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耗尽了厉彦舒所有精力,他彻底清醒过来,是在一天后。

  麻药消退后,小腹上的刀口隐隐做痛。

  那股痛意仿佛往上走,占据了整个胸腔。

  秘书在他昏迷期间,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

  连带着监控录像都送到了他面前。

  厉彦舒垂眸看着平板里,谢起与几位医护人员,护送着孩子上了救护车。

  孩子并不是被偷走的,而是被光明正大地转了院。

  秘书追查到所转医院,果不其然,孩子已经被转移走了。

  顺势下查,才发现原来这家医院,有谢起母亲那边亲戚的股份。

  难怪能直接将孩子带走。

  难怪医护人员都推脱不知。

  厉彦舒面无表情地听着,仿佛对谢起逃跑,甚至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他不为所动。

  秘书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厉彦舒会发疯,会告倒这家医院。

  但厉彦舒听完所有后,只说了一句:“原来他早就想起来了。”

  秘书没听懂,下一秒,他就看到厉彦舒掀开被子,竟然在生产的第二天就要下床。

  伤口被撕裂,染红了病服。

  在秘书紧急按下了呼叫铃声中,厉彦舒跪倒在地。

  下腹很痛,也很空。

  在他体内待了许久的生命,在他身边长大的男人。

  都在同一天消失了。

  厉彦舒眼眶通红,他没有哭,却将嘴唇咬出了血:“去找。”

  在说出简短的两个字后,厉彦舒双眸一闭,昏了过去。

  然而现实哪有那么好找,谢起带着他们的女儿,如泥入海,再也寻不见半点身影。

  厉彦舒出院的那天,已经是深冬了。

  孩子在初冬出生,是离开他的第三十五天。

  天上下起了雪,厉彦舒站在医院门口,等待司机将车开过来。

  秘书撑开伞,为他挡住风雪。

  他看着自己的老板,在短短一个月里,瘦了许多。

  孕期养出来的圆润,尽数消退,甚至比孕前更单薄。

  厉彦舒盯着漫天飘雪,忽然问秘书:“你见过那孩子吗?”

  秘书自然是见过。

  “像谁?”厉彦舒问。

  不等秘书回答,厉彦舒又打断道:“算了,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秘书知道厉彦舒的性格,要是厉彦舒一直为此事忧郁,他才感到惊讶。

  果不其然,厉彦舒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回到了公司,将趁他入院这段时间里,蠢蠢欲动的人一一敲打。

  又把行程排得很满,今日饭局,明日出差。

  直到有一次饭局上,厉彦舒喝醉了,秘书将人扶到车上,下车去买解酒药。

  厉彦舒喊住了他:“要止疼药。”

  秘书问道:“是头疼吗?”

  厉彦舒睁开眼,绿眸中氤氲着薄雾,看起来几乎像是哭了。

  但他没有哭,只是说疼。

  他按着小腹,轻轻皱着眉。

  分明伤口早已痊愈。

  不该疼的。

  可是他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