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ia的话并没有夸张, 很快学业方面的任务繁重了起来。

  她手下的几个学生包括许之澜在内,不停地在教室和实验之中两地奔赴忙碌。

  亚裔男生叫唤出声道:“老板啊,老板, 能减少点任务量不?”

  Edia平静地抬眸看对方一眼:“门在那边,要走就别打扰到其他的同学。”

  对方瞬间蔫了不再说话。

  Edia走到许之澜身边,指点着她手头的汇报。

  许之澜正按照她所说的来修改, 放在课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

  大约是几分钟前, 盛听淮发消息问她大约什么时候下课, 打算来接她。

  许之澜告诉了他不用太久,等她将报告拿给导师过目,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屏幕上,他回复的语气散漫如常:“女朋友, 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她瞥到消息框上的消息, 抱歉对Edia笑了下,然后暗灭了屏幕。

  对方不知有没有看清内容, 状似随意般地问道:“家里人?”

  许之澜点了下头, 见对方将手里的报告还给她, 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

  然后看到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你让他多等一会儿吧。”

  Edia语气悠悠:“报告写得不错,今天晚点回去吧, 给你开个小灶。”

  许之澜:“???”

  她听着Edia继续帮她梳理要点和布置任务, 有些头疼地轻揉了下额头。

  然后目睹了旁边拖拉的亚裔男生都完成了任务, 欢天喜地地离开, 最后实验室里只剩下她跟Edia两人。

  对方看了看她后来完成的任务内容, 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她又若有所思地问道:“我把你单独留下来, 布置了多余的任务, 你有感到不满吗?”

  许之澜:“……”

  她基本能确定, 自己是被盛听淮连累了。

  又或者Edia只是单单扣留住她, 想让对方吹着冷风在外边多等会儿。

  许之澜轻眨眼眸,乖巧回答:“不会的,辛苦您愿意抽出时间来,我收获了很多。”

  Edia点了下头,满意而温和道:“你完成得很好,刚刚我给你布置的原本是明天的,你明天可以放一天的假好好休息。”

  许之澜微微弯了下眼眸,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Edia一边收拾实验室,一边好笑般看她一眼:“还不走?再不走的话,Auther可能要以为我把你卖了。”

  对方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不明地轻扬道:“怎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许之澜回想了下:“您应该是那天送我回去的时候猜到的吧。”

  Edia轻挑了下眉,点头道:“你应该听说过,他以前做得不地道,有件事得罪过我。”

  她语气温和地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连坐你。顶多就是让他在外面多吹会儿冷风而已。”

  许之澜同对方道别后,踱步到校门口时,看到盛听淮倚在不远处的墙边。

  夜晚的风带着些凉意,对方有些单薄的衬衣稍许被吹起。

  他分明的眉眼在暖黄的路灯下,被渲染得分外摄人心魄。

  他轻掀眼皮,声音微哑地玩笑道:“再不来的话,我还以为你被哪个混蛋拐跑了呢。”

  许之澜走过去,对方伸手轻拉了她下,让她仿佛不经意般撞进自己的怀里。

  盛听淮微微俯身看她:“让我等这么久,你这么舍得的吗?”

  许之澜轻眨了下眼,道出其中的缘由来:“知道吗,因为你我被穿小鞋了。”

  她半真半假道:“本来我很早就能离开了,结果你发了条消息,导师就把我扣下了。”

  许之澜拉长语调:“因为你,今天我的任务翻倍了。”

  盛听淮听了她的话,保持了片刻的缄默,眼中晦暗不明。

  半晌后极为认真地道:“那我去打点一下,你之后换个导师吧。”

  许之澜:“???”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轻挑眉道:“你这是让我去当关系户?”

  盛听淮轻勾了下唇角:“那总不能连累你一直被穿小鞋吧?”

  许之澜乐了,弯了下眼眸解释道:“Edia说不会连坐我的,就是让你多吹会儿冷风而已。”

  盛听淮不动声色地轻环住她的腰,唇瓣轻擦过她的额头。

  他的语气散漫,带点邀功的意味在里边:“等女朋友,就算吹冷风的话心也是滚烫的。”

  许之澜:“……”

  她每次都能被对方的话无语到。

  但当看到他那张勾人的脸时,突然又觉得对方顶着这样的脸,说什么都是好听到她心坎上的。

  她听了他的话,轻戳了下他的胸膛:“哪儿滚烫了?我怎么没瞧出来?”

  对方桃花眼中潋滟一片,喉间轻滑动了下:“这种东西难道是用眼睛瞧的吗?”

  他握住她的手腕往里带,下一秒许之澜手心贴上他温热的襟前。

  盛听淮语气还是那样没个正经:“现在呢?感受出来了吗?”

  许之澜抽回手,轻瞪他一眼坐进车里。

  对方握着方向盘,抬眸轻瞥了她一眼,问道:“饿吗?想吃夜宵吗?”

  许之澜好奇地看他:“又是去阁楼上烧烤,顺便看星星?”

  对方轻笑了下:“这么晚了,你难道还想去外面浪?”

  许之澜托着下巴,眼眸微弯:“Edia说我超额完成了任务,明天给我放假一天。”

  她语气轻扬:“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带我去附近转悠转悠?”

  盛听淮自然是答应了,征求她的意见:“我之前认识的朋友在边上开了家清吧,想去坐坐吗?”

  许之澜打量着他,对方倒是神色一如既往的坦然。

  她语气不明而揶揄:“明明知道我一杯倒,还要想方设法地把我骗去清吧,你这是想做什么呢?”

  红灯亮起,汽车稳稳地停在了十字路口处。

  听了她的话,盛听淮刹那俯身过来,将她抵在椅背上含笑道:“你猜?”

