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文道,“确实有些奇怪,不过旁人不求娶,也是强求不来,总不能学江湖上那些莽夫,来个擂台招婿吧?”

  被韩修文这话给逗笑,陈蕴藉笑道,“韩兄真是促狭。”

  “难道我说得没有道理?”韩修文道。

  陈蕴藉忍着笑,“有道理,有道理。”他冲韩修文竖起拇指。

  韩修文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棒的意思。”陈蕴藉放下手,道。

  韩修文懵逼,做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满脸困惑,“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哈哈哈……”陈蕴藉笑道,“也不算瞎编,确实是这个意思啊。”

  韩修文觉得陈蕴藉在笑他,他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婢女匆匆朝着这边跑来,“二爷,二爷,不好了,梁家姑娘不见了。”

  陈蕴藉闻言一惊,边上的韩修文也愣住。

  刚还提到这位梁姑娘呢,这就不见了?

  陈蕴藉也顾不上同韩修文嬉笑,迎上前追问,“怎么回事?林姑娘和姐姐不是陪着梁姑娘一起去静室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姑娘和林姑娘陪了一会儿,梁姑娘说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姑娘和林姑娘见梁姑娘情绪已经稳定,就去了隔壁静室休息,哪知过了一刻钟,梁姑娘跟前的采薇来说,梁姑娘说要出去散散心,没叫婢女跟着,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采薇就来找姑娘,姑娘现在找不到梁姑娘,急红了眼,让奴婢来请二爷派人去找。”

  陈蕴藉皱起眉,“怎么能让梁姑娘一个人出去呢?”

  “行了,蕴藉,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韩修文上前,“梁姑娘出去多久了?你们知道吗?”

  月儿想了想,道,“采薇来找咱们姑娘的时候,梁姑娘就已经出去了将近一刻钟,这会儿,大概又多了一炷香的时间。”

  “潭柘寺可不小,既然找不到,怕是走远了。”韩修文想了想,道。

  月儿一听,愈发紧张,“这可怎么办?”

  潭柘寺虽然是千年古刹,但也并非就完全安全,若是跑远了,也容易出事的。

  人好好的跟他们出来,若是出什么事,怎么同梁家交代?

  “也未必是出事了,梁姑娘可能只是走到了偏僻的地方迷路了,我这就派人去找,你回去让姐姐和林妹妹不要乱跑,若是她们也跑出去,出事了我可就要头痛了……”

  陈蕴藉说着侧身向韩修文拱手一礼,“潭柘寺面积不小,想要找个人,我这里人手不够,还请韩兄屈尊帮忙找一找。”

  韩修文一愣,“可我也没有见过梁姑娘。”

  “梁姑娘今日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裙,身上的料子是苏绣,还披了一层软烟罗,很好认的。”陈蕴藉忙道。

  韩修文也知道人命关天,没有拒绝,“那我帮忙去找,我去这边。”

  “多谢韩兄,改日再设宴请你吃酒。”陈蕴藉匆匆道别,带着月儿返回静室。

  他连走带跑的赶到了静室,陈莹莹和黛玉都已经红了眼眶,身边的丫鬟全指派出去找人了,她们年纪不大,也不敢乱跑,怕到时候出事,又给蕴藉添麻烦。

  “蕴藉,你可算回来了,梁姐姐不见了,会不会……”陈蕴藉从来没有见堂姐这样慌张过,他忙扶住堂姐,道,“姐姐不要自己吓自己,梁姑娘只是出去走走,许是走远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及回来也是可能的,说不定等一会儿,她就自己回来了呢?”

  陈莹莹焦急的道,“可她没有带人啊,一个人出去的,潭柘寺虽是古寺,但也不是家里,她一个人到处乱跑,很容易出事的。”

  陈蕴藉噎住,“不管怎么说,现在找人最要紧,我已经让跟来的护卫都去找人了,你们就呆在静室里不要瞎跑,免得到时候你们不见了,我还得去找你们。”

  陈莹莹虽然比陈蕴藉大一岁,可到了现在,她已经只能听从陈蕴藉的安排,与黛玉呆在静室里等消息。

  陈蕴藉将静室的门关上,匆匆转身出去找人。

  潭柘寺占地面积很大,就这么二十多个人,分头匆匆将潭柘寺跑一遍,也得耗费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如今要找人,难度就更大了。

  陈蕴藉觉得头痛极了。

  所以说,安慰人选什么方式不好,非要来抽签,他就说了抽签不管用。

  把姻缘寄托在求签上,未免太迷信了些。

  陈蕴藉在潭柘寺里跑来跑去,就是没看到梁姑娘半个人影,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陈蕴藉跑得满头大汗,心情也有些烦躁起来。

  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

  韩修文同陈蕴藉分开之后,便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在找。

  他并不认识梁家姑娘,帮忙找人,也只是受陈蕴藉所托,他不至于敷衍了事,但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人,只得循着一条路找过去。

  他越走就越偏,他对潭柘寺熟悉的地方也只有他兄长常去的那片竹林,对其他的地方,其实不怎么熟,何况又走到了偏僻的地方。

  “有人吗?”

