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昱伸手就要接过去，却被老巫婆躲开了，她话里的语气很严厉。
“我的话还没说完。能变是能变，但是这种药水有很大的副作用。从刚刚喝下，你的腿就要体会到皮肉合为一体的痛苦。”
“这种痛苦过去，你与寻常人鱼也不一样，每在水里晃动一下尾巴，你都会感觉到焚心蚀骨的痛意，这是常人远远无法忍受的。”
“并且，人腿变成鱼尾根本就是不可逆的，只要你喝下药水，你就再也无法到岸上来了。这也说明，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将会伴随你一辈子。”
“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吗？”
巫婆将霍昱可能遭遇的一切困难全都说得清楚，没想到霍昱根本就没考虑，直接答应了。
“我不在乎。”
老巫婆脸上的神情立马就变了，随便霍昱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复杂。
良久，巫婆叹了一口气，直接将药水交到了他手里，也没要他给的报酬。
霍昱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雀跃了，十分感激地同老巫婆道谢。老巫婆摇摇头。
“行了，你走吧。”
霍昱点点头，随后脚步轻快地离开这里。
巫婆看着对方的高大身子，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是难以开口。
她想问一句，你有好好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一个半路转化为人鱼的人类，真的能得到其他人鱼的认可吗？
你喜欢的那条人鱼是否会好好待你？毕竟，变成人鱼以后，你的世界里只剩下对方了。若是对方不要你，你的结局只有一死罢了。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既然对方已经决定好了，想必也将所有的后果都想清楚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呢。
老巫婆叹了口气，继续熬制自己的药水，心里却不受控制地难过了。
星星，你看见了吗，又有人类和人鱼相爱了。
他们的开场很美好，没有国仇家恨，也没有阴谋算计。
他们的结局一定会比咱们美好得多。
…………
霍昱拿着药水直接去了海边。
他甚至都没回去安排一下自己在人族的琐事，反正都不重要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那瓶能让他变出鱼尾的药水。
拔下塞子一口喝下，苦涩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
喝完之后，他就开始忐忑不安地看着双腿。
大概一刻钟以后，两条大腿的内侧出现了火辣辣的痛感，像是置身烈焰之中。
刚开始还能忍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痛感变得越来越强，仿佛有人在拿着锥子凿子使劲敲打，又疼又麻。
霍昱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紧紧咬着牙关，但还是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痛呼。
好不容易适应了，又是天寒地冻的刺骨感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所有的痛感逐渐变得平和了。
霍昱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哒哒的，他无力地坐在地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双腿撑破了裤子，逐渐长在了一起。
脚的位置成了湿滑的尾鳍，两条大腿也变作了曜石般的黑尾。光滑的鳞片覆满整条鱼尾。
方才受过的痛全都不再重要了，霍昱高兴得看着那条鱼尾巴，纵身一跃，跳进了广袤无垠的海域。
…………
乐乐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想出去玩。
他慵懒地窝在贝壳床上戳戳小皮球，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星落游了进来，非要拽着他出去转转。
最近乐乐的状态有些不太好，作为他的姐姐，她很担心。
没有办法，乐乐不敢拒绝星落，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了。
一路上，星落都在找话题同小人鱼聊，小人鱼也强打着精神应和着。
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喧闹的声音，星落赶紧游了上去一探究竟，乐乐也跟着去看热闹。
围观的人鱼有很多，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星落随手抓住一条人鱼，问他是怎么回事，那人的表情有些恐慌，说的话也颠三倒四。
“是黑尾！黑尾出现在了咱们的海域！”
黑尾向来是人鱼族的另类，人鱼族一百年才会出现一条。
他们或是带领人鱼族走向新的繁荣，或是给人鱼族带来灭顶的威胁，所以族里对黑尾一向是敬而远之。
距离上一条黑尾死亡才过去五十年的时间，下一条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
而且，对方一出场就是奄奄一息的样子，浑身上下被断齿鲨咬得鲜血横流，看起来很惨。
黑尾很虚弱，要不然人鱼们不敢这么围着他。
星落也吃了一惊，当下就要上前查看，人群自动分离，乐乐跟在星落后面游了过去。
中央正躺着一条人鱼，星落一看，果然是黑尾，黝黑的颜色像是深沉的夜色。
看清那个人的面貌时，小人鱼的神色立马就变了，看起来很不可置信。
那条黑尾的容貌，分明就是霍昱的！
不仅是乐乐察觉到了，就连星落的脸色都变了，“怎么会是他？难道他本来也是一条人鱼吗？”
族中有能将鱼尾变成双腿的秘术，星落以为这人就是这种情况。
她凑近了小人鱼问，“这人是不是当初救了你的那个？”
小人鱼看见了他手上的小痣，霍昱也有一个。
他抿着唇，“是。”
星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命令其他人鱼将黑尾关到大牢中去。
看着狼狈不堪的霍昱，小人鱼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小声问星落，“可不可以先给他请几个医师治治伤？”
星落没理，乐乐也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不过到了最后，星落还是害怕对方血液流干，给他请了几个医师治伤了。
看着被粗暴抬走的霍昱，乐乐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有些雀跃，又有些埋怨。
他知道，对方一定是过来找他的，被人放在心上，他自然高兴。
但是，霍昱明明是人，他究竟是怎么变成黑尾的？他会不会对人鱼族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且，他这样贸贸然过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是人类，整个人鱼族都会炸了的！
他们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一个人类！他们会不会讨厌自己？！
霍昱根本就没可能留在人鱼族！
小人鱼揪着手指头，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