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华南轻声问，“那份协议都签下了，怎么你还是这样闷闷不乐？”
叶梅叹道：“天启一天不好起来，我一天心里……哼……看到梁梦就添堵，想到她也添堵。”
柳华南眉毛皱了皱，摇头苦笑。
叶梅接着说，“倘若一个月的时间内，梁梦真的能把天启的芯片植入手术给弄成功了，那我对她的看法，或许还会改变一下。”
“哎……”柳华南忧心忡忡地说，“难道你真的相信梁梦会把芯片植入手术给弄好？”
叶梅愣了愣，“怎么？协议都写下了，梁梦她敢不答应吗？”
“协议？”柳华南冷笑一声，“协议只是给愿意相信它的人准备的。”
叶梅问：“什么意思？你好像话里有话。”
柳华南所问非所答，“梁梦在设计害死李呈然的那个晚上，应该也曾和李呈然约定好了很多事情，结果一转眼，李呈然就死掉了。”
叶梅心中不免一惊。
如果说柳华南帮助梁梦说了某些好话，那么她非但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柳华南一定是受到了江梦这个害人精的蛊惑，可如果说柳华南把梁梦这个人说的要多卑鄙有多卑鄙，要多无耻有多无耻，那么叶梅就会百分百相信。
“你是说……”叶梅狐疑道，“梁梦对这份协议会阴奉阳违，出尔反尔？那她又会用什么办法来违约呢？”
柳华南照样不去理会叶梅的猜测，继续问叶梅，“难道你真的相信，霍京华的死，只是他单纯的想照顾儿子的前途，所以才去死的吗？”
叶梅又是一愣。
关于霍京华为何自杀的原因，柳华南和叶梅也曾在私底下商讨过个中缘由，最后一致认为，霍京华是由于害怕自己哪天东窗事发，再影响到霍自立的警察事业。还有就是，霍京华在外面包养的那个女人背叛了他，这件事也对霍京华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当时两人还在私底下对霍京华的自杀行为表示特别无法理解。毕竟像霍京华这样一个活得很体面的人，若是哪天遭到自己的儿子和女人背叛，儿子把他送进监狱，女人给他戴绿帽，他终归无法接受，还不如死了好，一了百了，最起码，可以让自己避免了比死亡更加悲惨的下场。
两人同时还觉得霍京华好傻，他儿子霍自立更傻，居然跑到自己家开的公司来做卧底，天底下真的是独一号。霍京华这个父亲总归对儿子过分溺爱，做事一点主意都没有，到头来非但不好好教育儿子，还陪着儿子一起傻。
柳华南还认为，要是他是霍京华，他就不会自杀，首先他会好好开导儿子，让儿子帮助他度过难关，做一个“反间谍”，其次是好好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算一笔账。一个乡下的穷女人，就因为被霍京华这个大款相中了，竟然得寸进尺，逼死了霍京华他老婆，搞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算，最后还用霍京华的钱在外面养野女人……
说到底，还是霍京华这个人太善良，太老好人了，古人常说，慈悲留祸害，其实用在霍京华的身上，太正常不过了。
“那个女人不是还背叛了霍京华吗？霍京华自杀，肯定是心里不如意嘛……”叶梅顿了顿，猜疑道，“难道说，霍京华的自杀，还有其它目的？听你的意思，莫非还和梁梦有关系？”
“一定有关系的……”柳华南叹了口气，接着说，“霍京华在自杀前的一个月内，总是被警察叫去问话，我当时就觉得这肯定是警察想在霍京华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继而顺藤摸瓜，把我们全部搞进监狱，所以……”
叶梅问：“所以什么？你倒是说呀？”
柳华南说：“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找了私家侦探，专门负责盯住霍京华，掌握着他的一举一动。”
叶梅吃了一惊，“你先私家侦探盯着霍京华？你胆子也忒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华南叹道：“如果霍京华被警察攻破了防线，把以前干过的那些事，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抖搂出来，那么，我有可能会从国外雇个杀手做掉他。”
叶梅闻之色变，呆滞了半晌，一时间，她好像变得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你……”叶梅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柳华南，颤声道：“你竟然敢杀人……”
柳华南笑了笑，萧索道：“我好不容易才熬死了梁真，熬到了你我二人的相聚，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去破坏我们余生的这份美好。”
叶梅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刚才的几分恐惧瞬间灰飞烟灭，“我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这样做？”
柳华南点了点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叶梅晕生双颊，羞上眉间，不自觉地嗫嚅道：“这谁……这谁知道啊？”
柳华南笑了，“我对你好，其实是上帝的安排。”
叶梅讶异道：“怎么还和上帝扯上了？”
柳华南说：“人们不是都说，上帝为世人关上了一扇门，然后就会为世人打开一个窗口，你有着闭月羞花的容貌，有着一颗与世无争的善良之心，若不是跟了梁真那个恶魔，让你容颜受损，心生怨恨，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分辨不出对与错，你这辈子又怎会成这个样子？”
他叹息一声，接着说：“但是这个世界上最起码还有一个人可怜你，那个人就是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追求我这个钻石王老五的女孩子们，比你优秀的的确很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你，我想，我就是上帝给你打开的那个窗口。”
叶梅听着听着，就哭了。
柳华南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梅的肩膀，叹道：“好了好了，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
叶梅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可惜我当年走错了一步，人生要是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咱们还是向前看吧，”柳华南叹道，“还是说说我找私家侦探跟踪老霍之后，都有哪些发现吧！”
