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正在想象索漠人是怎么议论葛朗台的,听到纽沁根和自己打招呼,满面笑容的回应他:“这段时间辛苦您了,纽沁根先生。”

  坐着纽沁根马车回来的艾米莉请大家都进屋里说话,葛朗台破天荒的给了她五法郎的赏钱,认为她的嘴够严,能够为主人保守秘密。

  “葛朗台先生,快报还发吗?”纽沁根趁机打趣葛朗台,现在欧也妮露面了,自己受的那些折磨也该算一算了。尤其是自己花出的四千法郎,总得由葛朗台支付吧?

  葛朗台深沉的看了纽沁根一眼:“您疯了吗,纽沁根先生,您只是一个银行家,有什么资格发快报?您是觉得自己已经让法国的资本市场动荡起来了吗?”就连欧也妮也一脸不解的望向纽沁根。

  “难道不是您想让我发快报到马德里,询问欧也妮小姐的情况?刚才您还在质疑我的决断力和统筹力,只因为快报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去。却从来没想过,为了发出您要求的快报,我已经花费了四千法郎。我想您是愿意支付这四千法郎的。”

  “我想你上当了,纽沁根。”葛朗台的眼睛还在看着自己的娇娇,嘴巴还是不留情面:“不管是谁,快报没有发出去,都不应该收钱,不然就是骗子。”

  “而你,纽沁根男爵先生,竟然会给骗子钱,我怀疑您是怎么支撑纽沁根银行运转的。也许,你与欧也妮之间的股份分配,可以重新进行一下调整。”

  所有人都相信,如果纽沁根的手里有一把刀,他一定会把这刀捅进葛朗台的心口,然后抽出来再捅两刀。

  嘴太贱了。

  说发快报的是你,怀疑别人智商的还是你,你怎么不上天呢!

  欧也妮站出来充当和事佬:“爸爸,纽沁根先生也是担心我的安全,我们应该感谢他,请他进屋里喝一杯。”

  “如果不是我逼着,他巴不得你永远不回巴黎。”葛朗台嘀咕了一声,不过对欧也妮请纽沁根进去喝一杯的提议没有反对——他也需要喝一杯压压惊,现在他的娇娇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小姐,我要留在巴黎。”被打发下去拿酒的拿农,出门前严肃的向欧也妮重申了自己的意愿。

  “得了得了,”葛朗台不耐烦的向她摆手:“你这个蠢货就算留在巴黎,也只会陪着她发疯。”说完,恶狠狠的看了一直装透明人的泰伊古太太一眼:“夫人,您被解雇了。”

  “不,爸爸。”欧也妮挽住葛朗台的胳膊,把脸贴到上面:“如果没有泰伊古太太,我还回不来这么快。您都不知道她帮了我多大的忙。自从来到巴黎,有她的陪同,我才会这么顺利。您应该感谢泰伊古太太,大大的酬谢她,而不是吓唬她。”

  泰伊古太太刚刚发抖的身子,因为欧也妮的话重新坐直,腰板挺硬的程度,不比拿农差:“葛朗台先生,我要与您说的也正是这一点,欧也妮小姐方面,您的确需要约束一下。”

  “嘎,”葛朗台轻蔑的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您觉得我应该约束她,不应该额外再给拿薪水的人别的报酬吗?”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钱,才陪着欧也妮去西班牙吗。

  泰伊古太太现在的心情和刚才纽沁根的心情何其相似,她僵硬的站起身,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欧也妮无奈的向纽沁根耸耸肩膀,还得先安抚葛朗台的情绪:“爸爸,您知道吗,我给您的葡萄酒找好了销路。”

  葛朗台对这个的兴趣很大,听欧也妮说是西班牙派往美洲的军队会购买自己的葡萄酒,有些不屑:“那些西班牙人,他们的比索不值钱。”

  “那就让他们用法郎支付好了,”欧也妮向葛朗台建议:“反正这一次我们运到马德里的法郎足足有两百万,足够支付您葡萄酒的费用。”

  纽沁根有些不确定的问:“欧也妮小姐,办事处的经理写信告诉我,那些法郎都兑换给西班牙民众了。”

  葛朗台不干了:“办事处的经理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欧也妮的消息?”

