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大哥并不管你练武的事,可你要是敢跑去江湖当什么大侠,估计会被你大哥叫人逮回去赏一顿板子哦。”黛玉笑嘻嘻的道。

  陈蕴藉讪笑,“我没有想去当大侠啊,这不是跟修筠哥同行,顺便惩奸除恶,过过这个当大侠的瘾嘛,等明年我就回去了。”

  “游学了这么久,蕴藉哥哥可有什么收获?”黛玉笑着问道。

  陈蕴藉想了想,沉吟道,“收获嘛,就是知道了很多好玩儿的地方,还有江南许多豪族子弟在地方上称王称霸,成日里不干好事,我现在越来越支持我大哥的想法了。”

  他大哥老早就想过要整顿这些士族乡绅,只是目前还在计划中,毕竟是一个积累了千年的庞大群体,若没有个万全之计,反噬自身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黛玉自然不清楚陈蕴贤有什么想法,但看陈蕴藉这个表情,想来是一件大事。

  “会有危险吗?”

  陈蕴藉想了想,道,“尚未可知,不过,我大哥若是没有把握,他不会去动这些人的。”

  “蕴藉哥哥是不是很讨厌这些作威作福的人?”黛玉问道。

  陈蕴藉笑道,“讨厌他们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黛玉叹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些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人,也并非全是自家有权势,大多是靠着族中有人做大官,扯着大旗耀武扬威,百姓的生存空间被无限压缩,长久下去,并非好事。

  陈蕴藉不想跟黛玉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转而说起近日遇到的趣事,逗黛玉笑。

  快乐是短暂的,时辰渐晚,陈蕴藉也就被送回去了。

  次日,陈蕴藉就被拉着去市井上观察这些百姓的生计问题,虽然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也有温暖人心的举动。

  又过了半个月,因突然下雨,他们就近找了个破庙落脚,等雨停了,继续赶路。

  可还是来不及赶到附近的城镇。

  眼看天就要黑了,陈蕴藉同解修筠商量。

  “修筠哥,不如我们就近找个村子借宿吧?不然我们就算赶到了最近的城镇,怕也进不去。”

  解修筠看了看天色,点头,“也好。”

  一行人继续赶路,在天黑前看到了一个村子,这会儿天刚擦黑,外面还有人行走,村子里不比城镇,是没有宵禁的。

  村口有一座青砖修成的大院子,跟村上其他人家比起来,就显得很奢华了。

  陈蕴藉把手里的剑交给小厮拿着,上前将要进村的男人拦住。

  “这位大哥,请留步。”

  这青年男子虽然身量比陈蕴藉高,但因陈蕴藉衣着不凡,他还是有些畏惧的。

  “这位公子有事?”这话说得很磕巴。

  陈蕴藉微笑着道,“天色已晚,我们来不及赶去城镇,想在贵村借宿一晚。”

  那男人看着陈蕴藉一行人,有些为难的道,“这,我家小的很,怕是住不下。”

  陈蕴藉闻言一笑,用手指了指村口那件青砖房,“敢问,那家住的是何人?”

  男人看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变,语气很尊敬的道,“那是崔先生家。”

  先生?

  陈蕴藉若有所思道,“这位崔先生是你们村子的教书先生吗?”

  “崔先生是举人老爷,前些年刚来咱们村,不是我们的村的教书先生,不过崔先生很好,会教我们村的孩子读书识字,也不收钱。”提到这位崔先生,男人的话就多了。

  陈蕴藉闻言,肃然起敬,“原来如此,失敬了。”

  “你们想借宿的话,我带你们去找村长。”男人道。

  “有劳这位大哥。”陈蕴藉拱手道谢。

  解修筠和陈蕴藉都有佩剑,但怕这些百姓看了害怕,便拿布包了起来。

  男人带着他们去见了村长,能成为一村之长,在这片地方,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看陈蕴藉一行的衣着,他就知道来历不凡,他让男人回家去,请了陈蕴藉四人进来。

  这位村长显然也是读过书的,一番寒暄,知道陈蕴藉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态度就比之前要恭敬了许多。

  “既然这位小公子是秀才,倒是可以去崔先生家里借住一晚,崔先生家没什么人了,闲置的屋子也不少,倒是住得下。”村长道。

  陈蕴藉拱手,“会不会叨扰崔先生?”

  “崔先生最喜欢有学问的年轻人,公子去了,他一定会喜欢的。”村长笑着道。

  然后陈蕴藉等人便又被领着去见崔先生。

  崔先生的年纪不算小了,大抵也有四五十岁,但气质儒雅,看着就觉可亲。

  村长将陈蕴藉是秀才的事告知,崔先生对陈蕴藉果然亲热许多,欣然留他们住宿。

  村长便告辞回家了。

  因天色已晚,崔先生带着陈蕴藉四人去了厢房,“家里屋子虽然多,可也只有老妻和两个丫鬟十天半月收拾一次,屋子已经有几日没有打扫了,几位还得自己收拾一下。”

  “崔先生留我们住一晚,我们就该感恩了,这屋子我们自己收拾就好,先生回去休息吧。”陈蕴藉笑着道。

  崔先生笑着点头,没有久留。

  解修筠住了隔壁的厢房,陈蕴藉的两个小厮则在屋里打地铺。

  休息了一晚,次日便去拜见崔先生。

  崔先生一听他们要走,也没有挽留,送了他们出门。

  离村子远了,解修筠才看着陈蕴藉问道,“蕴藉,你觉得这位崔先生如何?”

