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紧紧掐着掌心，轻微的刺痛让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盯着沙滩上的林霞。
林霞身后的沙滩上有两条歪歪扭扭的痕迹，不是脚印，而是一长条连续的痕迹，不知是她没有抬脚走路，还是被什么东西拖着走。
想着，温轻看向林霞的侧脸。
她眼睛闭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陷入了香甜的梦乡，又像是死后被刻意勾起了嘴角。
温轻下意识看向隔壁的叶野。
墙是磨砂的，他根本看不到叶野那边的情况。
下一秒，温轻余光瞥见海边的浪潮高涨，转瞬间朝着林霞铺天盖地地压了下去，将其吞噬。
温轻刚刚按下门把手，连门都没来得及打开，便看见沙滩上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林霞刚才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些许海水，慢慢地渗入沙滩，很快，沙滩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温轻紧张到心脏跳得飞快。
他颤着手重新锁好门，想起司空的话。
【晚上不要出门。】
他缓了会儿，呼出一口气，直直地看着海面。
没有在海中看到林霞的身影，或者尸体。
林霞好像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沙滩上有透明的墙，目前所知只有非生物能过去。
林霞死了吗？
海面平静，时不时涌起浪潮，涌向沙滩。
过了好一会儿，温轻脚都有些站麻了，终于等来了一个较大的海浪。
海浪悄无声息地拍打在透明墙上，海水顺着隐形的墙淅淅沥沥的往下流。
温轻手脚冰凉的爬回床上，将被子的四角压在身下，把自己裹成一个茧蛹，只露出一个脑袋，汲取着新鲜空气。
他紧张地问001：【001，你在吗？】
001嗯了一声：【我在。】
温轻稍稍安心了一些，他抿唇问：【刚才那个、那个林霞的事情，不是我的幻觉吧？】
001：【不是。】
温轻揪紧被角，继续问：【她死了吗？】
001没有说话。
温轻等了会儿，迟迟没有等到001的回答，他小声问：【是不能说？还是你也不知道？】
半晌，001轻叹一声：【不能说。】
温轻应了声，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对着空气发呆。
001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说明林霞的生死情况很重要。
被窝里渐渐暖了起来，温轻紧抿着唇，心底还是在发寒，甚至有些后悔赶叶野走了。
虽然叶野会瞎说话，但他好歹是个活人。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呆着，他忍不住会胡思乱想，脑海里闪过各种恐怖的场景。
正想着，忽地，温轻听见001开口道：【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简直就是恐怖片标配，温轻身体猛地僵住，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冷气顺着脖子钻进了被窝，冻得他后背凉飕飕的。
他吓得眼睫止不住地颤抖，眼底浮起了水汽。
【谁、谁……什么东西在我身后？】
001：【……没有东西。】
温轻：【那你为什么突然说我不是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001才缓缓开口：【因为还有我。】
它咬着字音，语气隐隐带着丝不满。
温轻正害怕着，听着这句话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可你是系统。】
【……】
001沉默片刻，冷声问：【我是系统怎么了？】
温轻抿唇，小声说：【我还是一个人。】
【我们现在这样顶多算是一人一统。】
001：【……】
温轻缓了好一会儿，后背依然凉飕飕的，他连忙问：【我后面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鬼、鬼什么的吗？】
001：【没有。】
温轻心想，那为什么他后背发凉？
难道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看着他吗？
001：【……被子没盖好。】
闻言，温轻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果然是被子没盖好，漏风。
他扯了扯被角，堵住漏洞。
因为和系统的对话，温轻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他困了，但是不想睡，不敢睡。
察觉到他的想法，001低声道：【睡吧。】
温轻揉了揉眼睛，他担心睡着后万一又有什么东西来敲门，然后他开门……
001：【不会的。】
温轻小声说：【我不相信我自己。】
001温声说：【我帮你看着。】
温轻一愣：【真的吗？】
001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我不是人。】
【不需要睡眠。】
【谢谢你，001，】温轻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含糊地说，【晚安。】
【不谢，晚安。】
*****
第二天早上，温轻是被敲门声吓醒的。
听见敲门声的刹那，不等001开口，他就瞬间坐了起来。
房间的磨砂玻璃又变回了透明的样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李冉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又抬手敲了下门。
温轻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让李冉进来，接着看向林霞的房间。
林霞不在里面，但有一个高个男人在屋子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好像也在找林霞。
李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地问：“怎么了？”
温轻紧抿着唇，对她说：“林霞出事了，昨晚。”
李冉愣住了：“啊？”
“怎么回事？”
温轻正要说他昨晚看见的一幕，便看见林霞房里的男人冲了出来，喊道：“你们谁看见林霞了？！”
温轻没有关门，他和李冉清晰地听见了男人的咆哮。
李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个就是那个叫许强峰的。”
温轻看着许强峰，因为他刚才那一嗓子，其他玩家纷纷走了过去，方老师也是其中之一。
“林霞不在房里吗？”
“我没看见她。”
“我刚从大堂回来，没看见她啊。”
“她出事了吗？”
……
许强风脸色难看，对众人说：“我昨天晚上起来尿尿，看见林霞开门了。”
“她、她那会儿看起来很奇怪，整个人都有些歪歪扭扭，往海边走，我就没敢喊她，然后她走到沙滩上，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说的不清不楚，其他玩家纷纷开口问：“怎么消失了？”
