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舒艺确信凭她哥那大嗓门, 每个字都能被沈寻听清。
让你不看消息，让你手贱外放。
盯着播放完静静躺在她对话框的语音条，她缓了口气, 看向沈寻。
蒋舒艺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措辞, 他却问：“今晚想吃什么？”
无语凝噎。
沈寻跳过蒋铭洲的语音：“魏老师昨天说, 今晚他下厨给大家做海鲜。”
蒋舒艺晕乎乎：“哦。”
她腿软, 跟踩棉花似的，只能像个工具人跟着他去找孟佳音他们汇合。
他怎么不问？怎么没问？
就这？
回到民宿，沈寻绕到民宿后头。没有人, 也没有摄像机, 他给蒋铭洲打电话：“方便接电话？”
他知道蒋铭洲晚上活动多, 大多时候身边有人。
“怎么？大事？”蒋铭洲揶揄，但还是跟朋友示意，独自坐到一边。
沈寻选择开门见山：“我不知道你们是哪里觉得我喜欢孟佳音或是她喜欢我。”
蒋铭洲打断：“你真没看出来？孟佳音她喜欢你啊。”
“不要胡说。”沈寻声音里有冷漠。
蒋铭洲无语，下一秒, 响起警报, “那你打我电话是？”
“铭洲，我不想骗你。”沈寻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 “我喜欢舒艺。”
蒋铭洲：“……”
打脸来得太快, 宛如龙卷风。
蒋铭洲笑容僵住，有种世界都安静的错觉。
怎么可能？
他听着电话里沈寻的声音, 应该是解释的话, 他冷静下来, 不让人继续说，“沈寻, 你先别说话。”
“实话告诉你, 不管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现在都没有心情听。”他很严肃，“沈寻，这一站还有三天录制，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之后再跟我解释。”
蒋铭洲心底远没有面上的平静，听着电话里沈寻略急促的呼吸，他问：“我妹妹知道吗？”
沈寻沉默半晌：“不知道。”
他倚着墙，抬头，有星星，还有海浪声。
他不敢让蒋舒艺知道，对这段未知的关系，他谨慎又谨慎，是珍而重之。
不仅仅因为她是好友蒋铭洲的妹妹。
“铭洲，我喜欢她。”沈寻顿了顿，“无关其他。”
蒋铭洲呼吸一滞，他能听出沈寻话里的谨慎与认真，更明白一向内敛的沈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多不容易。
他没法冷静了：“好，我知道了。沈寻，有什么事都等结束了我们见面聊。”
电话挂断，蒋铭洲下意识摸出根烟，却没找到打火机。他就这么将烟含在嘴里，一点点翻看和蒋舒艺的微信聊天记录。
他信誓旦旦对她说，沈寻不可能喜欢她。
这已经不是打脸的问题。
蒋铭洲长吁口气，担心没有减少半分。
晚上，嘉宾陆续回民宿，魏军提前带了外卖，说是他回来晚了来不及下厨。宋词看到客厅里坐着的蒋舒艺四个人，有点弄不明白情况，连季如栩也时不时看过去。
蒋舒艺顶着大家奇奇怪怪的目光，一头雾水，她本能去看沈寻，没想到，他出去一趟回来后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走神。
晚餐解决得快，她回到房间，手机上有几条向茗茗的消息。
【向茗茗：什么情况？】
还有一张孟佳音的微博截图。
蒋舒艺赶紧去微博，评论很精彩，居然真的嗑她跟沈寻的CP。
【医生CP也很有CP感，为什么只能嗑兄妹CP？】
【集美，不觉得“一生CP”更好听？】
【我的妈，“一生CP”！一生一世，绝了绝了！】
【能不能给我锁死了！】
蒋舒艺看得心惊肉跳，冷不丁听到开门声，是孟佳音洗完澡出来吹头发。
眼对上眼，孟佳音觉得奇怪，“怎么了？”
蒋舒艺丢开手机：“微博都是瞎说的。”她急吼吼解释。
孟佳音一愣，莞尔，“我觉得挺好啊。”
蒋舒艺傻了。
孟佳音笑了笑，给自己擦头发，“一生CP么。”
蒋舒艺更傻了，跟过去，“你怎么知道？”
孟佳音神秘一笑，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可是在带头嗑CP，不答反问：“你跟我解释什么？我跟沈寻更不会有情感纠葛。”
蒋舒艺“啊”了一声，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有点凌乱了。