叶梅控制住了情绪，“你说。”
柳华南说：“在老霍去世的前几天，霍自立莫名其妙的离家出走，老霍反而和梁梦的关系日渐亲密起来，更加让我感到震惊的是，我的私家侦探发现，梁梦也在找侦探偷偷跟踪调查霍京华，后来，你猜怎样？”
叶梅说：“我猜不出来。”
柳华南不免唏嘘一声，“我的侦探，和梁梦的侦探，同时发现了老霍在外面包养的那个女人养了一个野男人，他们还发现，老霍貌似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有一次，老霍发现了那个男人在他的女人家里，竟然一言不发地就走了，后来，他照样和那个女人偶尔一起吃饭，但是从那以后，就不在一起睡觉了。”
叶梅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柳华南说：“谁知道呢……”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接着说：“老霍的心里多半非常难受，我和他一起共事那么多年，对他的反常情绪还是非常了解的，他这个人，一旦心里有事，就不爱说话，整天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但他没有和那个女人撕破脸，我觉得他应该是要面子吧……”
叶梅说：“你这样解释，我觉得应该也是这么回事，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要不然，梁真那个混蛋也不会绑架我这么多年，霍京华虽然比梁真脾气好，是个老好人，但我想，像他这种人，多半更要面子。”
霍京华点了点头，“那段时间警察还总是骚扰老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老霍必然很难承受，也得亏是他，要是换作常人，可能早就崩溃了。”
他接着说：“但是，老霍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他儿子自立那个傻小子离家出走以后，梁梦和他经常见面之后，他才自杀，我总觉得……”
叶梅问：“你觉得什么？”
霍京华的眉头紧锁，缓缓道：“我觉得……霍自立的离家出走背后必有隐情，这件事可能会是老霍自杀的导火索，但是点燃这根导火索的人，却是梁梦。”
叶梅的脸色变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升起，她感觉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你是说，梁梦巧设计谋，让霍自立离家出走，然后对霍京华加以蛊惑，让霍京华最终不得不选择自杀？”叶梅猜疑道。
“不，”柳华南说，“老霍这个蠢儿子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老霍，绝不是梁梦设计的，那应该是另有缘由，而梁梦则是利用了这次机会，借力打力，逼死了老霍。”
叶梅蹙眉道：“梁梦都和自立那个傻小子好到没边了，自立还不是对梁梦言听计从？”
“你看事情总是看表面，不看门道，”柳华南苦笑一声，接着说，“如果霍自立真的被梁梦给同化了，那么，霍自立还有必要傻乎乎地看着自己老爸上吊自杀吗？退一步说，假如霍自立是受到了梁梦的挑唆，才离家出走，那么，后来老霍上吊自杀了，霍自立反应过来之后，难道不恨梁梦？他们两个现如今又怎会还有联系？”
叶梅困惑道：“你什么意思？”
柳华南说：“你我都对霍自立的卧底身份深信不疑，而且你应该看得出来，霍自立这傻小子一根筋，简直就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梁梦有心在霍自立无所察觉的时候利用他是完全有可能的，但要是说到霍自立已经成为梁梦的奴隶，这就是你的偏见了。”
叶梅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我一方面觉得霍自立是个来做卧底的傻小子，一方面又觉得他没有主见，受到了梁梦的控制，细细想来，倒是真的有些矛盾啊！”
柳华南微眯起了眼睛，“梁梦这个女孩子，人有多漂亮，内心就有多狠，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虽然表面上签下了那份协议，但是背地里，已经对你生出了谋害之心。”
叶梅的身子陡然一震，双手竟然不知不觉地微微颤抖起来，“梁梦她……她真的敢这样做吗？”
柳华南说：“她在策划谋杀李呈然的时候，可是没有一点犹豫，她在蛊惑霍京华自杀的时候，也同样做到了兵不血刃，你觉得你比起李呈然和霍京华这两个人，她会更加恨谁？”
叶梅闭上了嘴。
柳华南叹了口气，“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加倍小心，能不出门，最好少出门，快递，外卖，通通能不买不要买，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带过来就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梁梦，咱们还得小心应对，熬到天启通过大脑芯片恢复智力以后，咱们才算大功告成，到那个时候，天启的智商就会不知道比梁梦高多少倍，梁梦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和你争了。”
他接着说：“但是在天启恢复智力以前的这段时间里，你若是有什么闪失，那么……哎……没有你的日子简直无法想象，没有你之后的日子，我估计梁梦也能做到一手遮天，若是真有那一天，天启能不能好起来……”
叶梅听到柳华南这样说，内心很复杂，她几乎就要感动的流下眼泪，同时又对梁梦的恐惧加深一步，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懂……”
柳华南笑了笑，说：“我现在找人私底下调查一下梁梦，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如何说死老霍的。”
叶梅的脸色变了变，“那你和梁梦斗法，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让她发现了什么。”
“不会，”柳华南摇了摇头，“我会小心的。”
他目光游离，接着说：“如果我真的把这个秘密找到了，那么梁梦距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叶梅问：“什么意思？”
柳华南说：“我找到这个秘密之时，也就是她和霍自立的决裂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