“她为什么出门啊？”
“大概几点？”
“她、她死了吗？”
…………
一堆问题冒了出来，许强峰抓了抓头发，茫然地说：“就直接消失了，我就眨个眼的功夫，她人就没了。”
“我他妈昨天晚上还以为在做梦呢，今天早上过来……”
温轻微微皱眉，低声向李冉描述了昨晚他看见的场景。
李冉脸色发白，小声问：“那林霞是死了吗？”
“还是消失了？”
温轻抿唇，缓缓说：“要么是她死了，要么是墙消失了。”
听到这话，李冉快步跑向海边，试探地抬手戳了戳，摸到透明墙后，立马跑回温轻身边：“大哥，墙还在的。”
温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突然一瓶牛奶和三明治扔到了他怀里。
温轻扭头，只见叶野把另一份三明治牛奶塞给李冉，说道：“墙现在在，不代表昨天晚上林霞消失的时候也在。”
听到这话，温轻愣了下，连忙问：“你晚上也看见了吗？”
叶野点头：“那么大的动静谁听不见？”
李冉举手：“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两天晚上，我睡得可香了，难得的做美梦。”
叶野继续说：“如果昨晚我没看错的话，林霞应该没死。”
温轻追问：“你看见什么？”
叶野：“我看见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眼珠子转了会儿，像是在做梦。”
温轻没有看见林霞从房里出来时候的情景，又问：“她是自己走的？还是那个敲门的东西把她带走了吗？”
现在想想，林霞那诡异的姿势，的确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支撑着她，托着她往前走。
“当时的视角我只能看到一点林霞的脸，看不清她的下半身，”说完，叶野眉关紧皱紧，盯着温轻，“什么敲门的东西？”
温轻愣了下：“昨晚有敲门声，你们没有听见吗？”
叶野冷下脸：“没有东西敲我的门。”
李冉一脸茫然：“我睡死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听见，唯一有记忆的就是听见了那个哼歌的声音。”
听见她的话，温轻皱了皱眉：“我前天晚上在歌声后睡得很熟。”
“昨天晚上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起来的时候听见了歌声，差点就去开门了，那个歌声可能有问题。”
叶野皱眉：“我没有任何感觉。”
他看了看李冉，又看了看温轻。
他们三个人三种情况，李冉和温轻为什么会受歌声影响？
叶野问道：“你们确定是因为那个歌声？”
温轻犹豫地说：“不确定，但歌声后，我睡得很香，还做了梦。”
“我也是，”李冉点点头，开口道，“我梦见回家了，我爸来接我，我妈给我做了饺子……”
温轻脸色微变：“我也梦见了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歌声能够让他们梦见最渴望的事情、最想见的人……受歌声影响的林霞的确会去开门。
李冉后背发凉，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是我们啊？”
为什么是她和温轻？
“为什么你没事？”李冉忍不住看向叶野。
叶野冷声道：“可能是因为你们弱。”
温轻：“……”
李冉：“……”
李冉扯扯温轻的袖子，小声说：“还可能是看脸。”
感受到叶野的死亡视线后，李冉连忙说：“我去打听打听别人的情况。”
说完，她匆匆走向隔壁还在讨论林霞的玩家们。
方老师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叶野和温轻，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李小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李冉面不改色地说：“我找林霞有点事。”
“林霞不见了。”其中一个女生说。
李冉睁大眼睛：“怎么回事？”
“我还想和她讨论歌声的问题呢。”
闻言，方老师立马说：“歌声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开始我们就没有看见过林霞了。”
李冉随口说：“我昨天和林霞聊天的时候，说道我们晚上做了一样的梦。”
“都梦见我们回家了。”
听到这话，两个女玩家脸色大变：“我、我也做了这个梦。”
“我也梦见回家了……”
男玩家们则没有任何反应，许强锋嘀咕道：“我不做噩梦就谢天谢地了。”
……
另一边，温轻一边拆三明治一边瞥看李冉的情况。
见李冉和他们聊了起来，松了口气，喝了口牛奶。
叶野坐在他对面，指尖敲击着桌面，开门见山地问：“那个叫司空的导游昨晚去做什么了？”
温轻茫然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
叶野皱眉：“你没有问他？”
温轻摇头。
叶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前天晚上他没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昨天晚上他莫名其妙呆在你房间，然后晚上就出事了。”
温轻眨了眨眼，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司空。
昨天这种巧合，他更觉得是司空想做什么保护大家，但不知是不是出了岔子，还是有人出事了。
温轻虽然没说，但他脸上的神情表明了他的心里想法。
叶野臭着脸问：“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温轻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我也相信你啊。”
叶野一怔，嘴边骂骂咧咧的话消失不见。
“算你有眼光，”他哼哼两声，别过脸，过了会儿，轻声问，“他是你……”
叶野的声音太轻了，温轻没有听清楚，问道：“是我什么？”
叶野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是你前男友么？”
温轻：“……不是。”
叶野眉梢染上一丝喜意。
温轻有些纳闷，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正想顺着这个话题告诉他自己和白通也只是朋友关系，李冉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她锁上门，拿起桌上的牛奶，一口嗦了一整瓶，对两人说：“受歌声影响的玩家，都是女生。”
除了温轻。
温轻愣住了，只有他一个是男生吗？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引路人的buff？
所以唱歌的、敲门的都是非人类？
温轻掀起眼皮，对上了叶野直勾勾的目光。
叶野凝视着他昳丽的眉眼，视线渐渐下移，小巧的喉结、平坦的胸口，最终停留在他的下半身。
温轻：“……我是男的。”
叶野脸上闪过一丝怀疑。
温轻：“……你要看看吗？”
叶野怔了怔，半晌，眼神飘忽，慢吞吞地说：“让我检查一下也不是不行……”
温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