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九点多,开门一看,居然邹天同丁甲横七竖八地架在沙发上睡觉,这么久不见,他们白净了点,显得斯文多了,果然上海的高楼多,防晒。

  我蹑手蹑脚地翻看冰箱,只找出几个蛋和些上海青,于是只能做出个青江菜同蛋炒饭了。

  回到客厅,他们居然还没醒,想弄醒他们,邹月吹哨子那搞笑一幕一闪而过,我竟两脚发软,扶住厨房门深呼吸好久才硬是止住。

  “大姐,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不知何时邹天已醒。

  “没,没事,快吃饭吧,菜都凉了。”我赶紧掩饰跑回厨房拿碗筷,结果一恍惚,竟滑手打破,我终于忍不住,端坐在消毒柜旁,嘤嘤地哭出声来,物是人非事事休,古人说的精辟,人都不在了,我念又有何义?

  邹天丁甲应声而入,看我此等模样,也吓了一跳。

  “大姐,别吓我,肯定发生了什么?告诉我。”邹天端下来扶着我双肩。

  “邹天,你怨恨过姐姐吗?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妈妈,也害死了邹月,我是罪人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邹月她天天晚上来找我,找我要她的幸福,邹天,你说我该如何补偿她,她要我怎样都行,真的,真的!……只要她高兴……”我呆呆地看着邹天,嘴里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语,泪水磅礴而下。

  邹天眼中突显泪光,用力抱住我,哽咽地说:“姐,我是怪过你,恨过你。可我只有看到你痛苦。我才解恨,我都是故意的,我是多么自私!我也很恨我自己,邹月写博客时候我还问过她,她只说是写网络小说,我也没在意,要怪,我也有责任。”

  刚才的失控已经消褪了些,我擦着眼泪,也顾不得旁边的丁甲,安慰起邹天:“邹天,我没有怪过你,我看过那张照片了,有丁甲那张,你不必自责。姐只是发发神经,你看,姐不好了么。”

  邹天担心地看着我:“大姐,你变了好多,脸色很难看,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那个林启正他不是答应永不放弃你吗?干嘛不管你了?”

  “这同他没关系,我会好好过下去的。”是啊,我这是怎么了,提起林启正就心头一震。

  夜里,我加了药,可白天老要逃避的事情梦里却清晰重现。

  ……邹月说她恨我,恨我,恨我……林启正要走过去拉她,她居然笑了,说:谢谢姐姐成全,那么我同他一起跳啦,林启正不舍地回头看我,我看着地面,腿瑟瑟发抖,居然无力前进,只竭力喊着:求你别带走他,我爱他!今生,我只爱他!……

  醒来,又是一身冷汗,拧亮床头灯,可身体还在筛糠一样抖,梦中的眼泪居然是真的,流到嘴里咸咸的,我捂住嘴尽量不哭出声。丁甲不敢睡在我为邹月留的房间,只在客厅打地铺。

  手机在振动,信号灯一闪一闪,此时的我心理差点崩溃,没管是谁,哪怕是打广告的,我都要感激他。

  “喂?”

  “邹雨,还没睡?已经凌晨三点半了。”竟然是他,我最最脆弱的时候能有他陪伴,对我来说,实属奢侈。

  “启正,你怎么也没睡呢?高展旗说致林一天到晚都在开会,你这样对身体不好。”记得半年来我还从没对他说出这样柔软的话,也许,那个令我走投无路的梦在逼我。

  “邹雨,再喊我名字,好吗?真想你多喊我。”他的声音很低沉,软软的,让我渐渐松弛下来。

  “启正,启正,启正……”我急急唤着,害怕下一秒我就没有如此勇气。

  “我们都别逃避,好吗,至少这样说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听着他温柔的语气,我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只在这边点头,尽管他看不到。

  “大姐,你还不睡?”邹天不知何时站在我房门口。

  “刚起来喝水,没事,你去睡吧。”我赶紧捂住手机哄他,我总把他当小孩子。

  “大姐,你做噩梦了吧,我听丁甲说你在喊邹月,求求你什么的,你每晚都做噩梦吗?”邹天走进来。

  我不愿再谈那个梦,只一个劲推搪:“没事了,偶尔梦到她而已,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大姐,你总当我是小孩子,我也有眼睛,有耳朵,难道还看不出你的苦楚吗,别这样憋着。我也想通了,既然自己没有靠山就只能自己闯出事业,这次我同丁甲辞了教授那边就是回来白手创业的。”邹天走到我面前,我只到他肩膀。他,的确长大了,妈,邹月,你们看到现在邹天一定会高兴的。

  我带着愧疚,从柜里翻出银行卡说:“邹天,大姐无能,这几年也没存多少钱,这十五万是大姐的一点心意,你就留着做创业基金吧。”

  说着把卡塞到邹天手中,邹天却好像拿到烫手山芋一样,推着往后退,推挪中,手机掉地上,我才记得刚才还没按掉电话。

  急忙拿起,居然他也没按,在等我。邹天趁机出去了。

  “启正……?”我轻声问。

  “是,邹天走了吗?”果然在等呢。

  “嗯,你都听到了?”

  “邹天这事,你为什么不同我说,上次这样,现在也这样。其实他不想进致林也可以,我可以给他另外介绍家企业。”说得有些生气。

  “不是的,我只想我们间不要有太多……”我在思索合适的词措。

  “你是想说物质纠缠吗?其实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为你,我愿意做我可以做的一切。”他接得很快,说得很坦然。

  心底那喜悦和心动难道一点没有?骗鬼去吧。邹雨啊,你还是道行不够呢。

  今夜的我因他的出现而倍感温暖,第一次感到,长夜也许能有尽头。

  第二天一早,我提前起床给他们做早饭。一看,他们早已不见踪影,桌上留着早餐外卖,压着纸条:大姐,管好自己身体,我同丁甲出去逛逛。邹天。

  看着桌上给我买的早餐,特别心疼起这个弟弟来,他们以为赤手空拳就能“逛”出个好单位,多么异想天开啊。我总要想想法子帮帮这个弟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