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铃花说话时心里莫名的惊慌,就像是对面坐着的是个得道高僧,她必须拿出十成十的虔诚。

  钱多摇头,“我……在想……这个村子……的……过去。”

  经历过无数变异,即便是在后勤负责善后,所有的变异也多是有了智慧,一旦有了智慧做事也多是遵循大脑思考,像是无缘无故的造出能量团的变异,那就是天生的反骨,不说没有,但是很少。

  小乌村的村民被蛊惑了心智,总不可能是莫名的吧?总归是有原因的,只要是找到了原因,那么事情就会被解决。

  铃花听到这个话摇头,“这个村子没有过去。”

  钱多:……

  “说实话这个村子的出现大概是在两年前,这里的人还都是野人的状态,我们到这里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提出帮助他们,被拒绝了。”

  钱多,“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就一直被留在这里了。”

  “那……我们……去……问问村民。”钱多起身。

  铃花跟着,“你确定?他们看起来会是知道的样子么?”

  “总有人……会……知道……那个……知道的人……或……许……就是关键。”

  “可是我回去的话就变成傻子了呀!”铃花一把将钱多拽回来,“我不想回去,好不容易能离开这里,你不是对这个不受影响么?你去把你哥哥接过来,我们出去,行不?”

  钱多,“你……能出去……就……怪了。”

  “什么?”铃花回头看了眼那个窄窄的木桥。

  “你……可以……去试试……我……等你。”钱多说。

  铃花意识到钱多说话是什么意思,哪怕是她在这里会是清醒的,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出去。

  “我不信!”铃花说话带着细微的恐慌,而后匆匆越过那座桥,朝着对岸跑过去。

  钱多原地坐下,之前他背着于灯准备离开,遇到的就是这个情况,明明和那九个人的路线不同,可最后还是遇到了一起,说明这个能量层有个极大的圈,任何人都出不去,哪怕是有像铃花这样清醒的,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增加痛苦罢了。

  钱多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到铃花竟惊讶的出现在溪流对岸,表情不仅仅是失望,还有着巨大的惊慌。

  “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想离开……结果……遇到了……你们……路线……不同……还是能……遇到……不难明白。”

  铃花虽然是失望,可钱多的出现让她有股很奇怪的安全感,尤其是他对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状态。

  “你不怕么?这个就像是一种鬼打墙。”铃花说着靠近钱多,顺势搂住他的胳膊。

  钱多抽出胳膊,拒绝得很彻底,“这里……或许有……有鬼。”

  铃花尴尬的拍手,“……不可能的,那都是骗小孩的。”

  “那你……怎么……解释?”

  “……”铃花选择闭嘴。

  二人回到旅店,于灯就趴在一楼的窗户那里,看到钱多之后无力的挥手,看到铃花倒是激动,如果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估计早就摇着尾巴凑过来了。

  “铃花。”

  “呜呜。”铃花的意识并不是立刻转变,而是被一点点的侵蚀,过程是无痛的,她什么都察觉不到。

  于灯指着钱多,“你离她远一点!!”

  钱多:……你瞎了?是她在靠近我!

  铃花笑嘻嘻上楼跟于灯聊起天来,钱多没有想法去当一个的闪闪发光的灯泡,于是走向了事故发生的现场,多看看总是没错的。

  钱多离开旅店之后,一个身影快速地从上坡的村子里跑下来,而后气喘吁吁的上了一楼,“花儿。”

  “村长?”

  村长似是没想到还有一个人,通红的脸霎时有些惨白,“这是……”

  “顾客。”铃花爱惜的捏了捏于灯的脸,还是呜呜好一些,那个年轻人实在是有点吓人,“他智力有点缺损,是跟我一起的那个人的哥哥。”

  村长打量了几眼于灯,见他困得不行,眼睛半眯着,一个劲儿的往铃花身上靠,见人来了也不紧张,像是看不见自己。

  “村长,你有事儿?”铃花疑惑。

  村长这才清醒过来,“哦哦,我是来跟你说事儿的,就是咱马上就要找几个人去打猎,你身手不错,要不你也去吧?”

  “春季打猎?”铃花不解。

  “额,是,这不是各家各户的吃食都不够了么?打猎去换点米面。”村长不善于撒谎,这一句话下来头上汗都出来了。

  “您是不是有事儿跟我说?”

  村长说到底还是介意于灯的存在,拉着铃花下楼,“你说说你这女娃,两个男的在你家里也不害怕。”

  “我是开旅店的,这有什么?”

  村长不满,“我们不喜欢这俩人,你让他们走吧。”

  “现在?”

  “是。”

  铃花,“可是他们住下没几天,而且这个天气是要下雨了。”

  头顶是万丈晴空。

  “最迟明天,可不能留了啊,不然你自己就得小心了。”

  若是平时的铃花肯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是现在她的神志还在,这句话听起来就是异常的扎耳。

  “知道了村长,可是他们要是不走我咋办呢?”铃花问。

  村长被这么一问也有点迷糊,嘴里嘟囔着“我咋知道”就留下“一定要把人撵走”这句话就离开了。

  铃花松了口气,而后快速的找纸笔把事情写下来,可是她发现这里任何能写字的东西都没有。

  “这还真是把路封的死死的。”铃花无奈,她不知道自己的神志能清醒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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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多顺着白天走的小路往前,走到事发的地方,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蝇虫快他一步,把碎肉搬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血迹在枯叶上,看起来极不和睦。

  最起码确实是有人出事了。钱多把这里里里外外的看了几遍,因为血液喷溅的地方并不大,如果真的是兽类,那动静是不是太小了点?