  “可是信是早晨才刚刚才收到的呀。”纽沁根面上无奈,心里还是解气的,就是要晚些告诉你,怎么样。

  欧也妮抚额:“爸爸,总之请您相信,今年您的葡萄酒一定可以卖一个好价钱。”西班牙一定还会向美洲派兵的,茫茫大洋之上,士兵们不喝一杯怎么熬得过寂寞。

  葛朗台抓住了关键:“有多少要多少吗,那么我回索漠再收购一些吧。”

  “不行,爸爸。我已经把您每年的产量告诉别人了,一点儿也不能多。”欧也妮知道,现在自己松口的话,葛朗台敢把全安茹地区的葡萄酒都收购回来。

  纽沁根觉得欧也妮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面收购葛朗台的葡萄酒。他也没有庄园,不问就不问,还是问问公债的事儿吧。

  “办事处的经理写信告诉我,西班牙比索对法郎的比价已经有所回升到十比一,而公债已经达到了每股十三比索。现在可以出手了吗?”一进一出,两边都已经赚到了钱,公债更是得到了翻倍的利润。

  “纽沁根先生,我记得在决定买入西班牙公债的时候,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持有的时间要长一些。而且现在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将来除了本金两百万法郎外,收益暂时先不收回法国。”欧也妮慢慢说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西班牙的立宪派与王室正在博弈,俄国好象也插手了,为了维持平衡,双方都没有搅乱资本市场的意思,公债还可能升一升。等过一段时间,比索对法郎的比价重回六比一的时候,就可以出手一批公债,足够把本金保住,运回国内就行。”

  纽沁根计算着,发现哪怕西班牙本国公债维持现有价格不动,比索对法郎的比价重回六比一的话,只要卖出四分之一的公债,就可以收回全部本金,看向欧也妮的目光里全是崇拜:“一切会按照您的想法进行,小姐。”

  葛朗台的计算能力一点儿不比纽沁根弱:“欧也妮,这次的投资,是从你的六百万法郎里出的对不对?”跟纽沁根银行没有什么关系。

  让葛朗台失望的是,欧也妮摇头,纽沁根气的大喊着让他认清现实,葛朗台比纽沁根更愤怒的摔门回自己房间生闷气——三倍的利润,竟然要和人按股份分红,这个女儿一定不是他生的。

  可是半夜他还是起来了一次,跑到欧也妮的房间门口听听动静,好象听到了沉睡的呼吸声,又好象没听见,这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他觉得欧也妮的府邸虽然房子多,竟然没有修一间秘室,用来储存金子,让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把玩,失败。

  泰伊古太太乘车在布洛涅森林跑上一圈,巴黎人都知道欧也妮小姐渡假回来了。这个消息没有引起什么波动——巴黎的夏季是寂寞的,没有人举办舞会,剧院的演出也停止了,出门旅行的不止欧也妮一个人。

  只有一小部分人,悄悄把目光盯到了格拉桑身上——欧也妮小姐不会无缘无故结束渡假,说不定要在公债上有什么大动作。做为欧也妮小姐的操盘手,格拉桑的举动,可以代表欧也妮小姐的意向。

  格拉桑很沉得住气,他没有进行任何一种公债的买卖。

  因为早在欧也妮离开巴黎之前,就已经让格拉桑把那一百万法郎连同上次的赢利一起,,除了购买黄金外,都悄悄买成对西班牙公债。二十多天的时间,几次出手,格拉桑现在就算是还想买入,也已经没有资金了。

  对西班牙的公债,已经缓慢的涨了起来,不是对葡萄牙公债的那种涨法,可是终归是在涨。

  欧也妮对帐面上的涨跌没有什么兴趣,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安抚好葛朗台那突然暴发的老父亲之心。这一次到巴黎的葛朗台,盯欧也妮盯的很紧,不管她去会见纽沁根还是格拉桑,他都会陪同。

  这让泰伊古太太不得不再次出面,会见了还留在巴黎的博诺先生。

  “什么,让我报道英国佬的成就?”博诺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欧也妮疯了,要不就是泰伊古太太传错了话:“德.泰伊古侯爵夫人,我是不是听错了,其实欧也妮小姐想让我报道的,是关于法国科学家取得的伟大成就?”

  泰伊古太太一脸不屑:“法国的科学家和小姐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想让小姐给他们出研究经费吗?”不存在的,那些科学家又不是公债。

  “小姐说了,那个蒸汽机车会成功的,所以你现在报道的话,别人都会觉得你有前瞻性。”泰伊古太太把欧也妮的意思完整的传达给博诺。虽然她也不知道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就是觉得小姐好象在计划一件很大的事儿。

  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人跟着热血沸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