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张天师少了一条胳膊，气息若有若无，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他的脸上，有一道又一道的老年斑，看上去很不正常。
修道之辈达到筑基大圆满之境，皮肤虽然不说像婴儿一样白嫩，但也不可能老化，毕竟气血充足，哪怕到死，尸身也跟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
张天师乃是金丹境界的强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很费解，但很快发现，张天师面前摆着一只龙角。
龙角上散发着极大的气运，正缠绕着张天师的身体。
这……
这是龙脉幻化而成的龙角，原本应该是一对龙角，被张天师带走了一只。
但我发现，这个龙角有些问题，好像有腐化的痕迹。
即便是末法时期，燕京的龙脉也不至于出现衰败的迹象吧？
虽然我的魂魄被拘禁在木人上，但我的慧眼不受限制，隐隐约约看见龙角上有一丝仙力。
难道说，那些神仙在谋划龙脉？
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路天师在太和殿对我出手，一定是怕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天师，天师，你醒醒，看看谁来了？”看書喇
王承恩把木人丢在他身旁，干枯的手掌推了推张天师。
张天师缓缓睁眼，眼眶空洞，眼神僵直，好像瞎了一样。
不过，修道之辈达到金丹之境，神识可以代替双眼，所以他依旧能认出我。
“小罗天？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
我搞成这样，还不是托你老人家的福，你还好意思问我？
但我心想，堂堂人间第一强者，他似乎比我还惨，而且我是晚辈，不好意思说难听的话。
于是，我说道：“张天师，我为了寻找您老的踪迹，前来太和殿，结果被路天师算计了，他把我魂魄拘禁在木人上，我的身体也被心魔占据了，他把路天师引走了。”
“后来，王老带我来见你了。”
张天师掐指推算，过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天机被蒙蔽了，我能推算的事情太少，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这帮神仙……”
这帮神仙？张天师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
还有，这番话说明了，不止有路天师身后那位神仙搞鬼，还有其他神仙。
我问道：“张天师，发生什么事了？”
张天师说道：“上界有十几个神仙联手，用所谓的仙缘弟子转化分身，企图重塑人间，把人间众生杀死。”
什么？
神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们不是让我们在末法时期自生自灭吗？为什么还要重塑人间？
末法时期，少有神仙显灵，除了佛道两大势力有宗教气运的维持，偶尔可以得到上界祖师的旨意，近百年来，人间很少收到上界传达的消息。
我反问，我们不可以写奏表文状告天庭么，难道天庭不管？
张天师摇了摇头，告诉我，他早就写了奏表文，但是根本送不到上界，似乎被某个神仙暗中拦住了。
我问张天师，这帮神仙为什么想毁掉人间，张天师也不清楚，但他可以确定，这些神仙谋划很久了。
张天师给我讲述了他前段时在紫禁城夜观天象的事迹。
他检查龙脉，发现有仙力正在抽离龙脉的福泽，然后回到白云观，写信让路天师从藏区回来。
路天师回来之后，与张天师彻夜交谈。
三十多年前，张天师曾派我爷爷玄风子调查道门几名仙缘弟子失踪的事件，最后追到了鸭绿江，发现一处龙脉也有仙力缠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那些带有仙缘的弟子至今下落不明。
第二年，爷爷从金丹期降至筑基大圆满修为，张天师推断他被神仙诅咒了。
当时，张天师还以为是我爷爷肆无忌惮的性格得罪了某个神仙，但现在一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路天师回来之前，张天师已经白云观开坛奏表天庭了，但迟迟没有反应。
所以张天师认为有神仙危害人间，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把想法说给了路天师听，路天师趁其不备，砍了张天师的一条胳膊，甚至用仙法把张天师打伤了。
张天师靠遁术，遁入紫禁城，取走了龙脉所化的一只龙角，躲在枯井里，用龙角的气运维持自己的性命。
不然，他早就死了！
至于王承恩为什么会帮助张天师？
很简单，张天师许诺王承恩，若是他能活着出去，愿意给王承恩在万法宗坛立下牌位，让他享受道门气运，摆脱地搏灵的身份。
这与狐仙娘娘在万法宗坛立雕像没什么区别，毕竟清朝国运早就没了，再过个一两百年，地搏灵也会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
但是，有了万法宗坛的香火，只要道门不灭，他就能永远活着，搞不好还能混成道门护法，那可是天大福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难怪王老敢冒着被路天师灭掉的危险，把我偷偷带走。
王老还跟我说，路天师每隔三四天就会来紫禁城寻找张天师的踪迹，他已经把紫禁城搜了个遍。
我大概明白了所有事，那些神仙的数量无法确定，但各个强大，基本上都有金丹境界，甚至还有化婴的存在。
人间灵气有限，这些神仙的分身不可能达到本体的境界，但即便如此，在人间也足够横着走了。
神仙本体降临人间，这不是说一说那么简单，哪怕是修为最低的神仙也需要十几年才能下凡，因为上界和人间的空间隧道承载不了神仙的力量，神仙需要压缩境界才能遨游人间。
末法时期，天地灵气稀薄，通往上界的空间隧道也受到了影响。
所以说，越厉害的神仙，越难下界，能出现的只有分身和投影。
远古时期，还有建木连接上界，凡人爬着树干就能前往上界见到神仙，但现在成仙之路都需要打上问号了……
再说了，神仙无法返回上界已经有两个例子了，阿育和康轩不就是么，他们折腾了几百几千年，不还是在人间待着？
所以，神仙的本体不可能在人间出现。
我想了想，继续问道：“张天师，我现在怎么办？”
这个时候，张天师已经闭眼，再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没有回答我的话。
他的伤势真的很重，看来我只能等他醒来之后再问了。
王承恩看着我，眨了一下眼睛说道：“小子，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要回去休息了，有事你就喊我。”
我嗯了一声，看着王承恩化作一缕轻烟飘走了。
半响过后，张天师缓缓抬头，看着我说道：“小罗天，王承恩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