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紧接着。

  被塞了小费的猛男舞动身体,慢慢跪在宋知面前的桌子上。他满身肌肉虬结起伏,皮肤好像抹了什么东西,在镁光灯下闪闪发亮。

  他一开始在人群里看到宋知,便对这位帅气的客人充满好感,没想到对方出手也这么大方。壮汉拉过宋知的手,膝盖逐步后挪,叫人跟他上台。

  面对此情此景。

  方总裁很想说点什么。

  结果宋知连看都没看方成衍一眼,姿态极为顺从地同别人上了台。

  外套也被那酒吧舞男轻易扒下了,舞男转身把衣服丢给方成衍,示意他收好。

  “……”

  方成衍有一点小小的无语。

  小店员进门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明明说自己没见过世面,结果进来以后,整个操作却熟练得离谱。

  舞男把宋知的外套丢掉后,就重新回头挑逗他,在他身下扭臀,大跳艳舞。

  方成衍这才注意到宋知里面穿的衣服——

  一件荧光橙色运动吊带。

  这视觉冲击属实过大。看他外面秋装裹得严严实实,怎么也没料到里面是这样一幅刺激的光景。

  这与方成衍印象里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店员截然不同。

  总裁回想起那天在茶庄的洗手间里,宋知穿的那身穿白色运动服,还有……白色的内裤。

  他独自在吧台旁坐着喝酒,而舞男则拉着宋知跳来扭去,过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下台的意思。

  方成衍喝完一杯时,有人走过来,主动坐在旁边的位置上,问他今夜有没有目标对象。

  男人端着空空如也的杯子,什么也没说,下巴微微抬了抬,朝向宋知的方向。那搭讪的男孩看了一眼,便很识趣地走了。

  Gay吧的氛围很和谐,见勾搭不成就换下一个,每个人都很大胆。

  男人把酒杯放下,起身走向酒吧的角落,独自玩起了帅哥老虎机。

  台上的人更离谱了。

  画着眼线、衣着暴露的舞男端走桌子上的酒杯,亲手喂给宋知。

  场面乱极了。

  宋知仰头喝完以后,那舞男就拉着他去舞台的另一边的钢管旁表演热舞。

  方成衍孤零零地玩着老虎机,当场希望自己没来过这儿。他看到宋知和别人笑得那么自在,也是,他在哪里都那么自在。

  宋知被喂完酒后,终于注意到自己忽略了随行的同伴。他指着在角落里投币玩游戏的男人,和身边的舞男说要走,结果其他人围着他,不让走,宋知又甩了几张钞票,这才顺利跳下舞台。

  “你自己一个人玩得很溜啊,成衍哥。”宋知从后面走过来。

  “是我溜还是你更溜?”方成衍问。

  “哈哈,这儿怎么这么热呢。”宋知嘻嘻哈哈地转移话题。

  他从方成衍手里拿过自己的外套,凑在老虎机的屏幕前,看到右上角处,男人投进去的一张百元钞票已经翻成了十倍。

  宋知惊讶地“哇”了一声。

  “牛逼啊。”

  男人心情轻微地好转起来,低声说了一句:“不玩了。”

  按下按钮,十张钞票轻飘飘地从机器内部飞出来,沉在下面的领取处。

  “行,咱们回去坐着去。”宋知说。

  “嗯。”

  结果他俩还没说两句,吧台旁又来了新顾客。那几个人抽着烟,上空烟雾缭绕。

  有一个长头发的外国人,鼻梁高得惊人,头发呈现出淡淡的浅金,像在雕塑馆里看到的屋大维,在那里同调酒师点酒。

  对方好像说不顺中文,宋知旁听了下,替他对调酒师说:“一杯金汤力,多加柠檬汁。”

  外国人回头看他,说了声“谢谢。”

  然后两人又在方总裁眼皮子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聊起来了。

  “……”

  转瞬间,方成衍又被抛弃在一边。他能听出他们说的是意大利语,但可惜方成衍没有学过,一个字也听不懂。

  宋知的意大利语说得格外流利。

  方成衍神色一黯,忽得想起张令泽——

  正是留学在意大利。

  他们有说有笑,方成衍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

  只听到宋知一直在重复一个单词,在两个短句里,大概出现过四五遍。

  总裁认真听着那单词的发音,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吾诺。”

  “那是你的男朋友吗?”外国人问,他绕过宋知,视线在方成衍身上停留了几秒,觉得这人看上去是个不好接触的男人。

  意大利人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听,不知道是不是正关注着眼前的男孩。

  宋知眼睛瞪圆了,回头看一眼方成衍。

  怎么能呢?

  外国人朝他挑挑眉毛:“居然不是吗?”

