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嘻……
呀,什么才是「疯狂」?
这个问题,麻烦谁来回答一下呢?
要久作自己说,“疯狂”就是人最真实的内核,是发源于人类最根本的、最原始的、最古老的东西。
人类这种生物啊,一定是从诞生之初就在扭曲着疯狂的哦!
然后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慢慢藏进精神深处,变得不再表面化了。
也就是说,大家其实都在拼命掩饰呢,用理性包装自己。也许是刻意为之,也可能是不自觉的行为。总之大家都不想承认自己的疯狂。
但是啊,大家心底都或多或少存在着疯狂的一面,这一点是怎样掩盖也没用的,就像是真理一样。
不然为什么,只要久作想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呢?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久作就发现了,他和那些同龄的孩子们在一起时,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而且,把疯狂和恶意隐藏起来似乎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技能。
同龄的孩子们可以一边对着大人假装天真,一边背地里对着自己倾泻恶意。
大家白天柔柔弱弱地讨要糖果,扮演着纯洁的天使,夜晚则带着刀片和钉子来和自己玩耍,兴高采烈地给自己折磨。
大家好分裂啊。
但是久作并不讨厌这样的大家,嘻嘻。
只要用自己身上的伤口,就能引出来大家的疯狂,这不是非常有意思吗?
比起那些伪装出来的无聊表象,还是大家暴露出疯狂本质的模样更吸引人。
久作是这么思考的,不过基本上还是在自我安慰啦。
他其实挺不乐意受伤的,尤其是不乐意被人所伤害。
追究原因的话,当然是因为受伤会疼痛啊。
好痛,真的好痛……
大家,为什么就我在痛啊?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啊?我好恨啊。
诅咒你们,我要诅咒你们!
手印出现了。人偶坏掉了。
然后,让我看到更多吧,嘻嘻嘻,大家扭曲的疯狂的样子,根本就是百看不厌,是最棒的乐子,哈哈哈……
在博多地区的方言中,梦野久作指精神恍惚、成天做白日梦的人。
所以是个好名字呢。
……
梦野久作最快乐的一天,是他的异能力大显身手的一天。
那一天整个港口mafia似乎都被他的疯狂传染了,大家自相残杀着,尽情释放出混乱和邪恶,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而他,作为源头和支配者,抱着残破的人偶站在废墟中尽情欢笑。
久作喜欢疯狂的大家,那才是他感到熟悉的、让他有安全感的世界的模样。
掩盖着疯狂的世界太无趣了,一点也不好玩,而且也没办法去习惯。
那些表面的善良、友爱、平和……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明明就是他轻而易举可以戳破的东西啊?
大家都坦诚一点才可以玩得开心,不是么?
不过,大家还真是特别容易玩坏呢,嘻嘻嘻……
久作的「快乐一天」很快结束了,他被太宰先生抓住并关了起来。
关禁闭是很孤独的事情,没有乐子可以找,没有事情可以做,精神只能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
真是好讨厌的惩罚啊。
久作蜷缩成一团,紧紧拥抱住自己。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
直到某一天,梦里似乎出现了一束光。红发男人推开紧闭的门,蹲下身与他平视,认真地对他说道:“「脑髓地狱」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异能。”
什么东西?没听错吧?温柔?
有毛病?
居然说这样的疯话?
不对,不对不对,应该说,就是这样才对!
久作兴奋起来,他想:人的本来面目就是疯狂,这位织田先生明显是疯得厉害。比起喜欢装模作样的森先生,新任港口mafia首领有趣多啦!
久作兴致勃勃地问织田先生是怎么杀掉森先生的,结果织田先生居然回答没有杀。
久作不是笨孩子,才不相信呢。他明白的,这又是大家很喜欢的那个「不承认环节」吧?
嘻嘻,他不会拆穿织田先生的,他是个多么贴心的好孩子啊。
织田先生疯得这样厉害,还愿意放久作出去,还把人偶也还给久作,所以肯定跟久作是站在一边的!
但是啊,织田先生同时也是个好恶劣的大人。
唉,明明说好会让久作看看彻底疯狂的样子,结果关键时刻躲开了。
说话不算数,才不会原谅呢!
没错,就算织田先生抱着久作去医务室,就算那个拥抱不可思议的温暖,就算太宰先生来了之后,织田先生站在久作这边批评太宰先生,替久作出气……反正是不会原谅的!哼!
就算……就算给久作吃甜甜的棒棒糖,久作也不要原谅……
呜呜呜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路上的大家都好开心啊,如果都疯起来就更好了。
吃到好吃的午饭真好,关禁闭时的伙食太糟糕了。
吃完饭还可以去参观尸体,织田先生真好呜呜呜!