  继续往前走,满地都是落叶,四周的树并不是很拥挤,有许多光线出现在地上,温度升高的很快,有雾气渐渐升腾。

  钱多走得速度不快,四周很安静,当看到隐约的村庄,钱多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里的能量层就是一个圈。

  “咔嚓”

  天空传来巨大的雷声,明明毫无任何乌云,却在雷声之后极快聚集,没一会儿就是瓢泼大雨,钱多速度够快,在淋湿前回到了旅店。

  铃花已经在做饭了,见到钱多打了声招呼,“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钱多没说话,自顾自的上了二楼,于灯还在睡觉,呼吸清浅,没有呼噜声。在确定人没事儿之后才下楼。

  “吃饭,呜呜呢?”

  “他不吃。”钱多坐在餐桌边,这是个四方型的桌子,边角都是磕磕碰碰,看起来已经有了足够的年头,上面有着难以清除的污垢,钱多只是把饭放在了面前,没有吃。

  铃花机械的吃着饭菜,吃到一半看着钱多,“你们什么时候走?”

  “快……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铃花追着问。

  钱多看着她,眼神依旧是清明的,可是没有焦点,她不是替自己问的。钱多可以肯定这一点。

  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别人?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钱多低头看着饭菜。

  “明天?”铃花说。

  “可是……我……还想多……看看……这里……风景真好……而且……我没有……钱……给你……我……可以……做点什么……抵债。”钱多尽量表现出小心。

  铃花笑得温柔,“不用给钱了,你明天就走。”

  钱多摇头,“可是……我……大哥……状态不好……能不能……缓……一缓?”

  铃花为难的摇头,“不行。”

  钱多只是无奈的叹口气,接着就上楼,铃花依旧在吃饭。

  忘了说,下雨不能开灯,所以吃饭的时候只有微弱的光,钱多的夜视能力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切,可是铃花没有,能在黑暗中吃饭,这个变异是不是不聪明的样子?

  回到房间点了备用的蜡烛,于灯已经醒了,就是浑身无力,看着钱多说,“今天有人来找铃花,让她把我们撵走。”

  “知……知道了。”钱多点头,“你……好点没?”

  于灯摇头,“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钱多只当他是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

  “我梦见一个人,他有一头银色的头发。”

  钱多脱衣服的动作僵硬下来,回头看他,“然……然后呢?”

  “他说跟我做个交易。”于灯神情坦然,如果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他就是个令人看起来比较害怕的人物。

  钱多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同意了。”

  钱多,“……什么……交易?”

  “我没听清。”

  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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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花吃完饭之后洗碗,而后应该上床睡觉,可是她突然醒了,就是那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清醒。

  什么情况?她有点蒙,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后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而且无法阻挡!

  她人生以来第一次怕得浑身发抖。

  不行,我得找人救我。

  铃花速度极快地来到钱多门前,可是在举手敲门时,她想起下午在他身上看到的恐惧。钱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脑海,他张了张嘴,说了一个词,即便是没有发出声音,铃花也依旧听得到。

  去死。

  他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要自己性命的。对!一定是这样!铃花这么想着缓缓后退,之后穿上雨披匆匆地进入大雨中。

  她知道能离开的地方在哪里,只有那里可以救命!

  想到这儿她脚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磕磕绊绊不小心摔得膝盖流血也没有时间喊痛,她必须争分夺秒!

  距离小溪需要穿过一个小通道,这里荒无人烟,少有人来,春日的气息让这里催生出许多野草,足有半个小腿的高度,铃花走得又快又急,踩得歪扭七八。

  可即便是这样,耳后还是传来脚步声。

  雨声那么大,可是那脚步声急促且贴近,铃花疯狂的跑着,鞋子跑掉,赤白的脚踩进污泥,划出道道血痕,可是现在痛感不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哭泣和几乎是贴在脑后的脚步。

  “救命!”铃花边跑边呼救,明明知道是徒劳,可还是忍不住,“救命啊!救命!”

  眼前是一片黑暗,铃花靠着直觉狂奔,直到踩进一汪溪水,冰凉的水还在流动,似是宣告了希望。

  “出去,只要出去!”铃花几乎疯狂,生就在眼前,只要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小步!

  “啊!”铃花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狼狈的趴在溪水里,湿的干净透彻,脚趾撞在石头痛得她有点晕,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脚步声停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如同瀑布一般欺压下来,铃花觉得自己肯定逃不了了,而且这个时候的手脚被水草死死缠住,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哪怕是进了全力依旧挣脱不开。

  而这个时候,脚步声再次靠近。

  这次,他就停在铃花的面前。

  “不要!我不想死!”铃花哭嚎着,可是她的哭声淹没在的大雨里,无人听见,手脚上的水草把她用力的往溪水里拽,渐渐地,她整个人都淹没在水中,挣扎导致的呼吸急促转而让她呛了许多水,肺部如火烧一般,窒息接踵而来。

  就在她要不行的时候,腰部被人揽住,随后整个人都被带出水面,接着落进一个瘦弱却无比温暖的怀抱,最起码在这个时候,无比的温暖。

  “咳咳咳”铃花用力的咳嗽着,都快要把肺给咳出来。

  “没……没事吧?”

  “呼~呼~”大雨之中,铃花把头埋进钱多的胸口用力的呼吸,一道闪电下来,看清了来人,刚刚那股极大的恐惧烟消云散,只剩下庆幸和感谢,“谢谢你。”

  “不……不用。”钱多开口,而后抱着人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