  方成衍从他们两个人投来的视线能察觉出,他们在讨论他。男人冷着脸让调酒师倒满,继续喝着酒精饮料。

  “不,你们有一点般配。”外国人微笑着说:“他很性感。”

  方成衍在此刻回头,先看了那外国人一眼,又望向一旁的宋知。这个意大利人用含笑的大眼睛往男人的方向投去一眼,立刻心领神会。

  他们聊了短短几分钟。

  “我想,我该去和朋友们去喝酒了。”

  意大利人突然切成了中文。

  “好。”

  “很高兴见到你,再见!”意大利人笑着朝宋知扬扬酒杯,转身走开了。

  “我们也走吧。”方成衍穿上外套,便要离开。他得时刻提防着宋知下一秒又与人搭上讪:“我有点醉了。”

  “行不行啊哥,你喝的是酒精饮料。”

  方成衍把刚刚打游戏挣的钱拿出来,抽出一张去结账。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向外走去。

  宋知敏锐地觉察到对方有点不开心,他老实巴交地跟在对方身后,像个小孩子哄人的方式一样,不断地抛出新问题:“成衍哥,你每天都穿这么齐整去上班吗?”

  “没有一点休闲的衣服吗?”

  “有。”男人惜字如金地回答。

  “想象不出你不穿西装的样子。”宋知说。

  的确,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医院、到饭店、再到清源,每一次见面时,方成衍都穿一身笔挺的西装,不是黑色就是深灰的,他的领带倾向于简单的条纹,衣品十分简约,只有腕表是全身的点睛之笔,而且每次戴的都是不同款式的手表。

  “你呢。”总裁倏地转身,在拥挤的舞池中央停下来。

  灯光扑朔缭乱,人堆里,宋知看到对方正皱着眉,凝视着他身上的橙色运动吊带,语气不佳地反问:“你平时也这么穿?”

  宋知很无辜地点头:“对啊”。

  只见对方一句不吭,扭头又往外走了。

  “不是。”宋知发觉自己好像挑了错误的答案:“今天赶巧儿了这不是?”

  他终于觉得不好意思,追上去,把外套又松松垮垮地披上了。

  方成衍把人送回家。

  宋知在车上的最后一秒时,还在跟他赔笑。

  方成衍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心底终归还是有一点郁闷的。为什么,宋知怎么就能,当着他的面,和人那么高兴?

  方成衍为了清源的地皮,费了不少力气。不止是为了满足老爷子的心愿、公司的效益,还有他一点点的私心。

  在北京的酒吧时,他对陈柏宇说对宋知的喜欢只有一点点。

  但现在看来,好像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他的策划最后仍旧没被启用,还是他打电话主动联系一个叫田嘉木的村支书助理,放宽了合同条件,又保证了工程完成时间,才再在最后一刻夺回来的。

  所以才能来清源,见到宋知。

  ——结果却被人爱理不理地晾了一晚上。

  方成衍开车回了老爷子的住所。

  夜里十点,他坐在桌子旁,开始着手解决茶市工程的建设和融资问题。

  工程项目前景乐观,想要来投资、分一杯羹的人比比皆是。

  比如。

  第二天中午时,就有一个人专门从北京来找他。

  那中年男人带着礼物,来到方成衍临时占用的办公室。他进门就同方成衍握手,并声称自己是投资公司的副董事。

  他说,为了表示诚意,他是专程赶到清源的,一心为了参与清源项目的投资,与世纪地产共同分担风险。

  方成衍只是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计划书。

  没等把文件看完,便听到办公室外,有人用一种轻轻脆脆的嗓音喊起了“成衍哥”。

  打开门。

  小店员笑嘻嘻地走进来。

  宋知昨天夜里,和他大嫂说了方成衍来清源开发新区的事。大嫂也觉得又惊又喜,忙叫宋知请人中午来家里吃饭。

  宋知把话带到,又在男人办公室里,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转了两圈,指鼻子画眼地点评道:

  “成衍哥,你这屋视野不行啊。”

  “以后这儿修好了,前面楼不得挡你光吗?”

  中年人正惊讶于来人的随便,他疑惑地抬头望去,当看到这年轻人的脸时,瞬间僵在原地。

  下一秒,他又听见世纪地产的总裁,用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轻柔语调跟人解释:“没关系,只是临时的,以后还要再搬。”

  中年男人几番打量,才能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的视线太过紧逼和直接,以至于宋知也回头看他的时候,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们对视了足足三秒。

  宋知觉得这沙发上坐着的、紧盯他的大叔长得有点像谁,但又完全回忆不起来。

  随后,就见中年男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他紧盯着宋知的眼睛,自报家门道:“我是张鸣。”

  “啊,您好。”

  宋知也回应着伸出右手,和对方握了握。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报名了建党百年下“新农村建设”的活动,哈哈觉得还是很响应主题的。

  求各位小天使的投雷和营养液支持,为文文献上无比宝贵的一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