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宋茵睡着,宋悦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炼几粒元气丹出来。

  元气丹的丹方是她用后世的白术汤方子跟一个郎中换来的,药效奇佳,就是炼制成本非常高,一般大夫都承担不起。

  像她种了两三年的草药,加上其它配药,总的成本都可以在镇上换一栋小院了,但现在预估只能炼出五六十枚丹药。

  不过好在她自己卖药多年,自有自己的销售渠道。

  这元气丹虽然贵,但药效好,有些做着刀头舔血工作的人还是愿意给自己备上几粒的。

  她把一大堆草药处理干净,分开根叶,分量放入大锅熬煮,煮出药汁,再捞出药渣,把药汁倒入陶罐冷置。

  再重复相同步骤,直到把所有草药全部熬成汁。

  等药汁冷置沉淀,倒掉上层水,加热提纯,再先后加入配药,熬成浆糊状。

  最后捏成圆形丹粒,放入小鼎中中温热烤,终于炼制成丹。

  这一次一共制出57粒丹药,放入药瓶她单手就能拿起,但地上堆积的药渣几乎能把她压死,可见炼这药有多费钱。

  她这药刚炼好没多久,阿娘就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知道她醒来要吃很多东西,宋悦早早给她蒸了一大锅米饭和廋肉。

  这么多东西放平时她们可以吃半个月。

  但现在宋茵半天就吃完了,也不知道是吃到哪里去了,肚子一点不见鼓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自从她来风眠村之后几乎存不下钱的原因,睡醒后的阿娘实在太能吃了。

  等她吃饱喝足后,宋悦打发她去打些猎物回来,家里的存货都卖了,山上的也差不多吃完了,再不补充以后就没的吃了。

  而她自己则是下到半山腰继续采药,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大夫,有药不采简直不敬业。

  下山的时候,宋悦背后背着一筐满满的草药,手上还抱着一大捆细柴。

  宋茵左手拖着一只大野猪,右手提着一串灰色的兔子,看野猪的身形,都快赶上她自己了,但是看她神态好像一点都不吃力,甚至还想帮宋悦抱她手上那捆柴。

  “我自己来,你不要扯!”

  本来路就不好走,她阿娘还动来动去的,让宋悦老是担心自己会滚下去。

  “宝宝真厉害。”

  宋茵满脸自豪,她的宝宝真的太能干了,竟然自己抱着这么大的一捆柴。

  宋悦回头看见她阿娘笑得一脸骄傲的傻样,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算是王婆卖瓜吗?”

  算了,亲生的,能怎么办呢,只能随她了。

  回到家,宋悦把背篓和柴往角落一扔就不管了。

  她要先处理带回来的猎物,这八月的天,要是放久了这肉就不能吃了。

  烧水退毛去内脏一气呵成。

  从厨房找了两把菜刀出来,分给她阿娘一把,两人在院子里把猎物切块分条放好,再均匀地抹上一把把盐……

  本来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做腊肉的,可不做的话这些肉类又没办法保存。

  忙活了大半天,看着阴凉处挂着的一排排肉,宋悦有种强烈的满足感,自己简直是居家小能手。

  她们这次上山待了五天,不知道村里怎么样了,上山前还说通知村里不许卖粮,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应该都通知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听。

  “扣扣扣…扣扣扣…”

  “嗯?”宋悦和宋茵默契地一齐抬头看向门口。

  “悦大夫,悦大夫,你在家吗?”