  许之澜被他指尖轻勾住下巴,轻哼了下:“我不猜。”

  盛听淮修长的指尖轻捧住她的脸,眼神潋滟而专注:“怕我图谋不轨?”

  他轻笑着,语气带点轻佻:“要是这样的话,我干嘛把你带出去?直接把你锁在房间里不就好了?”

  许之澜:“……”

  她指了下前方变幻的绿灯,移开同他对视的目光:“绿灯了,快点开车。”

  盛听淮收回手,含笑回应道:“你要是一杯倒的话,那就别喝了。”

  他轻挑了下眉梢,不是那么像样地补充道:“可以看着我喝。”

  国外的清吧有些不同,许之澜还是头一次看到坐落在狭窄小巷中的露天清吧。

  不短不长的一条小巷,周边西洋式的房屋错落着,零星的路灯下能看到露天的座椅。

  许之澜好奇地打量了下,还在巷子里看到了各种唱歌的卖画的人:“这里原来还是西区的艺术家集聚地吗?”

  盛听淮走在她旁边,轻笑出声道:“都说了带你来这里玩,不是图谋不轨了。”

  不远处正在街头调酒的粉衬衣男人瞥来一眼,用英文同盛听淮说了句“好久不见”。

  盛听淮含笑对她道:“清吧是他开的,可惜了你喝不了,不然能一次性坑他一把。”

  粉衬衣男人听不懂中文,但应该能推断出对方说的不是好话。

  他眼瞳带点浅灰,视线落在许之澜身上,带着好奇出声问:“唱片女孩?”

  许之澜不明所以,抬眸看向盛听淮用眼神无声询问。

  粉衬衣男人以为她听不懂,接着揶揄道:“有没有给人家说过,你以前在这里一边卖唱,一边研究那什么黑胶唱片遐想她?”

  西方人通常都是奔放直接的,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许之澜对上盛听淮微暗的眼眸,轻挑了下眉:“你还在这里卖过唱啊?”

  盛听淮挑着眼尾笑,语气散漫而略带荡漾:“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遐想你的呢。”

  许之澜才不上钩,基本对他这种钓鱼式的行为已经免疫了。

  她轻眨了下眼眸,一时来了兴致提出要求:“我要听你唱歌。”

  闻言,对方含笑地问道:“现在吗?那也不是不可以。”

  小巷中的氛围很好,不同的灯光交错斑驳,月色像流水一般轻轻浮动在地面上。

  街头的银发老人在卖画,白色的画板上一片浓墨重彩。街尾几个年轻人醉着,其中一个拿着话筒唱着摇滚。

  盛听淮分明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摄人心魄,他向粉衬衣男人要了立式话筒。

  见他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粉衬衣男人轻啧:“怎么能没有排场呢,去中间那边啊。”

  “你当年卖唱的时候,可是有一众姑娘涌进我这小地方来捧场呢。”

  盛听淮对上许之澜探究的眼神,轻轻笑道:“你别阴我,我家姑娘正在边上听着呢。”

  许之澜听到他用纯正的英文腔调说“my girl”,莫名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没有像对方说的那样去中间,而是找了个最近的流动吧台坐下。

  盛听淮双腿交叠,伸手试着调了下话筒的高度和位置。

  粉衬衣男人轻吹了下口哨,捧场般地打开了不远处的特效灯光:“要背景音乐不?还是给你找把吉他来?”

  盛听淮同许之澜对视着。

  他轻勾起唇角,桃花眼中潋滟得仿佛映射了天上的星辰和她的倒影。

  他感觉心底好像被什么轻挠了下:“吉他吧,谢了。”

  粉衬衣男人轻啧:“果然就是不一样,想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耍帅。”

  许之澜坐在不远处,托着下巴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

  盛听淮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了几下吉他的弦,调试了下音。

  他准备就绪后,抬眸望过来,像模像样地问她:“您好,请问要点什么歌呢?”

  许之澜弯起眼眸,好奇道:“你之前就是这样卖唱的?点什么歌都可以?”

  旁边粉衬衣男人轻嗤了下,插话道:“那可不一样,之前他只翻来倒去地唱他那几首破歌,提高时薪也没有用。”

  许之澜本来让对方唱歌只是一时兴起,她也没什么特别想听的。

  她弯起唇,宽宏大量般地对他道:“唱你熟悉的呗,你这么久没碰吉他,会的应该不多了吧?”

  盛听淮慢条斯理地回应道:“那会的应该还是不少的。”

  他悠悠地看她一眼,抬手拨了几个很轻的和弦:“你猜猜,是哪首?”

  一整个年少时代,对方会唱的歌她基本都听过。

  许之澜自认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能一一进行辨认,本以为对方是故意在为难自己。

  但是很轻的几个和弦之后,旋律分明又熟悉起来,她一时微微怔愣地看向对方。

  时光好像有瞬间的回溯。在花园喷泉旁,淡薄的日光近乎透明,流水声在慢慢远去。

  那个时候盛听淮也是拿了把吉他,吊儿郎当的少年一般,用最正经的表情唱着最不正经的歌词。

  “海浪一泛小船,在慢缓地靠岸。拉太多会不习惯,害怕你领带会断。”

  许之澜对这首歌的歌词太过记忆犹新。

  当年她听得恼羞,最终事情以她把琴谱扔向对方打断而终结。

  面前的盛听淮眉眼轮廓比当年成熟了很多。

  只是这一刹那,好像又重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不羁的少年感。

  那种拿着吉他唱得一本正经,喜欢把女孩子挑逗得脸红生气的感觉。

  对方解读着她此刻的表情,也知道了她回想起了一些什么。

  于是刻意得吐字更清晰了些,仿佛要她听得不能再清楚。

  “你慢慢,你慢慢,掀开衣服按我看,说你的胸前越来越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