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恍了恍神，在人间和副本的时候，001也是这样的。
每次他喊一声001，001都会应一声，说一声“我在”。
伊欧他……
“怎么了？”手机那端再次传来了伊欧的声音。
温轻抿了抿唇，低声问：“你在哪里？”
“我在门口。”伊欧说。
话音落下，温轻听见了小朋友稚气的嗓音，
“哥哥，可以给我坐一会儿吗？”
伊欧冷淡地说：“不要。”
什么不要？
温轻眼皮跳了跳，挂断电话，快步走出去。
看到了门口的伊欧，他霸占了福利院唯一一个秋千，身旁还围着数个小朋友，眼巴巴地看着他。
“哥哥，哥哥你坐了好几分钟了。”
“我们轮流玩呀。”
“哥哥，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坐秋千？”
“哥哥，求求你给我玩一会儿。”
…………
对于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话语，伊欧无动于衷，神色淡漠，甚至还有点嫌弃。
直到看见温轻，他神情松动，眉眼舒展开来，抬手道：“我在这里。”
听到这话，小朋友们纷纷转身往后看，见是温轻，一窝蜂似地涌到他身旁，叽里呱啦地喊着温轻哥哥长，温轻哥哥短，要摸摸要抱抱。
温轻一个个脑袋摸过去，俯身对他们说：“哥哥和这个大哥哥有点事情说。”
“你们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说完，他突破孩子们的包围圈，走到伊欧面前，一把将他从秋千上拉起来。
伊欧起身，反握住他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温轻眼睫轻颤，都没听清楚伊欧到底在问什么，只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指腹不经意地拂过自己的手指。
他指尖颤了颤，连忙缩回手：“院长妈妈有事先走了。”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要给大家买礼物。”
温轻还想说“你可以先回学校，买礼物可能要很久”，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伊欧应了一声。
“好，走吧。”
像是默认会陪着他。
温轻掀起眼皮，对上了伊欧深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眼里只有他。
他慌忙地挪开视线，快步往前走。
温轻心跳加速，莫名地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伊欧微抬下颌，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家炒菜馆。
炒菜馆就在福利院斜对面，但温轻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去过。
和伊欧进去后，他才发现这家饭店的食材都放在店门口的冰柜冰箱里，供客人挑选。
“要吃点什么？”
老板走上前，上下打量伊欧，笑了笑，熟络地说：“你好久没来了。”
“菜还是老样子么？”
伊欧点头，问道：“有包厢吗？”
“有的有的，楼上随便挑。”老板摆摆手，转身走向后厨吩咐炒菜。
温轻偏头看向伊欧，有些疑惑：“你经常来么？”
伊欧实话实说：“以前有一段时间经常来。”
“最近很久没来了。”
温轻追问：“以前是什么时候？”
伊欧随口说：“每次在福利院献完爱心，我都会在这里吃饭。”
温轻哦了一声，低头琢磨，看来伊欧是来过很多次福利院，都和这家饭店的老板混熟了。
“这家店很好吃么？”
伊欧拖着尾音，懒懒地说：“味道很一般。”
温轻：“？？？”
“不过视野好。”说完，伊欧推开二楼一间包厢的门。
包厢不大，但窗户是落地窗，街道上的景色一览无余，包括对面的福利院。
温轻偏头，远远地看着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排队轮流玩秋千。
不知是因为客人少，还是因为伊欧是熟客，饭店上菜的速度很快。
温轻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问伊欧和001、那个世界的关系，服务员已经进出了好几次。
桌上摆满了菜，并且是很熟悉的菜色。
和昨天晚上点的外卖菜色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是……老样子。