  好像是周贵奶奶的声音,语气很着急,宋悦赶紧站起来去开门。

  “来了。”

  刚一见到人,周贵奶奶拉着她就要跑。

  “快,快跟我走,我旁边周来福他们家打起来了,哎哟喂!血流了一地啊,要出人命了。”

  “宝宝!”见宋悦被人拉走,宋茵也跟上。

  “阿娘,拿上药箱。”

  ……

  等他们到周来福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悦大夫来了,快让开,让她进去。”

  围在旁边的人赶紧往两边挤,给她让出了一条小道。

  等她走进去才看到,地上躺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有力气哀嚎,另一个已经没声了。

  村长正黑沉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村里另外两位大夫已经先到了,那两个哀嚎的现在他们正在处理。

  “悦丫头,这两个比较轻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那边那个躺着的伤的太重,胸口被划了一刀,血一直止不住,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下。

  我们能力有限,实在没法了。你在外伤方面比我们厉害,你给看看,能救的尽力救他一命,救不了的话……”

  老大夫也不想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绝,但那伤口从心口划过,那么深,估计难救了。

  “不行啊,呜呜~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他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娶,不能就这么去了啊,呜呜呜……”

  一位瘦小的老妇人瘫软在伤者的头边,肿的像核桃般的眼睛哀求地看着宋悦,听见前面的老郎中说“救不了”吓得连忙给宋悦磕头。

  “来福他娘,你这是干嘛,不要耽误悦大夫救人。”

  “快把她带走,会耽误大夫的。”

  旁边的人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把她拉起来,带到一边安抚。

  宋悦从药箱里拿出剪刀,把他的衣服和之前大夫给绑上的止血布全部剪开,暴露出全部伤口。

  只见一道约二十公分长的狰狞刀伤从心口处横跨到胃部,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天啊,这来福怎么伤的这么重,怪不得都没意识了。”

  “天杀的,他那两个叔叔也太狠了,什么仇啊把自家侄子砍成这样。”

  “还不是为了那几斤粮食,谁不知道他们最近在偷偷卖粮,卖自家的粮也就罢了,还抢来福家的。”

  ……

  宋悦仔细查看伤口,见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应该没有伤到内脏,被肋骨挡住了,所以才能保住一口气,等到她来。

  见还有鲜血流出,宋悦拿出银针,简单消毒后给几个穴位都扎上。

  探了下他的脉搏,实在微弱,估计就剩一口气了,要是再拖下去,估计这口气也要没了。

  宋悦满脸心疼地拿出一个木盒,从里面拿出一片薄薄的参片给他含下。

  这人参老贵了,是补气血的好物,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看他们家情况,也不指望能够付得起药费了,就当积德吧。

  说实话,要是内脏伤的严重,她也回天乏术,就算有十根人参也没用,所以最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针扎上后还要等一刻钟左右,见腾出手,赶紧翻找出自己辛苦配置的消毒药和外伤药。

  “劳烦大嫂帮忙把这包药煎一下,先用凉水浸泡一刻钟,放三碗水大火煎开,再转小火煮半个时辰。”

  宋悦也不知道对面是谁,忙乱之下在门口一众人中随便抓了一人。

  “好,你放心,我绝对按你说的做。”那大嫂没有半分推脱,拿了药包推开众人就跑,显然她对周来福家很熟悉,都不用开口问人就直奔厨房方向。

  回到周来福身边,静候半响,再上前仔细检查见血止住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重新给他号了脉,见脉搏已经稳健,知道他的命已经拉回来了。

  调换了几根银针,喊来旁边的几个人。

  “麻烦几位大哥帮我抓住他的手脚。大腿这也压一下,免得他弹起来。”

  几个大男人按着她的话照做,但是心中又是疑惑,这都晕成这样了还怎么动弹呢。

  宋悦拿起一个褐色小罐子,这罐子装的是她自己做的伤口消毒液,效果很好,但副作用也非常明显。

  “用力点,一定要摁住。”

  把消毒液轻轻倒到伤口上。

  “啊——啊——”

  在药水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周来福整个人直接弹起,要不是被强行压住,他估计已经疼得爬起来打人了。

  “这是什么药,这么吓人?”压右手的小哥吓得脸都白了,这得多疼啊,没看见来福都疼得抽搐了吗。

  “估计比被砍一刀疼吧。”按大腿的大汉感受最深,刚刚来福弹起来的力道他都要压不住了。

  “没事,就疼这么一小会儿,忍一下就过去了。”宋悦安慰他们。

  这可是好东西,干嘛说的很嫌弃的样子。

  血止住了,脉搏也稳了,伤口也消毒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宋悦给他擦拭干净,重新敷上自制的药膏,再给他包扎好。

