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尔.葛朗台问欧也妮是不是结婚了,阿尔丰斯才真的相信,夏尔是真的与巴黎脱离太久了,连这么重要的情况都不了解。

  “在王室还存在的时候,欧也妮小姐曾在一次贵族宴会上,向着所有人宣布,她不愿意结婚。”阿尔丰斯有些遗憾的说:“这个消息传开后,很多顶尖的青年伤心了一阵子。”

  就在他以为夏尔也会为欧也妮遗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好朋友竟露出了一丝笑容:“向所有人宣布吗?”

  阿尔丰斯肯定的点头:“这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也有人不相信,可是到了现在,大家都相信欧也妮小姐是认真的。”

  夏尔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对了,我堂姐住在哪里,做为她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应该去拜访一下。”也好跟她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阿尔丰斯不明所以的看着夏尔突然自信起来的笑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欧也妮小姐就住在贝尔坦街,就是原来德.泰伊古侯爵夫人的府邸。对了,奥布里翁家原来的房子,不是也在贝尔坦街吗,如果他们赎回自己原来的房子的话,以后你与你的堂姐来往应该也很方便。”

  有这么一位堂姐,夏尔以后的巴黎生活,应该会十分得意,阿尔丰斯不介意现在与他打好关系,善意的提醒着。

  已经想着与欧也妮再续前缘的夏尔,怎么还会在意奥布里翁家的房子曾经在哪里?现在他的心都已经飞到贝尔坦街,琢磨着怎么用最快速度让欧也妮重新认可自己。

  还不知道自己重新被夏尔.葛朗台惦记的欧也妮,按着平日的作息,坐在中央银行的办公室里,听着帕布洛关于希腊与土尔其形势的汇报,并果断的下达指令:“土尔其现在的起义还不够,要加大力度,必要的时候可以把武器卖给他们。”

  帕布洛有些疑问:“在英国与葡萄牙,那些武器不是都由我们无偿提供吗?”

  欧也妮摇头:“土尔其这些年从希腊得到大量黄金,哪怕是现在起义的人,与英国或是葡萄牙、西班牙的起义军也不一样。他们只是不满现在的苏丹,想要替代他的统治,而不是真的愿意成立民选政府。”既然狗要咬狗,她为什么要替其中的一只无偿提供武器。

  帕布洛听明白了,只是点了点头,问下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卖给了他们武器,最后他们用武器对付希腊的起义军怎么办?”

  欧也妮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卖给他们火燧枪,可是如果那些火燧枪必须用我们的弹药的话,他们是不是要源源不断的从你手里购买?”

  帕布洛一下子明白过来:“好的,欧也妮小姐,我会让大家改进一下卖给土尔其的火燧枪,让它不能使用通用的弹药。”

  孺子可教。欧也妮对帕布洛能举一反三很是赞赏:“这样就是我们特意为他们研究了新武器,性能提高了,自然价格也要高一些。一旦土尔其要作这样的武器对付希腊起义军,我们不提供弹药就好了。”

  帕布洛领会欧也妮的意图后告辞,艾莉米却找了过来:“小姐,有一位自称夏尔.葛朗台的先生,现在还在府邸里等着您,他说是您的堂弟,刚刚从美洲回来,想要第一时间见到您,所以务必要请您马上回府邸。”

  欧也妮听得直皱眉头:“我的堂弟?”

  艾莉米肯定的点头,她也不愿意打扰小姐,可是那位先生保证小姐得知他拜访的消息,一定会马上回府见他,并且一再声明自己是小姐现在唯一的亲人,如果自己不听他的话,马上来找小姐,等他见到小姐第一件事儿就是让小姐辞退自己。

  哪怕再反感那位先生说那番话时的嘴脸,艾莉米也被威胁到了,她可不想离开小姐。于是带着一肚子对那位先生的怨气,艾莉米虽然陈述了事实,学那位先生话的时候还是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情绪。

  欧也妮听了好气又好笑。这位夏尔.葛朗台先生脑子没病吧,他以为自己是谁,听到他拜访自己,自己就得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巴巴的跑到他眼前等着他的接见?!

  就算是现任法国总统博诺,想要与自己商量土尔其苏丹的宝库,也是亲自到自己的办公室好不好?一个刚从美洲发了点儿小财的投机客,也配对自己予取予求?

