叫不上名字。

  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夜依旧深沉。

  傅元承站在半扇宫门旁,见蔚茵出来,赶紧过去托着她的手肘。

  “里面憋得慌,你和他倒是有话说。”他鼻子送出一声冷哼,每一字都酸得厉害。

  蔚茵不理他,踩着碎砖仔细走着,一个没踩好,脚下一滑。

  “瞧,心虚吧?”傅元承站住,同时揽住了她。

  “我心虚?”蔚茵也是来气,仰脸瞪他,“不是陛下要带我去的?”

  傅元承一噎,没了气势:“诶,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他也不知为何会带上她,或者就是因为有她在,他才能压制住自己,让心中的那股暴戾消失。

  “大吗?”蔚茵低头思忖,似乎是这样,最近特别容易烦躁。以前,她并不会这样的。

  傅元承摸摸她的头顶:“不算大,反正我能忍受。”

  说完,他腰身一弯,将她打横抱起。她小声惊呼,手下意识去抓他衣裳。

  “地上滑,”他解释着,双臂故意掂了掂重量,“都两个人了,你还这么瘦?”

  蔚茵不说话,别开眼去不看他。而他也不在意,抱着她踩过这一片凌乱。

  他的脚步很稳,就算到了平坦地方也没有放她下来,一路往清莹宫的方向走着。

  她身子疲倦,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手指揉揉眼睛:“你会放他吗?在地下,他可能真的活不成。”

  一个人关着不见阳光,身体和心灵都会崩溃。

  傅元承低头看她一眼,薄唇一平:“会。”

  没想到他这样直接回答,蔚茵诧异抬头,看见他微扬的下颌,发丝沾在些许濡湿。

  或许,他心底还有留有一些情感的罢?

  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太多,蔚茵沾上被褥眼皮已经睁不开,靠上枕头就闭了眼。

  床边,傅元承坐在那儿,帮她把发间的簪子拆去,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迷迷糊糊的,蔚茵试到他往她手里塞了什么,凉凉的润润的,好像还在说着什么“钥匙”。

  “嗯。”她敷衍的出声,只想睡觉。

  听见他一声笑,然后耳边一痒,是他低沉的声音:“茵茵觉迷,千万记住了。”

  他揉揉她的头顶离开了寝室,蔚茵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手心里,是一枚方形玉佩,正是傅元承适才塞给她的。

  她顺手塞进枕头下,睡了过去。

  。

  天越来越暖,蔚茵越来越懒,一天到晚的睡。

  傅元承似乎忙碌起来,一国之君总有许多事情要做,大的小的,还有近在眼前的三月春猎。

  他会抽空过来看她,陪她说说话,给她削果皮。她从他那里知道,冬至的病暂时稳定,只是什么时候好起来,沈御医都没有把握。

  百花盛开,整座皇宫着实显得冷清,说了多个月的立后选妃,始终后宫中只有蔚茵这个没有名分的美人。

  寿恩宫那边,听说太后又病了,廖陌珠进宫来探望。

  “当日被太后推出去挡罪,她还能进来探望,这份心真大。”蔚茵难得胸口顺畅些,坐在露台上赏花。

  玉意笑笑:“也要做给旁人看看的,毕竟廖陌珠现在不好过。”

  上次的事闹得大,丢了廖陌珠的皇后位子,如今廖家已经找了一位族里的姑娘,准备送进宫来,廖陌珠现在成了弃子,正常议亲都难。

  蔚茵喜欢安静,这样下去其实不错,一年很快就会过去。她当然会选择离开,那是一定的,只是……

  她的手不禁落在小腹上,到时候这个孩子当也出生了,正是三四个月大,丢下他吗?

  又过了两日,皇帝仪架出行青谷山,京中一班臣子士族跟随,浩浩荡荡进驻皇家猎场,三月春猎正式开始。

  不止有皇族重臣,就连外番的使节也会参加,期间有不少活动比赛,彩头自是少不了。

  傅元承一身金甲,拉弓往天上射出一箭,前方蓄势待发的马匹纷纷兴奋的嘶鸣。箭落地,众人架马驰骋,冲进了猎场林子。

  场地上剩下的人坐在帐中喝茶谈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文臣,过来凑着热闹的。

  傅元承的御座设在高处,支着好大的一顶帐子。

  他的手中玩着一根羽箭,看着骏马驰骋的场面着实壮观,想着若不是蔚茵有身孕,他一定会带她来看看。

  接近日落,有人已经带着猎物回来。

  与此同时,皇宫也被夕阳染上橘色,归巢的雀鸟叽叽喳喳。

  廖怀从寿恩宫出来,身后带着几个壮实的宫人,一路走着,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他一身官服,正立于清莹宫在,目光望着禁闭宫门。

  “太后懿旨,清莹宫莹娘子不守妇德,珠胎暗结,立即拿下!”

  正在露台上的蔚茵听见宫门喧哗,再看玉意慌张跑进来。

  “娘子快走!”

  蔚茵皱眉,这么快就来要她的命?选的时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