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大养了半个多月, 贾赦重回朝堂,就发现原来一直做背景板的忠平亲王已经不见了。就是朝堂的每日必吵,大家也收敛了挺多, 基本是有事儿说事儿, 要吵也是就事儿论事,不再和以前一样进行人身攻击甚至明显拉帮结派。

  压下不解, 贾赦只听着大家议政,补足这些天自己消息不畅。直到下朝, 他也没听出所以然来——都是一些日常政事, 能放在朝堂议论的当然也不算太小, 可也不值得大家这么小心。

  这种疑惑直到他到礼部也没人能给他解,礼部的人对着他也是客客气气,和他没生病前不可同日而语。贾赦问他门前的小吏:“这些天部里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看大家都小心翼翼?”

  那小吏自己还加着小心呢,据说还眼前的这位大人现在是有名的惹不得:“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那天忠平王爷不知道为什么事儿惹得太上皇不开心,说是有逾制之事, 咱们部里吃了挂落。”

  得了,那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儿,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贾赦, 自在的叫小吏给他送上茶,准备摸鱼——这么长时间没有上衙,不好头一天来了就翘班。小吏看着一脸轻松喝茶的贾赦,心说不愧是有名的惹不起, 太上皇为他连自己儿子都发作了,人家却心安理得地喝茶。

  不过平静总是用来打破的,如果你有一个朋友叫忠顺更是如此:“你还有心喝茶?父皇叫你过去呢。”

  贾赦奇怪道:“就算是太上皇叫我,我事先又不知道,干嘛不能喝茶。”

  忠顺让他噎得一愣:“你惹下那么大的事儿,不说自己先去找父皇弥补弥补,自己倒喝起茶来。”

  贾赦奇道:“我在家养病,老实得床都不下,能惹出什么事儿来。”忠顺仔细看他半天,觉得不是做伪,才道:“算了,还是边走边说,父皇真叫你。要是他老人家等得不耐烦,你可就好受了。听说今天张老太爷都进宫了。”

  老丈人都进宫了,这事儿还真有点大条。不过忠顺对此事也是知道的一知半解:就是在他病下的第几天人家忠顺忘了,当时是在甄贵太妃的屋里,不知道甄贵太妃和太上皇说了什么,太上皇不高兴了,气得把把件都摔了,伺侯的人争着拾把件,结果就有人发现甄贵太妃的床下有东西不大对,等太上皇见了那个东西,就气得把那个女人打入冷宫反醒去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也让皇帝罚禁足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不说太上皇早就修身养性,就有事儿也是甄贵太妃去大明宫求见。就算是太上皇想鸳梦重温吧,什么话就能让他连鸳梦都忘了,还把把件摔了?你把把件摔了,大家替你捡起来合情合理,可这事儿不是该身边得脸的戴权来吗,还用得着大家争着捡,然后还一边捡东西一边四处乱看,甚至看到床底下?这是哪位大神的手笔,你就算是演戏也得走点心呀。

  腹诽着就到了大明宫前,戴权一脸堆笑地过来请安:“贾大人您大安了?听说您病了,别说太上皇,就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心里惦记得不得了。”

  贾赦知道这老货在太上皇心中的份量,再说人家还到家里去探过病,虽然是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大总管有心了。听说你还亲自去探我,可惜那时我无知无觉,怠慢了大总管。”

  戴权不以为意地道:“那也不是贾大人您愿意的不是,都是那起子小人要害您。好在您福气大,等闲歪门邪道近不得您身的。您请。王爷,太上皇让您先回府歇息。”本来要听八卦的忠顺只能给贾赦一个回头告诉我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歇息”。

  我操,这信息量过大呀。不等贾赦想想戴权传递的信息,人已经进了大明宫,给太上皇请安后发现老丈人正端坐一边品茶,又给人跪了一跪:“父亲今天来和太上皇聊天?”

  张老太爷老神在在地道:“我来听你和太上皇聊天。”

  得,你大,你比太上皇还大。太上皇也来了兴致:“那好,贾赦咱们就聊聊吧。”

  好呀。可是太上皇你的下文呢?贾赦让这两个老家伙弄得找不到北。太上皇晾了他一会,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又自己笑了一会才问道:“听说你病的蹊跷,那王家的女人咬死不承认是她冲撞了你,怎么回事?”