  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原著里那个从来没走出过索漠的欧也妮.葛朗台。

  “艾莉米,”欧也妮严肃的看着已经跟了自己七年的女仆:“这些年来,你曾听过我有这么一个亲戚吗?”

  当然没有。艾莉米猛摇头,她也巴不得小姐真的没有这么一个态度倨傲的亲戚,否则还不得天天让小姐解雇自己。

  “既然没有听过,你怎么就跑到办公室来找我?”

  艾莉米在欧也妮严肃的目光下,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私心:“那位先生说,如果我不来的话,他会马上让小姐解雇我。”

  欧也妮笑了:“难道不是我而是那位你头一次见到的先生,每个月给你发工钱吗。我自己雇佣的人,是不是解雇难道不是我自己说了算?拿农不止一次的请求我解雇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过一丝担心。”

  谁说自己没有。艾莉米心里为自己抱不平,脸上挂着为难:“拿农跟我一样,都是为小姐服务的人。可是那位先生说,他是您的亲戚。”

  行吧,不管在哪里,大家的意识里,亲戚总要胜过拿工钱的仆人。欧也妮看出艾莉米的不安,更了解自己的女仆虽然厨艺一般,可是这些年对自己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在我看来,陪我度过最艰难时刻的拿农和你,要比还不确定真假的亲戚更重要。”欧也妮告诉艾莉米自己的真实想法,让艾莉米一直忐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小姐,我马上回家去请那位先生离开,等到什么时候您有时间,才会去请他……”

  欧也妮摇头:“不,在回家之前,你去请台.格拉桑先生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请教他。”想占自己的便宜,那位夏尔.葛朗台先生大概不知道,他的父亲的财产,可是一直处于清算之中。

  也可能不是忘记了,毕竟夏尔离开的时候,葛朗台承诺要为纪尧姆.葛朗台的财产清算出力。大概他以为的出力,就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葛朗台早已经把纪尧姆.葛朗台的财产清算好了,把他的债务也都偿还完了吧。

  可怜的人,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的话,可就真是太不了解葛朗台了。哪怕是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如果不是自己态度强硬,并且让葛朗台发现自己赚钱能力的话,你看葛朗台是不是对自己千依百顺,还会不会拿出六百万让自己投资?

  对呀,欧也妮轻轻拍了一上桌子,自己怎么把安奈特忘记了,不是说纽沁根还在纠结是不是要接待这位安奈特的老朋友吗,夏尔怎么不先去拜访安奈特,反而来拜访自己了?

  想不明白的欧也妮,只问匆匆赶来的格拉桑:“台.格拉桑先生,我想知道我的叔叔,也就是我父亲曾经委托您办理的,纪尧姆葛朗台先生的财产清算,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吗?”

  一路上都在想欧也妮要请教自己什么问题的格拉桑,被这个问题问愣了——新政府成立之后,做为自由法兰西党的元老级人物,台.格拉桑也是担任了众议院议员的新贵,葛朗台又早已经不关心自己兄弟的财产清算问题,格拉桑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任务了。

  “欧也妮小姐,您知道,”格拉桑生怕欧也妮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产生怀疑,磕磕巴巴的解释:“这件事过去的太久了,债权人们曾经得到了各自债务的百分之四十七,后来您叔叔的公证人和经济人,又支付了十二万法郎,剩下的部分,债权人只要再得到百分之十就可以满足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同样已经去世的葛朗台的伟绩,嘴角不由带上笑意:“而葛朗台先生,已经通过我转达给债权人,纪尧姆先生的儿子已经在印度发了财,他回到巴黎后,会把亡父的债务全部归还。”

  欧也妮知道葛朗台本质上是一个无赖,可是没想到可以这么无赖——纪尧姆葛朗台欠下的四百万法郎债务,不管是在七年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已经归还了二百万,还有足足二百万需要归还债权人。这么些年,他竟只通过格拉桑一句话,就把那么多债权人给搪塞的问都不问一声?

  “那些欠款的凭证,债权人应该还保留着吧。”欧也妮担心经过革命的洗礼,一些债权人已经搞丢了自己的欠款凭证。如果欠款凭证都消失的话,对自己下一步将要做的事,很不利呀。

  欧也妮殷切的看着格拉桑,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