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藉的脸皮到底还不够厚,被他大哥调侃两句,就红了脸。

  “我没有……”

  陈蕴贤摇头失笑,“有没有也不重要,去陪你林妹妹吧,等朝廷封印,你就没时间了。”

  闻言,陈蕴藉微愣,“啊?为什么?”

  他之前见黛玉,还说要等朝廷封印才有时间陪她,结果到了他哥这里,直接反过来了?

  “明年就是大比之期,你有把握拿下会元、状元吗?”陈蕴贤道。

  乡试还只是面对一个省的竞争者,陈蕴藉虽然拿下了解元,可也不敢说自己天下第一,要不是他大哥给他押题,他想拿下解元,也没有那么轻松。

  相较于殿试,会试要更难一些,殿试没有落榜,只是考试之后确定最终的排名,而会试要面临的是全国的竞争者,陈蕴藉的压力也不小。

  “有点悬。”陈蕴藉诚实的道。

  陈蕴贤道,“既然明白实力还不够,那就朝廷封印的这段时间,待在家里跟我学,你能不能在大比上夺魁,就要看你的决心了。”

  决心?陈蕴藉当然有决心,“我明白了,大哥。”

  “明白了就回去吧……”陈蕴贤顿了顿,“不要去刑部那边凑热闹。”

  陈蕴藉愣了愣,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回到家,陈蕴藉便写了封帖子送去林府,林如海虽然在衙门,但他堂姨也可以当家。

  他和黛玉已有婚约,只要举止注意些,倒也不需要避讳什么。

  接到陈蕴藉的帖子,宋雨婷就叫了黛玉来,问她要不要去。

  黛玉虽然疑惑陈蕴藉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空闲的时间,可能跟陈蕴藉出去玩儿,她向来不会拒绝。

  “当然要去,父亲那边……”

  “你父亲向来中意蕴藉,不会阻拦的,你只管去吧。”宋雨婷笑着道。

  次日,陈蕴藉便来接黛玉。

  “想去哪里玩儿?”陈蕴藉问她。

  黛玉想了想,道,“张姑娘的学堂建的如何了?”

  “庄子上的管事聪明,没有建新屋子,花钱买了村子里空置的屋子,扩建了一下,张姑娘起居的屋子已经弄好,前日就从庄子上搬了过去,只学堂还在修。”陈蕴藉道。

  黛玉自幼就在家里读书,对学堂很好奇,“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走吧。”陈蕴藉带着黛玉到了庄子上。

  管事立马来迎。

  “二爷。”

  “学堂建的怎么样了?”

  “回二爷,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是村子里的人,对张姑娘教书的事,有些抵触。”

  陈家名下的庄子对农民都很宽容,没有剥削和压迫,他们的生活虽然比不上富裕的商贾,但养活自家的人不是问题,每年手里还能余一些钱。

  陈家是书香门第,也鼓励人读书,如果有人愿意读书,陈家还有资助。

  因此说是陈家的庄子,其实村子里也有不少人读过书,也识文断字。

  只是陈家的资助也很有限,不可能像资助自家族人一样,承担他们一切的读书费用。

  因此村子里这些人,也只是识文断字,可要考科举,水平就不够了。

  越是读过书的人,就越是有一股优越感,自觉与别人不同。

  陈蕴藉淡淡的道,“把我之前定的规矩通知下去,将家中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送去读书,家中租田可以只交一成租金,不用交束脩。”

  “可是……二爷……”管事有些犹豫的道,“不交束脩,还减免租金,庄子上的收成,恐怕会入不敷出啊。”

  作为庄子上的管事,如果收成很低,他是要负责任的。

  “这是我的决定,收成不好,也不怪你。”陈蕴藉叹道,“虽然我是想帮张姑娘一把,但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他名下庄子上的这些百姓,就是他人才的供源,不说能全部为他所用,只要有十分之一,那也够他使了。

  虽然大哥说要一力承担得罪全天下士族的责任,可这个主意毕竟是他出的,陈蕴藉还是想为他哥哥做些什么。

  如果惹怒了这些士族,他们不肯入朝为官,也得有替代的人。

  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光是庄子上培养人才,肯定是不够的,陈蕴藉还要想别的办法。

  管事当然不知道自家爷们要干什么,但他面前这位少爷再怎么年轻,那也是举人老爷,心中自有沟壑,他只要按吩咐办事即刻。

  “是,老奴这就安排下去。”

  陈蕴藉牵着黛玉进了庄子,“饿了没?”

  “路上一直都在吃糕点,还不饿……”黛玉跟着陈蕴藉在堂屋坐下,问道,“蕴藉哥哥不惜代价让庄子上的孩子们读书,可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是有,但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成效,先让张姑娘教吧,如果有用,再说。”陈蕴藉给黛玉倒了杯茶,道。

  黛玉喝了口茶,想起一件事,“蕴藉哥哥可还记得薛家?”

  “惹了人命官司的那个?”陈蕴藉挑眉道。

  难不成又惹事了?

