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然修眉目黑沉，戴着副无边框眼镜，银色的镜架抵脸侧折射着冷光，衬得他的神情愈发漠然。
温轻怔了下两秒，很快回过神。
傅然修的出现令他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傅然修也是个变态，除了思维逻辑，还是个手控。
温轻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屈起手指。
客厅内传来了窸窣声和拳肉相交的动静。
温轻抬眼望过去，一男一女在打架。
男的是宋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见模样。
宋玄的招式明显没有高个女人灵活、收缩自如，但他阴沉着脸，每一拳每一脚都凶戾狠辣。
两人你来我往，衣角翻飞。
倏忽间，宋玄手指勾到了女人的长发，他用力一扯，空中飘荡着几根长发。
高个女人动作微微一顿，吃了宋玄一拳。
他猛地抬手，直接拽下了自己的长发，扯下假发发网，露出一头凌乱的短发。
没了长发的遮掩，他英气的五官看起来就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温轻眼睫颤了颤，是江言。
这一次是德智高中的副本。
“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宋玄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言。
江言冷笑一声：“这都看不出来？你脸上的眼睛是摆饰么？”
宋玄扯起嘴角，回怼道：“你阴气太重，和娘们一样。”
温轻：“……”
傅然修往后退一步，示意温轻进屋。
温轻迟疑片刻，走了进去。
关上门，傅然修转过身，见客厅里的两人看都没有看玄关一眼，再次开口：“老师来了。”
这一次，宋玄和江言都听见了，齐齐偏头看了过来。
宋玄阴沉的脸色陡然消失，唇角轻扯，漆黑的眸子发亮，直勾勾地盯着温轻。
江言挑了挑眉，随意地拨了拨发丝，整理发型，接着大步走到温轻面前。
温轻正要打招呼，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江言低头，贴着他的脸侧，轻笑道：“猛猛，我们已经在现实世界了。”
“是不是可以和我谈恋爱了？”
温轻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人间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
不等他出声，江言被人一脚踹开。
宋玄站到他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偏头，凑近唇瓣。
是接吻的姿势。
温轻眼皮一跳，立马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宋玄眉梢微扬，没有躲开他的手，任由他捂着：“又不是没亲过。”
唇齿间的热气尽数喷吐在掌心，又烫又痒。
温轻正要缩回手，忽地，掌心多了抹湿软的触感。
宋玄舔了他的手。
像狗一样，舌头搔过掌心，来回舔舐。
掌心的痒意更甚，痒得温轻指尖轻颤。
他立马松手，在裤子上用力擦拭。
湿漉的触感被擦掉了，但那股恼人的痒意依然存在，仿佛停留在他手上似的。
温轻抿了抿唇，用对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有你们三个么？”
宋玄扯起嘴角，丹凤眼微微眯起：“我们三个还不够？”
温轻唔了一声，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他垂下眸子，回忆伊欧的话。
【还有谁会过来？】
【爱慕你的人。】
宋玄、傅然修都对他有着奇怪的执念，至于江言，一直照顾他帮助他，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变质到后来的喜欢。
这样的话……
温轻脑海里又出现了两个名字。
周州和叶野。
正沉思着，一道温热的气息突然拂过手侧。
温轻回过神，只见宋玄弯腰俯在他手边，鼻翼微动，在认真地闻着袖子上的气味。
温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宋玄直起身体，眯起眼睛：“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
“刚才在想哪个男人？”
话音落下，温轻感到另外两道视线也落在了他脸上。
温轻当然不可能对他们说是谁，他沉默片刻，慢吞吞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是个男人？”
宋玄：“……”
他往前走了一步，漫不经心地抵了抵温轻的脚尖：“是别的男人的味道。”
见没法糊弄过去，温轻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我周围的男人很多。”
“你指的哪一个？”
宋玄脸色微变，眼皮闪过一丝戾气。
温轻不想再聊这种事情，他转移话题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不是在楼下？
江言摇了摇头：“不清楚，睁眼就到这里了。”
温轻抬脚往里走，看见客厅墙上一角挂着这户人家的照片。
其中有几张是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两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生。
温轻扫视一圈，屋内没有其他人，他问道：“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在吗？”
傅然修应了声：“只有我们四个人。”
温轻抿唇，对他们说：“我是来教两个高中生写作业的。”
宋玄斜斜地倚着墙，歪头看他：“我是高中生。”