  他突然听到一道细弱的声音,不禁驻足。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有人在吗?”

  韩修文循着声音找过去,就见杂乱无章的草丛里有个姑娘倒在地上。

  一身藕粉色的衣裙脏兮兮的,发髻凌乱,外面套着的软烟罗也是破破烂烂。

  可以说……十分狼狈了。

  梁馨宜看着突然从林子里走出来的少年,不禁愣住,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手遮脸。

  韩修文愣了愣,不禁偏头笑出声。

  他看都看到了,遮不遮有用吗?

  清了清嗓子,他问,“可是梁姑娘?”

  梁馨宜将手往下移,露出一双眼睛,“公子认得我?”

  她这会儿狼狈成这样,还能被认出来?

  “蕴藉托我来找你的,你还能走吗?”韩修文看着狼狈的梁姑娘,猜测她大概是受伤了。

  望了望她身后的山坡,韩修文难免怀疑这位姑娘是自寻短见的路上从山坡上滚下来……

  糟糕,有点太好笑了。

  梁馨宜下意识分出一只手捂着左小腿,抿抿唇,没有吭声。

  韩修文没有贸然上前,见梁姑娘戒备心很重,更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

  “要不,我去叫蕴藉他们过来?”韩修文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问道。

  梁馨宜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一个人又怕又冷,好不容易有个人来,即便是个陌生男子,她也不敢让他走。

  “别走……”

  韩修文有些苦恼,“可是,你好像受伤了?也不知道蕴藉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来,继续待下去对你的伤,没有好处。”

  梁馨宜低下头,“我,我一个人害怕。”

  韩修文抿抿唇,也有些无措。

  僵持了一会儿,韩修文叹道,“若是姑娘不介意,我背你回去吧。”

  梁馨宜垂下头,“可是……”

  “总之先回去再说。”韩修文说着上前蹲下来,便见梁姑娘的鞋都不知掉哪儿去了,露出来的罗袜肿的老高,他看得一惊,“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梁馨宜咬咬唇,“不知道,半个时辰……应该有了。”

  韩修文惊讶的看着她,肿成这样,他恐怕都难以忍受,这位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竟然没哭,太能忍了。

  “我,先扶你起来?”韩修文问道。

  看着犹犹豫豫的韩修文,梁馨宜眨着眼,倒是感觉到了这少年的温柔与善意,处处都在照顾她的情绪。

  “多谢公子。”

  得了允许,韩修文才敢伸手,小心翼翼的扶起梁馨宜,见她皱眉,总是忍不住停下。

  梁馨宜无奈的看着他,“其实你不必这样小心的。”

  韩修文干咳了一声,背过身蹲下来,“上来吧。”

  梁馨宜犹豫了一下,俯身撑在他背上。

  韩修文小心避开了她受伤的小腿,将人背起来的时候,小腿一晃,还是引得梁馨宜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他有些无奈,这些姑娘,就是太柔弱了。

  他顿了顿,“我走了?”

  “嗯。”

  韩修文背着梁馨宜原路返回,走了一段,气氛没那么尴尬了,才犹犹豫豫的劝道,“如果没有到绝境,还是不要自寻短见的好。”

  闻言,梁馨宜一怔,面上涨红,解释道,“我没有自寻短见,只是出来走走,看到一只兔子,追到了这儿,不小心崴了脚,从坡上摔了下来。”

  韩修文也不确定她有没有撒谎,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谢谢你来找我。”

  韩修文面上一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

  但你的温柔体贴,不是受人所托。

  梁馨宜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她默了默,“还没问公子贵姓。”

  “我,我姓韩。”

  与陈蕴藉认识,姓韩,梁馨宜想了想,问道,“可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

  韩修文一惊,朝中姓韩的不少,这姑娘竟一口猜出他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

  “能认识陈家二公子,又姓韩,想来也只有他的同窗了,陈二公子可是甚少出门交际,出门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书院了。”梁馨宜道。

  韩修文闻言,不禁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谢谢夸奖。”

  “不过,姑娘冰雪聪明,为何被婚事影响心神?”韩修文一时嘴快,问了不合适的话。

  梁馨宜面上一红,“陈二公子同你说的?”

  “蕴藉没有背后议论之意,只是我问起了他来潭柘寺的原因,他就提了一嘴,也是为姑娘担心并无恶意。”韩修文自知说错了话,若是叫梁馨宜误会陈蕴藉,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梁馨宜笑了,“从前只听说陈二公子与邵家小公子关系好,没想到,还有一位好友?”

  能让这位韩公子如此急切的开口为陈蕴藉辩解,想来关系很好。

  韩修文闻言也笑,“蕴藉性子纯良,能与他为友,是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