  “薛家从荣国公府,搬了出来。”黛玉道。

  陈蕴藉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蕴藉哥哥这两天可能在礼部太忙,注意不到。”黛玉道。

  陈蕴藉笑了笑,“忙倒是不忙,就是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关注一些不相干的人……”他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道,“他家不是想同贾家结亲?还有什么金玉良缘之说,怎么这会儿搬出来了?”

  黛玉道,“自从琏表哥同琏嫂子外任,大舅母和二舅母便一同掌管着贾府的庶务。只是……难免闹得不愉快,大舅舅去找二舅舅,不知道说了什么,二舅舅让二舅母不要插手府里的事,大舅母便得了管家权,中饱私囊,被二舅母告到了外祖母跟前,外祖母将大舅舅和大舅母一通好骂,管家权便落到了珠大嫂子手里,珠大嫂子年纪轻,镇不住这府中的人,外祖母便让几位表姐一起管家。”

  陈蕴藉无语了一会儿,“他家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不过……

  “这同薛姑娘从他们家搬出去有什么关系?”陈蕴藉纳闷的道。

  黛玉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薛太太同二舅母大吵了一架,当天就从荣国公府搬了出去。”

  闻言,陈蕴藉吸了口气,“姐妹翻脸了?”

  真叫人意外。

  黛玉叹道,“我听闻,薛太太正在给女儿相看人家,只是还没有下文。”

  陈蕴藉想了想,“薛家已经败落,能让薛太太同你二舅母吵起来,恐怕跟她一双儿女有关,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强嘛。薛太太如今正在给薛家姑娘相看人家,看来……同宝玉有关了。”

  黛玉道,“史大姑娘也被接了回去,听说很快就要定亲了。”

  陈蕴藉咧了咧嘴,“贾宝玉到底干了什么,惹众怒了?平日里他不是最招这些姐妹们喜欢吗?”

  “我问过母亲,但母亲只是摇头,不跟我说。”黛玉觉得,肯定出了大事。

  陈蕴藉被勾起了好奇心,“宜年对这些事最好奇,问他肯定知道,等我回头去找他问问。”

  “有结果了,跟我说说?”黛玉也很好奇,可她母亲不告诉她,黛玉只能找陈蕴藉了。

  陈蕴藉犹豫了一下,“看是什么事儿吧。”

  黛玉抿抿唇,有些不开心,“你也要瞒着我?”

  “不是瞒着你,若是什么脏了耳朵的事儿,也没必要听。”陈蕴藉道。

  黛玉闻言,只得作罢。

  他们聊了一会儿,管事便说张姑娘来拜见。

  陈蕴藉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上回是情况特殊,现在张姑娘既然安好,还是不要见了,毕竟男女有别。”

  管事便出去回话了。

  黛玉道,“张姑娘可能是来道谢的。”

  阮家昨日被下狱,她即便在家里也听说了。

  听母亲说,皇上在大朝会上大骂昭王有不臣之心,徇私枉法,将他的亲王爵位,降成了郡王,令其闭门思过。

  皇上痛斥昭王,还降了他的爵位,让拥簇昭王的人,都有些惶恐。

  难不成他们又站错队了?

  想博个从龙之功,怎么就这么难?

  陈蕴藉道,“我本也不是为了帮她,而是阮家作恶太多,这种人,不容姑息。”

  既然遇上了,当然要明正典刑。

  昨日阮家被下狱,当天他祖父就开堂审讯,他祖父的官声极好,百姓相信他公正严明,一听是他亲自提审,不敢上告的百姓也都乌泱泱跑去了刑部伸冤,阮家的罪名那是一打一打的。

  不过阮家也并非没有好人,阮家老爷有个小儿子,今年才十三。

  这个孩子,那真是歹竹出好笋的典范。

  张姑娘被阮太太灌了药,差点一尸两命,是这个阮家小少爷,偷了家中库房的人参给她吊命。

  否则张姑娘哪里有命活下来?

  冤有头债有主,阮家但凡有罪的,罪名都足以砍头,他祖父也没客气,该怎么判怎么判,至于昭王?他还在家里闭门思过呢,他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即便管用,也指使不了他祖父。

  阮家被砍头的,也不止是这些男人们,他家的老太太、当家夫人阮太太,二太太,全都被抓去砍了头,现在阮家被罚没了大半的家产,剩下的被阮家小少爷继承。

  阮家小少爷现在正变卖自家的家产,想是打算离开京城了。

  陈蕴藉带着黛玉去看了看建好的学堂,黛玉看过之后,便没了兴致,实在是过于简陋。

  看着天色不早,陈蕴藉打算带黛玉回京,没想到还没出庄子,管事就来了。

  “二爷,好多人抬了大箱子进村。”

  陈蕴藉闻言皱眉,“去看看。”

  他让黛玉呆在庄子里,自己出门查看究竟。

  “张姐姐,这些都是张老爷的房契和田契,以及财物,我是来归还的。”半大的少年,面容苍白憔悴,但说话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