  贾赦也不瞒着,明显人家已经调查了不知道几回的事儿也瞒不住:“说起来王家那个女人是有点冤枉。本来她丈夫没及时得了谥号,听人说是我在朝堂上请旨清查王子腾,上府里来问问也正常,只能说她倒霉正赶上我发病。”

  “怎么回事?”太上皇这回不装13了,有点急切地问道。

  “那天我在宫里和皇上说着王家事儿的时候,已经头疼得很了,这才急忙回家去想休息一下。可一到家门口就让我们老太太给叫过去见王家那个女人,我家老太太您也知道,是不许人说一个不字的。这不好容易把王家的女人打发走,我就挺不住了。”要说贾母有这么个儿子也是做孽,到这时候还不忘记给她上眼药,不过贾赦又不是原主,才没有心理负担。

  太上皇和张老太爷对视一眼:“你是在皇帝宫里就觉得头痛的?”

  这个刚才已经说了,贾赦又肯定一次:“对。”

  太上皇又和张老太爷对视一眼,这回换张老太爷:“你病时觉得如何?”

  贾赦道:“只是觉得好象有人把我困在一个地方,死活不让我出来。后来我发现他的力气不长久,就和他靠着,最后他靠不过我,自己先撑不住跑了。”当然不能说困住自己的是原主的执念。就这也让两个老家伙震惊不小。

  张老太爷对着太上皇道:“原来我只认为子不语乱力怪神,没想到若没个灵验,哪能流传这么长时间不衰的。”

  太上皇道:“你们读书人,哪知道这些人的阴暗心思。”

  求解释!

  贾赦还是一头雾水地看两个老人你来我往地互相安慰,话说你们都胡子花白地互相安慰,画面违和知不知道?

  还是张老太爷对这个前姑爷的智商比较清楚,好心地给他解释道:“就在你发病的第二天,皇上也出现了不适,只是没有你那么严重。于是皇后就在宫中暗查,发现那个女人悄悄地传了不知名的道士进宫。”

  这消息就有点劲爆了,你说你一个半老徐娘,没事传道士而不是道姑进宫,是个人就会想歪好不。太上皇能不知道他想什么?那嘴角都快到耳边了,不由给了他一下子:“瞎想什么。”

  考虑到太上皇头顶颜色,这样的人最不能伤害,贾赦端正了面色好好听老丈人八卦。张老太爷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接着道:“皇后为了不打草惊蛇,直到那道士出宫前才抓了人。却在那道士身上搜出了皇上和你的八字。”

  这女人是在深宫关傻了吧。你让他背下来不比让他随身带着强?贾赦觉得槽多无口,张老太爷还在娓娓道来:“问出他要行厌胜之术,必须切近了作法法力才大,这才被接进宫里。皇后不敢自专,请示了太上皇。”

  皇后一定是成心的,这点不用解释。太上皇也没不好意思:“皇帝虽然症状比你轻,可也不能坚持上朝了。为了尽快破了那邪道的法术,朕才亲自到那个女人宫中搜查。好在那个女人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如此隐密之事居然就放在自己床下。”

  “她就不怕反噬?”贾赦这回没忍住。

  太上皇更没好气:“据说在忠平家中试验过了,离委托做法人越近效用越好。”

  贾赦想给这道士跪了:你真的不是皇后请来的救兵?

  “不对。”贾赦不解地问:“要说忠平有不臣之心,臣是早有猜测的。”看了看太上皇的脸色:“您也不用不高兴,其实这事儿您心里也未必就没想过不是。”

  太上皇表示你有屁快放,贾赦赶紧道:“他有不臣之心,那个女人是他亲娘,帮他也是应有之义。可是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呀?为什么还捎带上我呀?”

  太上皇可能也觉得他有点冤枉:“这个朕已经问过忠平了,他说要不是你没事儿非得奏请查什么规制、功勋田、隐户,弄得他损兵折将,他没准大事儿可成。”

  张老太爷在一边道:“谁让你心急,要把人家的手下一锅端了。”

  那也有点打击面太宽了吧,集中力量打击一个、各个击破不懂吗?就这脑子还想大宝?贾赦果断给太上皇戴起高帽:“太上皇,您老人家这个眼光,绝了。”

  太上皇不解地问:“怎么又扯到朕的眼光上去了?”

  贾赦解释说:“幸亏您目光独到,选了当今继位,要是真选了忠平,那时离天下大乱可就不远了。”见太上皇还没明白,接着说道:“当今虽然老板着一张脸,可他是太子教导出来的人,心里装得下这锦绣江山,也知道如何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可再看看忠平,为了一把椅子手足相残的事儿不是做了一次两次,目光只有那么一点,说是他胸怀天下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