蒋铭洲明明说……
孟佳音擦完头发，往床边一坐，她看着蒋舒艺，“我喜欢沈寻都是早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蒋舒艺一惊。
信息量太大，很乱。
她坐到床尾，跟孟佳音面对着面，一脸好奇。
“他这个人啊太古板，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不管你是以朋友的身份蹲在他身边，还是直白表白，压根都没用。”
孟佳音从包里拿出包零食，问蒋舒艺：“吃吗？”
蒋舒艺摇头，她都急死了，吃什么零食呀。
孟佳音不紧不慢：“沈寻对人是很好，但他的好带着距离和分寸，兄弟是兄弟，朋友就是朋友。成不了恋人的女性朋友，如果对方执迷不悟，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看他这人吧对喜欢他的人来说，真的挺伤人，可对爱人而言……”她顿住，“我也没机会成为那个人，所以，应该是挺幸福的吧。”
蒋舒艺听得很认真，想到的却是沈寻对自己的好。这么说来，他对她这么好，是真的当她是妹妹了？
蒋舒艺心口酸涩，奇奇怪怪。
孟佳音把零食放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这样原则性极强的人我可撩不动，及时止损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爸妈养我这么大，又不是让我来受气的。”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她更爱她自己，才不做舔狗。
蒋舒艺深表赞同：“我也觉得。”
孟佳音看她话只听一半，忍不住笑了，过去捏脸，“所以，如果你喜欢沈寻，不用顾忌我。”
“我没……”蒋舒艺要炸啊，头皮都绷紧了。
在孟佳音的注视里，她又说不下去。
好吧。
孟佳音松开手坐回去：“但是，娱乐圈的爱情很苦。”她收起玩笑，“时刻被全网盯着，还得挨骂。”
“不过苦不苦也分人，沈寻这样的我相信一定不会让他喜欢的姑娘受委屈。”
蒋舒艺算是听明白了：“你误会了。”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眼角眉梢都染上焦灼。
孟佳音安抚：“你才不要误会，我虽然在娱乐圈演技不错，可要是下了戏还演，那臣妾做不到。”
蒋舒艺笑了，她也笑，“我跟你说这些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是我喜欢过的人。我喜欢过沈寻，除了我闺蜜，我没法对任何人说。我也很喜欢你，如果是你们的CP，我好像能嗑得更开心点。”
“我哥一直以为你跟沈寻会在一起，所以，让我出了馊主意。”孟佳音坦荡，蒋舒艺也选择坦白自己今天的撮合。
孟佳音一点不惊讶：“那之后不会了吧？”她话锋一转，“我倒是挺希望有个姑娘能收了他的。”
蒋舒艺头一抬，又对上眼了。
孟佳音冲她笑：“他们越好越甜，证明我当初的眼光不差，并且一如既往的好。我这么优秀，难道不值得一个比他还好的人？”
蒋舒艺点头：“当然。”
两个人相视一笑，蒋舒艺重新看手机，却已经没法集中精力去刷评论。是被孟佳音刚才的话给震到了，她活得敞亮又清醒，反观自己，真是糊涂了。
她在那想了半天，也就忽视了孟佳音话里的暗示。
【不想看“益路同行”了，总觉得已经偏离了原先的主题。】
【同感，满世界的CP，倒像个恋爱节目。】
跳出来的评论，仿如当头棒喝，蒋舒艺有些惆怅。
发小群里又开始艾特她，大约都是看了微博的。
她一本正经打字：认真节目，谢绝八卦。
发小群炸了：不是吧，你不是追星去的？
【受什么刺激了？】
【玩玩而已，整这么认真做什么？】
蒋舒艺想起沈寻：我这是认真参加节目，你们几个闲的没事干就多多支持公益活动，别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发小群：……
蒋舒艺又点开蒋铭洲的头像，更认真的编辑：哥，这次帮不了你了。
从来都是秒回的蒋铭洲过了很久才回，直接是语音电话。蒋舒艺怕打扰孟佳音休息，去了走廊。
“沈寻都跟你说什么了？”蒋铭洲劈头就问。
蒋舒艺张望了几眼，大家都在休息，只有她一个人，“什么说什么了？”