温轻屈起手指，抿唇问：“你经常点这些吗？”
伊欧嗯了一声，低头划了划手机：“都是你喜欢吃的。”
温轻愣住了。
下一秒，手机响起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温轻还想说话，伊欧开口道：“看微信。”
温轻垂眸微信，是伊欧的消息，给他发了一个文件。
他疑惑地问：“是什么？”
伊欧缓缓说：“关于给予的神。”
“他的程序无法再运行下去。”
温轻更疑惑了，连忙点开文件。
微信没法直接点开查看这个文件，必须要用另外一个软件。
温轻点开软件，版本过期，又得更新。
他开口问：“为什么？”
“我要下个软件才能打开，你先说。”
伊欧单手支着下巴，半阖着眸子：“因为他是给予。”
“可以给人财富、快乐和长寿和所有想要的一切，满足人类的愿望。”
温轻低下头，盯着软件一点一点下载，轻声说：“那不是挺好么？”
是小季予的模样。
伊欧点点头：“就是太好了。”
“所以才不好。”
“叮咚——”
软件更新好了。
温轻迫不及待地点开文件，看到了程序运行日记。
【诞生第一天，他在A8491世界，他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人类。】
【他路过山林，救了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老人，令他重返健康，看到老人身上发生的事后，整个村子都炸了。】
【他被村民奉为神明，因为怜悯人类，他给予贫困的村长财富。】
【他被村长带到了城区，城长祈求健康，他给予城长健康的身体。】
【城长夫人祈求美貌，他给予城长夫人美貌。】
【城长儿子祈求武力，他给予城长儿子顶尖的武力。】
【城长祈求……他给予……】
【他给予……】
………………
温轻快速往下划，之后一直是关于给予的记载，只不过给予的对象一直在变，要求也越来越疯狂。
从普通的村民，到国家的国主。
见到国主后，日记便戛然而止。
【国主祈求一统天下，天下和平，他给予国主前所未有的智谋与悟性。】
【国主祈求神位，他给予国主自己的神位，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八岁小孩。】
【您是否要输入关键词？】
温轻指尖一顿，怔怔地看着最后一行字。
可以给予任何东西、满足任何愿望……
伊欧看着他，淡淡地说：“程序只运行到他诞生第八年。”
“爱与欲望的程序，一直在稳定的运行。”
八年……
温轻脸色微变，小季予就是七八岁的模样。
“那要怎么办？”
伊欧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才是——”温轻顿了顿，把主神两个字咽回去，慢慢地说，“你才是设计这个策划的人。”
伊欧轻声说：“我只是设计者之一。”
“这个策划是针对全人类，面向全人类，为人类而服务的，我无法独自决定，所以需要你。”
温轻紧抿着唇，低声问：“这边写着输入关键词。”
伊欧解释道：“关键词或许可以改变他的命运，也可能改变不了。”
“他可能会重复这一切，重复被剥夺神位。”
温轻眼睫轻颤：“你更了解他，怎么才能帮他？”
伊欧淡淡地说：“如果是我，会在赋予他毁灭的设定。”
“给予和毁灭相互存在，他才能活下去。”
温轻眼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毁灭的话，那就大季予……
“可以吗？”伊欧轻声问。
温轻嗯了一声，慢慢说：“可以的。”
所以季予的存在，一直是合理的。
他捧着水杯，对着桌上的菜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上的菜越来越少。
良久，温轻回过神，只见伊欧一个人解决掉了半桌子菜，并且还在吃，像是吃不饱似的。
001不需要吃东西，应该不会饿啊……
温轻盯着他，试探地问：“你很饿吗？”
“不饿，”伊欧又夹了一块青菜，随口说，“你不喜欢浪费。”
“你不吃，只能我吃了。”
温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伊欧动作顿住，放下手里的筷子。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两个小孩不是色盲么？”
温轻认真地说：“他们不是。”
“他们能准确的区分所有颜色。”
“既然不是他们的问题，”伊欧拖着尾音，面不改色地说，“那就只能是我的问题了。”
温轻心尖一颤，半晌，缓缓问：“你是001吗？”
“我是伊欧。”
“也是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