……
但是,为什么「脑髓地狱」突然就不行了啊?
一次失败,不信邪地再试一次,一连试了六次,再加上之前医务室里的失败……怎会如此!
好痛啊,膝盖好痛,心灵比膝盖更痛,明明这么痛却连诅咒的对象也没有。
总不能诅咒自己或者地板吧?太宰先生在那边一点都不掩饰的在嘲笑我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大家的疯狂不是特别容易就能引发出来的东西吗?
为什么离开禁闭室之后,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这样陌生了?
好难受,好讨厌,一点也不舒服。
久作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被改变了。于是一切都不再熟悉,他无所适从。
不对,完全不对,哪里都不对。
从记事起就在做着白日梦的孩子,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梦会醒来。因为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某个疯子的精神去运转的,那才是真相。
久作害怕醒来,害怕失去随意做梦的能力,害怕有一个声音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错了,你一开始就搞错了,疯狂的不是这个世界,只是你自己。”
尽管他并不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在害怕。
他还小呢,以至于无法正确理解自己的感受,只知道很不舒服,想要逃走,想要冲破什么,想要让一切回到正轨,想要消除不安,找到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如果有谁可以给出解释就好了,是谁都好。
第一,人类都是疯狂的,人类生而疯狂。
第二,久作记事起的所有经历就是证明。
第三,久作才不是倒霉的孩子,大家会来伤害久作。因为这是好玩的游戏,久作也要开心地玩游戏,反过来伤害大家。因此才有了名为「脑髓地狱」的异能。
第四,久作的认知没有任何错误,所理解的就是世界的常态。
满足以上全部条件的解释——必须要有那样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否则梦就会醒来了。
一旦醒来,精神也会随之支离破碎。因为久作的全部都建立在一场白日梦之上,如果失去梦,久作就什么都不是了。
每个人都自有一套解释世界的理论。从出生起,人就用自己的双眼发现世界,用自己的手脚探索世界,用自己的精神理解世界,最后用自己的认知塑造自己。
有一种理论认为,彻底杀死一个人不是夺走这个人的性命,而是磨灭这个人的精神。
久作是个疯小孩,他的精神远远不如常人稳固,他无法自圆其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轻松挖出大家的疯狂。
于是崩坏开始了。
好恨啊,想要诅咒这整个世界。
“久作,因为你正在长大啊。”恍惚之间,久作听到了织田先生的声音。
长大……原来如此,这就是长大吗?
久作从那个他认为疯得厉害的人口中听到了解释,是一种足够「合理」的、他正急需的解释。
这个世界并没有超出认知,也没有在他关禁闭的时候抛开他变样了,他也没有突然不行了。之所以会一次次失败,是因为他正在经历成长这一人生新阶段。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久作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心中高高积蓄起来的恨意如同积木堆出的城堡一般轰然倒塌。
不会错的,织田先生可是自己这一边的,是自己认识的人当中疯得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说出来的话也一定是正确的。
织田先生那无比沉稳的声音几乎是在久作心头响起,隆隆作响着:“孩子就是这样变成大人的。”
瞬间,久作的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整颗悸动的心霎时松懈下来。
孩子就是这样的生物,情绪起伏强烈,很容易就大喜大悲。
久作把自己埋在了织田先生怀里:“久作不想长大啊哇哇哇!”
一双温暖的手落在久作背上,轻柔地拍了拍。
那带来救赎的声音说道:“不行的吧,撒娇任性也没法推迟生长痛啊。”
于是久作哭得更凶了:“我要回禁闭室去,我再也不要出来玩了呜呜呜!”
“你不是讨厌关禁闭吗?”
“我不想长大!”
“不行的吧。”
“那我要回禁闭室!”
可以无限循环的对话又出现了。
乱步望着那感人的场面,小声嘀咕:“果然还是救了啊。”手里的小零食都不香了。
他看得出来,梦野久作完全是个讨人厌的疯小孩,之前几次摔跤都是想要做坏事却没成功。但是织田作太好心肠了,不打算放弃这个疯小孩。
太宰也与乱步一起小声嘀咕:“就是说,有什么必要啊。”
反正没猜错的话,织田作只要保证q活着就足以交差。如果q能就此被打击垮掉,失去神智和意识,之后反而很好控制,可以改造成人形武器……啧,总之都是森先生的错。
两个嘀咕着抱怨的孩子彼此对视一眼,就这样无形之中拉近了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我流q出现啦……为了庆祝圣诞节本章换一换视角(奇怪的借口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