蒋铭洲又不说了，心里大概有数了，他糊弄过去，“没什么，你好好录节目，这几天游客路线，你就好好玩呗。”
有点不对劲。
蒋舒艺听出来了，凶巴巴问：“到底瞒我什么了？”
蒋铭洲哄：“哪能瞒你？你不帮就不帮呗，感情的事外人确实也没法插手。”
蒋舒艺抿唇，不大高兴，但她没说。
她敷衍了几句，跟蒋铭洲说“再见”，边走边给沈寻发消息。
【蒋舒艺：你对我哥说什么了？】
她怎么想都不对。
【沈寻：？？？】
他又马上发来下一条：明天想去哪儿玩？
被转移注意力的蒋舒艺无语：又不是我们想去哪儿就能抽到哪儿。
都是随机的抽签，反正，她是再也不想去爬山了。
回房，孟佳音已经在床上，蒋舒艺也赶紧钻进被窝，随手关了灯，她想跟从前一样闷被子里玩手机，没想到，隔壁床幽幽灯火。
就着两只手机屏幕的光，目光不期而遇。
孟佳音晃了晃自己手机：“我是夜猫子，以前拍夜戏晚，习惯了晚睡。”
蒋舒艺干脆打开灯：“我睡前不玩手机会失眠。”
“我也是。”
两个人一拍即合，开着灯，窝在被窝看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沈寻：今天不是去了你想去的。】
蒋舒艺：……
那还不是为了撮合他们，以后才不干那傻事。
【蒋舒艺：反正就是不一样。】
她看着聊天框里的背景照片，当初差一点就把照片发给盛欢了。
心底一沉，快乐减半。
蒋舒艺忍不住试探：如果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怕他的答案不好听，她又补上：我是说如果。
沈寻的消息跟她同时进来，她屏住呼吸。
【沈寻：第二次了，所以，小姑娘，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大事？】
有点宠溺的称呼，明显玩笑的语气，蒋舒艺笑不出来。
她拎了拎被子，下巴埋进去，她蹭着柔软的被子想了很久。
最后，蒋舒艺依旧不敢坦白：如果，我是说如果，所以，到时能不能给我一个心平气和解释的机会？
沈寻秒回：好。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这么回她。
蒋舒艺心头一暖，跳过这个话题：你明天想去哪儿玩？
她想到网友说的节目变质：我们这一站的目的是不是城市宣传？我今天是不是录得太敷衍了？
蒋舒艺有点后悔：这儿这么美，早知道抽到玩的地方就好好计划下了。
沈寻安慰：不用，管你自己好好玩。
【蒋舒艺：玩不好。】
沈寻解释：综艺跟拍戏不同，演还是真情流露，观众都能感知到。
他结合自己的拍戏经历给她传授经验，应该是知道两人一间的房间不方便，他没有语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长段话，她的手机屏幕被他发来的白色框填满。
也好像填满了蒋舒艺心底不安的一角。
她翻个身，背对孟佳音：录完就快五一，我不想回上海了，想留下来好好玩一玩。说实话，镜头对着我，我也没法痛痛快快的玩。
她不再执着自己的乖巧好妹妹人设。
沈寻的消息姗姗来迟：好。
就好？
蒋舒艺捧着手机，手心悄无声息有了湿意，她舔了舔唇，好想问问沈寻要不要一块留下来玩。
万一他有安排了……
万一他不想跟她玩的……
蒋舒艺发现自己没有开口的余地，索性作罢。
第二天抽签是去一个湖泊，蒋舒艺兴趣不大，但好歹不用爬山，奇怪的是沈寻和孟佳音也跟着他们走，说是结伴。一行人先去蒋舒艺抽到的湖边，再去沈寻他们的艺术馆，两个人的组合变成了四个人。
节目组愁死。
回民宿前，四个人去了当地人推荐的米线馆。
孟佳音提议：“明儿还这样？”
祈迹看向蒋舒艺，余光却关注着沈寻，他不动声色笑了笑，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蒋舒艺心里还挺高兴的：“好啊。”她低头想了想，借着这个机会，“你们录制完都回家吗？”
孟佳音说不一定，祈迹也难得开了尊口：“回北京有工作。”
蒋舒艺视线转向沈寻，他也正看着自己，她大大方方问：“沈老师呢？”
“舒艺？”没等来他的回答就被截胡。
蒋舒艺一愣，拿筷子的手僵住。
故作温柔的声音，曾经她听到就忍不住翻白眼。
她转过头，妆容精致的女人已经走到她跟前。
盛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