温轻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照片，问道：“你们还知道什么事情？”
“十二个小时。”宋玄掀起眼皮，凝视着他的侧脸。
温轻追问：“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宋玄点头。
温轻看向江言和傅然修，他们俩也不清楚。
江言耸了耸肩，随口说：“一来就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说是老师等会儿就过来，让我们别着急。”
傅然修淡淡地对温轻说：“你是来教两个高中生写作业的。”
“现在屋里正好有两个高中生。”
言下之意，傅然修和宋玄可能暂时顶替了那两个高中生的身份。
“我问问。”温轻迟疑片刻，拿出手机，拍了傅然修和宋玄的照片，发给轩轩妈妈。
温轻：【阿姨，是要教这两个学生么？】
轩轩妈妈：【对的对的。】
轩轩妈妈：【这两个小孩好久没见，又变帅了。】
温轻看了看宋玄和傅然修，又看了看照片中的两个高中生。
差别很大。
但凡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他们是不同的人。
为什么这一次是暂时顶替别人的身份，而不是直接出现在他家里？
伊欧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然修问道：“她怎么说？”
温轻实话实说：“你们大概是暂时借用了他们的身份。”
“我和傅然修是高中生没错，”宋玄顿了顿，抬手指向江言，问道，“这家伙又是什么身份？”
他扬了扬眉，讥讽道：“我们家保姆？”
江言冷笑：“怎么看我都是你爹。”
温轻低头，又拍了张江言的照片，继续问轩轩妈妈。
温轻：【阿姨，那这位我该怎么称呼呢？】
轩轩妈妈：【这是我妹妹，你直接喊他阿姨就行了。】
轩轩妈妈：【昨天还是长头发，今天就剪了短发，短发还怪好看的。】
轩轩妈妈：【我要问问她是哪家店做的。】
下一秒，沙发上的手机弹出了微信提示音。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轩轩妈妈在发微信给江言。
温轻沉默片刻，对江言说：“阿姨说，你是她妹妹。”
江言：“……”
宋玄：“……”
傅然修：“……”
半晌，江言第一个反应过来，弯起唇角，对宋玄说：“我现在是你妈了。”
宋玄面无表情，虽然这不是句骂人的话，但听起来总有点骂人的意思。
“你他妈的……”
江言扯起嘴角：“说谁呢，那是你外婆。”
宋玄：“……”
温轻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斗嘴。
在德智中学的时候，宋玄和江言就明显的不对付。
相比之下，宋玄和傅然修之间则有种默契。
想着，温轻偏头看了眼傅然修。
傅然修没有参与宋玄和江言的争吵，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睫低垂，专注地看着一个地方。
他的手。
温轻指尖轻颤。
傅然修丝毫没有遮掩视线，他的目光像是实质化了似的，抚摸着他的手，从手背，缓缓往下，扫过指侧，落在指尖。
片刻后，傅然修的眸子更黑了，沉沉的，瞳仁仿佛蹿着火苗。
温轻屈起手指，忍不住地把手背到身后。
傅然修神情不变，缓缓抬眼，看着他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不看手，就看脸。
温轻抿紧了唇，他可以把手藏起来，脸没有办法藏。
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你们该写作业了。”
宋玄偏头看他。
温轻平静地说：“我是来辅导你们写作业的。”
宋玄皱了皱眉，只剩下十二个小时，谁他妈的要写作业。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江言率先走到温轻身旁，揽住温轻的肩膀，亲昵地说：“你们俩小孩去写作业。”
“妈妈要和老师要去做些成年人的事情。”
温轻：“……”
宋玄：“……”
傅然修：“……”
温轻推开江言的胳膊，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是收了钱的。”
“你自己一个人去做成年人的事情。”
江言幽幽地叹了口气：“一个人倒是可以做。”
“但没有两个人舒服。”
“……”
温轻瞥见前方桌子上的厚厚的两摞作业，走到桌边，低头翻了翻。
作业量很大，不知道堆了多久，难怪要请辅导老师老教。
温轻把两份作业推到西餐桌两侧，对傅然修和宋玄说：“你们可以开始做作业了。”
宋玄满脸不乐意。
傅然修往前走，路过宋玄时，漫不经心地说：“我们离开后，他还是会留在这里。”
宋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给温轻惹麻烦。
宋玄睨了眼傅然修，轻嗤一声，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他随手拿出一张数学卷子，摊开扫了眼，举起手，对温轻说：“老师。”
温轻愣了两秒，没有反应过来宋玄在喊自己。
“温老师。”宋玄又喊了声。
他靠着椅背，翘着脚，随手指了一道题：“这题我不会。”
温轻盯着他看了会儿，看不出是真的不会还是假的不会，只好走到宋玄身边，低头看题。
高考卷子最后一道大题。
很难。
温轻看了两遍，才看懂题目在问什么。
在他方世界呆了太久，高中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拿起一支笔，对宋玄说：“我先做做看。”
宋玄指尖一顿，他不是真的想问问题，而是想让温轻离自己近一点。
见温轻要离开，他立马挪开手指，指向另一道稍微简单一些的题目。
卷子第二道大题，不难。
温轻沉默了。
他有点思路，但不敢保证是解题思路是对的。
看出温轻在想什么，宋玄往后一靠，倚着椅背：“温老师，我先做别的作业吧。”
温轻瞥了眼厚厚一摞作业，对他说：“你随意。”
正要走开，宋玄突然勾住他的衣袖，食指轻轻刮了下他手腕内侧的软肉，意有所指地说：“温老师，教教我生理作业。”
温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