  跟解修筠相处久了,陈蕴藉知道,如果发现什么问题,而他没有发现,事后解修筠就会这般问他一遍。

  陈蕴藉闻言皱眉,“这位崔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也不能说不对,这位崔先生既然是举人,为何住在这偏僻的村子里?一般来说,他这个年纪孙子都大了,可他只有一位老妻和两个丫鬟。”解修筠道。

  陈蕴藉摇头,“这也不稀奇,年过半百也没有儿女的,亦有不少。”

  “我不是说这位崔先生是坏人,我只是觉得……他身上有不少故事。”解修筠道,“我们住的是东厢房,一般来说,有陌生人借宿,主人家也不会引到东厢房来。”

  自古以东为尊,家中若有儿孙,都是安排住在东边院子,就像陈蕴藉的父亲,他是长子,便住在陈府东院,院子面积也比其他两个弟弟要大一些。

  被解修筠这一说,陈蕴藉也觉出几分不对劲,“修筠哥的意思是,崔先生是有意让我们住在东厢房的?”

  “昨天我们去的晚,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反正我的屋子里,摆着桌案,放着笔墨纸砚,都是些旧物,还有一些诗稿,书籍,都留有一个名字,叫崔榕,榕树的榕。”解修筠道。

  陈蕴藉想了想,道,“我屋子里好像没有这些?”

  “也许是我年长一些,才安排了我住那个屋子,我觉得,这位崔先生,或许想请我们帮忙。”筆趣庫。

  陈蕴藉回头看了看,“可我们走了这么远了……难道还要调头?”

  “这倒不必……”解修筠笑了笑,“我昨日联系了伏榕,让他去查一查这位崔先生,我们先去镇上客栈落脚,他会来找我们的。”

  闻言,陈蕴藉感慨,“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解修筠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走的路也不一样,倒也不必去学旁人,你可以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陈蕴藉笑了笑,“那就借修筠哥吉言了。”

  “哈哈,走吧,我们去镇上。”

  聊够了,便继续赶路,镇上不算远,很快他们就到了镇子上。

  这镇子叫仙女镇,名字就很仙气。

  两人在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下,吃过饭,就出门去街上闲逛。

  到了傍晚回到客栈,刚吃过晚饭,伏榕就来了。

  几人坐在厢房里,听伏榕说这个崔先生。

  这崔先生虽然只是个举人,但在这仙女镇,却是小有名气的。

  崔先生有两儿一女,长子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四五年前,原是要入京赶考的,可因得罪了小人,被打成重伤,崔先生生气告到官府,可官府只叫人赔了些银钱了事。

  从五年前开始,崔家就仿佛走了霉运,长子被打成重伤,自然无缘大比,但他也不气馁,打算下一科继续考。

  俗话说,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也许是怕崔家大公子考中之后报复,崔大公子被陷害入狱,崔家小公子想救他哥哥,一直四处奔走,可一日清早被人发现溺死河中,官府仵作断言是喝多了酒失足落水溺亡。

  可这位小公子还在为哥哥奔走,又怎么会喝这么多酒溺亡?

  这不符合常理,崔先生想去扬州府知府上告,可还在路上,便听闻小女儿被人玷污了清白,上吊自尽。

  崔先生返回家中,将家资变卖,搬到了村子里住,隔三差五的去牢里看望长子,只盼着有朝一日能等到对方大发慈悲,放过他唯一的儿子。

  陈蕴藉听完了伏榕打听来的消息,眼前闪过崔先生苍老的面容,还有清冷的大院子,心中怒火翻腾。

  “时隔五年,还能查到证据证明崔家大公子的清白吗?”陈蕴藉寒着脸道。

  伏榕眉头微蹙,“这……过去这么久,怕是难以取证。”

  解修筠倒了杯酒,淡淡的道,“对这种人,还讲道理吗?直接摆明了身份,那孙子只怕得跪到你面前求饶。”

  陈蕴藉:“……”

  道理还是要讲的。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闷的道,“崔先生……也太可怜了。”

  后来崔先生没有继续上告,也是怕长子也被灭口吧?

  如今龟缩在小村子里,苟延残喘,也是想保住崔家最后一点血脉。

  “陷害崔大公子的人,是姓高?”陈蕴藉知道的姓高的,便只有当初的忠顺王妃和谭夫人的娘家才姓高,他家的官位也不低,虽然谭夫人和忠顺王妃都已经死了,可也没有影响到高家。

  伏榕道,“仙女镇这一支,就是高家的旁支,高家支系繁多,这一支同嫡枝关系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