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盖聂手持木剑而立，剑势冲天而起，引动天象，化作滂沱大雨落下！
这天下间能仅凭剑势便引动天象者，不出十人！
大雨落下，雨水之中夹杂着盖聂的一丝剑意。
纵剑之势，自盖聂身上直冲云霄，又化为雨水，从天穹落下！
在这雨中，他盖聂的剑，便是天下第一！
“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殿门处，李淳罡伸手接住雨水，感受着其中的剑意，轻声笑道。
他李淳罡是何人？他年轻的时候装的逼，比盖聂吃的饭都多。
世间剑士独我李淳罡一人，世间名剑独我木马牛一柄。
三十岁之前，江湖是他一个人的江湖！
他的剑道，就是第一！
年少之时意气风发，一袭青衫，两袖青蛇，江湖万万人高山仰止。
曾一言“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装的江湖众逼王尽低头！
李淳罡一步踏出，一身气势瞬间绽放！
也不知是见到盖聂，有些怀旧还是怎样，此刻他，仿若回到青年之时，剑压江湖的那个时代！
一声狂笑震动三千大地，摇撼漫漫春秋！
张口一吐，便是一匹盛世剑气，斩出个星垂平野阔来。
这般气势，让盖聂脸色巨变。
他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剑客，才能凝聚出这般剑势！
即便在他师父鬼谷子身上，他都不曾感受到过这般气势。
可为何这样的人物，偏偏默默无名！
盖聂从未在别处，听到过李淳罡这三个字。
盖聂思索之时，李淳罡可没停下脚步。
李淳罡每走一步，身上的剑势都在发生变化。
从最初的狂傲锋芒毕露，到举世无双，到内敛，再到颓废！
当李淳罡踏出第四步时，那一身剑势，竟完全消失，犹如一个老朽漫步在这大雨之中。
“这四步，便是老剑神的一生.....！”嬴政见此一幕，嘴中喃喃自语着。
三十岁之前的李淳罡，狂傲凌厉，锋芒毕露，手中不握剑，胸中便有剑意万万千。
三十六岁，初窥天门，自称天下无敌。天下敌手一剑败之，天下女子一指勾之。
然，此时的李淳罡，放眼江湖已无敌手，却失手错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种种原因之下，道心破碎，跌落天人！
而后自折神兵木马牛，世间再无天下无敌李淳罡。
有的只是个断臂的羊皮裘老头。
一个人老去，整个江湖都已老去。
大雨之中，盖聂手中的木剑变得异常沉重。
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天下第一。
“李淳罡....”盖聂嘴中自语着，握着木剑的手，有些颤抖。
看着那独臂老头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盖聂想要出剑！
可这一剑，却无论如何都斩不出去。
在李淳罡面前，他这个纵剑传人，连挥剑都做不到！
李淳罡离盖聂越来越近，但最终却停下了脚步。
“出剑吧，你只有一次机会。”李淳罡缓缓开口道。
他给了盖聂一个出剑的机会！
李淳罡明白，今日盖聂这一剑若是挥不出来，那这个人也就废了！
心魔丛生，终生不得寸进！
苏秦的意思，是让他打压打压盖聂的傲气，不是一下给打死。
“多谢！”盖聂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后凌厉的剑意从双眼之中迸发而出。
“此剑招名为百步飞剑，乃纵横家纵剑术之绝学！”
“请前辈鉴赏!”盖聂举起手中木剑，心中傲气早已散尽。
他只想看看，自己与这位老剑神的差距有多大！
纵横之剑，是当年第一代鬼谷子所创的剑术。
以天地之道，分为纵剑与横剑。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
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捭阖者，天地之道。
而百步飞剑是鬼谷纵横剑法中纵剑术至高的必杀之剑，号称“一刃断喉，百步飞剑”。
这百步飞剑，最初有八式！
但被历代鬼谷子不断精简，以及加入时间绝顶剑法融合，最终化为三式！
“一以贯之”、“一了百了”、“一无所有”
而盖聂此时，只领悟了前两式！
哪怕是十年后，被称为剑圣的他，也不曾领悟第三式。
盖聂闭上双眼，一身气势缓缓攀升，良久之后，盖聂蓦然睁开双眼，手中木剑飞射而出，借天地之势，刺向李淳罡！
“捭阖纵横之剑，合天地之势，借天势而出剑，此招不差！”李淳罡见此一幕，微微点了点头。
能让他承认的剑招，放眼天下连一手之数都没有。
在盖聂紧紧的注视之下，李淳罡缓缓抬起抠脚的右手，屈指一弹。
一滴雨珠飘荡出去，转眼汇成千百滴，串联成线，汇聚成剑！
那雨水之剑，携纵剑之势，将那柄飞射而来木剑崩碎。
没错，李淳罡弹指间，便用盖聂的剑势破了盖聂的剑招。
大雨停了。
盖聂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看書喇
他知道自己不如李淳罡，可从未想过，人家屈指一弹就用他的剑势，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招。
“年轻人，还差得远咯。”老李背负双手，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开。
他未伤盖聂分毫，但盖聂却与身受重伤无异。
“这就是春秋剑甲...”嬴政咽了咽口水，虽然他读了八百遍雪中，但读的和亲眼所见的那种震撼是不同的。
之前李淳罡一剑斩杀吕不韦，嬴政是亲眼看到的，但那只是李淳罡随手一剑，连半分剑势都不曾露出。
这时候的嬴政，才明白春秋剑甲这四个字的份量。
“无匣也无鞘，暗室夜常明。三尺木马牛，可折天下兵....”嬴政嘴中自语着。
欲知天将雨，铮铮发龙鸣。提剑走人间，百鬼夜遁行。
飞过广陵江，八百蛟龙惊。
世人不知何所求，那袭青衫放声笑：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这个邋遢猥琐老头，当年也是青衫剑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