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尤其是入冬之后,整个城市都被绵绵细雨笼罩在内,呼吸里都带着湿气。

  久田信宏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淋浴,他出门时没有带伞,全身上下都被淋湿了。

  并且在十五分钟前,他在酒吧里遭遇了木下雪的酒水攻击,整个人现在就像在酒桶里泡过似的,浑身的酒气让路上都纷纷避让,生怕「醉汉」的袭击。

  “你说认真的?”

  当时木下雪在听完他的一段陈述后,立马变了脸色。

  久田信宏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重要到要报纸刊登的话,正准备解释一番时,眼前的人腾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就往他头上一泼。

  红色的冰冷液体很快流入领口内,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只感觉四周鸦雀无声。唯独木下雪踩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格外刺耳。

  “久田,大家都太宠着你了。”

  她抛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独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久田信宏不大能理解,他不过是说了「想暂停几年比赛」这类话而已。再说了,奖项什么的也拿得很齐全了,他们没有必要再那么拼了。

  就连一旁留学时的好友都道:“雪太泼辣了。”然后递给他一张纸巾。

  泼辣吗?确实是这样,不然他们也不会磨合了这么多年还是磨合得马马虎虎。

  久田信宏接过,擦拭着脸上的红酒,笑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赶飞机。”

  “什么飞机?”另一位好友问:“你要回国吗?”

  他颔首,站起身,长腿往前一迈,“青梅要结婚了。”

  ……

  是的,青梅要结婚了。

  久田信宏曾以为「结婚」离他,还有他身边的人都过分遥远了,二十多岁的年纪怎么能被婚姻这种东西束缚住。

  淋浴完的他拿着毛巾擦着发,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不停止,他坐在懒人沙发上,随意开了一瓶汽水。桌上的手机收到了好几条讯息,是跳国标的小群。

  【兵藤清春:定了什么时候的机票?@久田。】

  【花岗雫: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不在?】

  【兵藤清春:忘了。】

  【富士田多多良:哈哈。】

  【花岗雫:刚跟芽衣子通了话,酒店都订好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后入住就可以了。】

  【久田信宏:明天下午一点。】

  【兵藤清春:ok。】

  久田信宏放下手机。

  大家都很关心她,正好趁着没有比赛的时间回国看看她。可他的想法却截然相反。

  对于小岛芽衣子,哦不,现在应该是表田芽衣子了。面对她客套的邀请,他当时也想若无其事地接下,然后嘱咐几句。

  可久田信宏发现,即便是在距离东京九千多公里的伦敦用着手机,不用和她面对面的情况下,他都无法打出那些话发送。

  聊天框里的内容删了减,减了删,最后发送过去的只有一句话——

  【久田信宏:好,我会去的。】

  那一刹那,他鼻子酸涩,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情绪猝不及防地涌现,让他无力招架,只能等它慢慢褪去。

  感觉很模糊,但如果要准确地概括,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而且是他伸手抓不住的那种。

  他记得当初兵藤清春在得知他对芽衣子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后,比赛后就从京都冲到了东京,只为了打他一拳,然后被花岗雫拦下。

  “你真没有同理心。”

  兵藤清春对后辈的态度可以用「宠」来形容,他对久田信宏太过没有脾气,以至于后者都忘记了他的可怕之处。

  时隔多年,久田信宏仍然记得那一拳打在脸颊的痛感。只可惜,他的悔悟与痛感有时差。

  人太年轻时,总以为自己有一大把时间去挥霍,可以去等待一个人的原谅。但实则只会形同陌路,愈来愈远。

  ——

  久田信宏这次回东京,不只是参加表田芽衣子的婚礼那么简单,他的目标还有东大附属医院。

  接待他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医生,叫忍足侑士,典型的子承父业。双方对彼此都颇有印象,握过手后就步入正题。

  “久田先生有在英国检查过骨头的情况吗?”忍足侑士检查着CT图像,眉头微微蹙起。

  久田信宏回:“没有,我不放心外国人。”

  年轻的医生无奈地笑,“是旧伤复发了,曾经就诊的病历只有我父亲才看到……你这个情况是之后就放任不管了吗?”

  忍足侑士努力回忆起多年前他的状态,可实在太久远了。况且那个时候二人也没什么接触。

  “算是吧……”久田信宏应道:“当时跑得太急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忍足侑士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小岛住院那天吗?”

  一阵平静……

  他已经从久田信宏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郑重地说道:“作为医生,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就医,不能再拖了。”

  “好,我知道了。”他答应得很干脆,“正好我也想给自己放个假。”

  忍足侑士点点头。

  久田信宏看着他在病历本上写了一堆看不懂的话,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忍足先生也受到她邀请了吧。”

  “嗯,不过我得等交接班的医生过来才能走,稍微晚一些到。”

  “好……”

  他推门离开。

  表田芽衣子的婚礼在明天,当天夜里,久田信宏又没睡好一个觉,迷迷糊糊又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梦醒之后,他直呼自己矫情,过去的事情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

  整间房间漆黑得压抑,他摸黑按下头顶台灯的按钮,一瞅手机,发现这才是半夜三点多。

  奇怪,自己居然紧张得提前醒了。

  久田信宏试图闭上眼再休息一会儿。但始终睡不着,直到设置的八点闹铃在耳边响起,他睁开疲惫的双眼。

  真是要命,终于来临了。

  小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兵藤清春被花岗雫的激动给闹得一晚没休息好,再加上倒时差的苦——但也为了表田芽衣子的婚礼强行打起了精神。

  这回反倒是跟表田芽衣子不大熟悉的绯山千夏先到达了酒店,还发来了和新娘子的合照。

  表田芽衣子的妆容还没画好,只上了一层薄薄的底妆,但这样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二人朝镜头比剪刀手。

  久田信宏想起小时候和她扮家家酒时,每次到结婚场面时,她都要吵着要当新娘。

  现下,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新娘。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也许……

  ——

  表田芽衣子的婚礼不算盛大,但能看出两位对其都很上心,据说婚纱也是独家定制的。

  宣誓时,表田芽衣子还因为紧张过度说错了话,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滑稽,全体的宾客都在笑……

  以上都是好心的富士田多多良告诉久田信弘的——因为他没有去她婚礼,准确来说是退却了。

  他在她举办婚礼的酒店前徘徊了好久,还是没能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久田信弘站在门外的柱子那一靠就是一整天,手机振动个不停,他也懒得去回复。

  今天是她的婚礼,还是不要出现在她跟前给她添堵比较好。

  东京的冬天很冷,夜里回酒店的时候,他整个人冻得就要打喷嚏,布料迎面撞上了在大厅等候许久的兵藤清春。

  他还是早晨出发的那身行头,也不上前询问,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喏,芽衣子让我带给你的。”

  兵藤清春将手上的礼品袋递给他,“这是伴手礼,口味是你最讨厌的草莓蛋糕。”

  言外之意就是她是故意的,这是他不来参加婚礼的惩罚。

  久田信弘哑然失笑,许久,低下了头。

  她果然很大度。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补上了工具人久田君的视角。当时芽衣子出车祸住院,他太急着去看她,然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伴手礼这个举动看似小气,实则是芽衣子大方地既往不咎了。

  不写baby了(?)他们很幸福就完事了!if线是《恋与MHK大哥哥》,里道从乙女游戏里反穿!

  if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