  “好了,人已经救回来了,这段时间要好好静养,给他吃好一点,不要让他乱动,应该就没问题了。”

  旁边两位大夫也处理好了手上的伤者,见宋悦说已经救回来了还有点不相信,扔下药箱就围上来。

  “已经救回来了吗?我可以给他探探脉搏吗?”医者最忌讳抢病人这种行为,这人虽然他们简单处理过,但是是宋悦医治好的,所以理所应当是她的病人。

  “看吧,我刚刚也探过,现在跳得挺稳。”

  宋悦拿着块湿布擦手,周来福失血太多了,要是再晚一点,哪怕没有伤到内脏,也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悦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

  两位老郎中探过脉,得出和宋悦一样的结论,这周来福的命算是救回来了。

  “这周来福碰上悦大夫是祖上积德了,不然按照他的伤势,估计都挺不了半个时辰。”

  “悦大夫确实厉害。”

  宋悦被两位老大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脸上难得的泛上一丝羞赧。

  “老先生您过奖了,我只是比较擅长这方面的诊治,要是患上其他病,我肯定不如两位的。”

  “今天几位大夫都有功,等这边剩下的事情都处理好,我让他们亲自上门去道谢。”

  村长见人已经救回来,原本黑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见这边人多手杂不好处理剩下的事情,干脆把周围的人全部劝走。

  宋悦和几位大夫见状也识趣地把后续的服药换药方式交代给剩下的人,赶紧背着药箱各回各家。

  宋悦跟着大伙儿退出周来福家,拉着阿娘跟在人群身后。

  “话说他们叔侄几个是怎么打起来的,之前不是还挺好的吗?”

  显然现场不止宋悦一个来得晚,吃瓜不全。

  “之前村长不是说不许卖粮吗?”以为嫂子给她解惑。

  “是啊,但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村里不是好多人都卖了吗,”

  “别人卖,只是眼红这翻了好几倍的价格,偷偷卖一点,不会傻得全卖光。”

  “全卖了?不留一点口粮吗?”

  “他们想打族田赡济粮的主意,想要在粮价高的时候卖自己的粮挣钱,没粮了就吃赡济粮,等粮价低了再还回去。”

  “这种人族里也同意分粮给他们?”宋悦奇怪问道,虽然村长跟宋悦说过,她可以去领村里的赡济粮,但她自觉有手有脚的可没打算过要领。

  “族里自然不会同意。几位族老直接发话,今年的收成都不错,所以但凡家里人均两亩田地以上,且不符合病残孤寡标准的都不会给发放赡济粮。

  那两人自然就害怕了,想法去把粮食买回来,但是粮价早就翻了好几番,当初卖的那点钱现在根本买不了多少了。

  见实在没法子,就把主意打到自家大哥身上,想从他那儿‘借’走一半的粮食。你们也知道,来福爹就是个老实的,见自己弟弟困难,当然就‘借’给他们了。

  等来福发现粮已经被拉走了。他去找他们还粮,他们根本不承认‘借’这回事。一言不合,双方就这样打起来了。”

  “那来福爹呢,怎么没见着他?”

  宋悦奇怪,儿子跟弟弟都打起来了,当爹的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在大清河边拉船呢,他们家分到的好田本来就少,收成也就刚刚够温饱,粮都少一半了,剩下的肯定不够吃,只能去卖苦力挣钱了。”

  同行的一位嫂子帮宋悦解惑,她看起来对来福爹的做法有点看不上,脸上的嘲讽都没有掩饰一下。

  宁愿让自己的妻儿饿肚子,也要让自己的兄弟吃饱,好一个大公无私的大哥。

  话说到这,宋悦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