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金茉莉的管教和盛如诚的唠叨,盛锦的生活更加如鱼得水。

  她走进一个更加广阔自由的世界,有更多精彩在等待她探索。

  只有在面对夏末的时候她仍是心虚。

  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她布置好了,就等夏末点头答应搬进来陪她一起住下来。

  报道完已经是中午,两人去附近吃饭。

  盛锦问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末说要住学生寝室。

  盛锦心里对这个回答自然感到不满意,但想到自己的戴罪之身,嘴上不敢辩驳什么,只扭扭捏捏戳盘子里的食物。

  夏末绞紧袖子,有些紧张。

  盛锦瞥见她的反应,连忙收起自己这副姿态,装作大度地挥手:“好啊,等你想搬过来再搬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夏末脸上这才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盛锦也笑。

  吃完饭两人往学校方向走,因为路很近,特地选择步行,不慌不忙地熟悉新环境。

  整个大学城都在开学,校门口的新生来来往往。

  盛锦刚和夏末分开一会儿,买了瓶水,返回来就见到夏末被架着几个摄像机的人给包围住。

  “你们在干什么?”

  她挤进去,找夏末的身影。

  镜头立刻捕捉到另一张清艳美丽的面孔。

  “你们在拍什么?”盛锦感觉莫名其妙。

  “电视台每年的例行新生采访,”为首一人笑道,“你们是电影学院的新生吧。”

  盛锦瞧见他们机器上的电视台标志,摇头:“不是。”

  “不是一年级吗?”对方瞧着二人明显不是很熟悉环境的样子,觉得奇怪。

  “不是电影学院。”

  盛锦瞧了一眼马路对面电影学院的大门,又指着身后,“是美术学院。”

  “哦,不好意思误会了,因为看起来是非常漂亮的小同学,下意识觉得可以作为今天的采访目标。”

  盛锦本来一副被打扰到的高冷和不耐烦,听完忽然笑了,一脸骄傲地揽住夏末肩膀:“没关系,这说明你很有眼光。”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盛锦还在感慨:“要我说,幸好你没打算去当电影明星,不然就便宜了多少人啊。”

  夏末笑道:“我好好的干嘛去当电影明星,我又不会这个,也没兴趣。”

  盛锦点头:“是是是,幸好不会,幸好没兴趣。”

  夏末站在楼下和她告别:“好啦,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盛锦一口应下:“那好吧。”

  转身离开。

  夏末去寝室收拾自己的行李,除了画具等一些东西,其余的琐碎物件不多,其他两个室友还没到,夏末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

  刚拿本闲书看了没一会儿,窗外响起细碎的动静,有人敲了几下窗户。

  宿舍在一楼,夏末以为是谁恶作剧。

  扭头望过去,就瞧见一盆花被人举着缓缓地在窗口升起。

  夏末走过去,开了窗。

  盛锦猫在窗沿下仰脸冲她笑。

  “你怎么又回来了?”

  “路上经过一个花店,这盆花看起来长得很不错,拿来装饰你的房间。”

  盛锦把花盆放在窗台,敏捷地一跃而起,坐上窗沿。

  夏末低头观察这盆开着蓝色花朵的植物,唇角上扬:“它看起来很有生命力。”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它。”盛锦晃着腿,仰头望天,“它的颜色是和这里的天空一样的蓝色。”

  夏末也抬头看向天空。

  盛锦问她:“你觉不觉得这里的云和家里都不一样?”

  夏末点了点头,“有种不一样的好看。”

  盛锦张开双臂:“我好喜欢它们呀!”

  夏末站在屋子里,微微偏过脑袋,凝望她沐浴在日光下的侧脸。

  到现在夏末依旧难以相信,盛锦就这么跟着自己来到这里。

  这里从艺术领域来说是顶尖学府,但以盛锦的成绩来这里十分浪费。

  所有人都说盛锦这是有钱任性,就像李吾当年放着全校第一的成绩跑去学哲学,赵妮安直接办了休学先跑去环游世界。

  夏末偶尔会拿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这样,盛锦就还是盛锦,虽然依旧冲动任性,但是依旧可亲可爱。

  盛锦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回过头看她:“刚刚偷看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夏末说:“想你一直这样可爱。”

  盛锦转过身看向她清澈的双眼:“那你会一直爱我吗?”

  夏末沉默数秒,不知如何委婉说明,盛锦有时认死理,可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定。

  手机响起,打破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陈星梵打过来的电话。

  盛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星梵,但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动听。

  陈星梵现在身处外地,约她们周末见面。

  夏末看了盛锦一眼。

  盛锦拧着眉,摇头。

  夏末想了想,跟陈星梵说抱歉,刚开学很忙,见面的事情不急。

  盛锦回想了一下陈星梵的模样,心想夏末还是不和那个女人见面比较好。

  后来夏末有没有和陈星梵见面,盛锦不是很清楚。

  理想中的大学校外同居生活没有到来,盛锦短暂的失望后很快投入新的生活。

  校外的公寓她给夏末留着卧室,夏末不肯来住,她失去了对这间千挑万选出来的公寓的兴趣,除了睡觉,很少回来。

  她又认识了很多人,在新的地方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挥一挥手能引来此起彼伏的回应。

  学校很快多了一个传说,今年来了一个人傻钱多富二代,以能上top2的文化课分数跑来美院念计算机,长得好,每天各种撒钱玩耍,呼朋引伴,甚至有传言和对面电影学院校花在搞地下恋情。

  连带着夏末这个所谓的闺蜜都成了大家八卦的对象。

  夏末每天读书上课看展,顺带应付众人对于盛锦的好奇心。

  “盛锦真的喜欢女人吗?”

  “她们家公司准备上市了,是真的吗?”

  “听说盛锦从小就和你是好朋友,她喜欢仗势欺人是不是真的?”

  盛锦越是玩性不改,来找夏末打探八卦的人越多。

  有时候她怀疑盛锦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以至于比对面电影学院的话题度还要高。

  看着躺在手心的公寓钥匙,夏末纠结要不要去一趟盛锦家里。

  那些奇奇怪怪汇聚在盛锦身边的朋友,很多夏末都本能地感到排斥。

  年轻人的聚会上盛锦总是中心,夏末极少参与,即便参与,也格格不入,浑身不适应。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公寓大门,想象中的杂乱场景并没有出现,里面整洁得瞧不出生活过人的痕迹。

  这才早上七点,盛锦是睡醒出门了,还是根本就彻夜未归,夏末思绪有些乱,盛锦的交友圈越来越广,有些她仅仅只是听旁人说过。

  她在想要不要给盛锦打个电话,可这个时候,在她还不确定盛锦的情况时给她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她……

  就在她为自己此刻的瞻前顾后感到惊讶,身后出现脚步声。

  公寓的门没关,盛锦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夏末站在面前,揉了下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显出一丝疲惫,但看向夏末时流露出明显的欣喜。

  夏末打量她身后的背包和手上的电脑,询问道:“你在外面待到现在才回来吗?”

  盛锦把身后公寓的大门带上,“对啊,昨晚才想起来这周作业一点儿都没写,今天就要交了,去图书馆通了个宵。”

  她脱下外套,随口闲聊起来:“怎么进来都不关门,刚刚还以为有人闯进来了,一看原来是你,你都多久没来了,还以为你个大明星把我给忘了。”

  某种层面上来说夏末这个名字更加引人注目,比如在老师那里,在专业圈层,夏末一脚踏进去,崭露头角,获得荣耀和期待。

  盛锦平时看起来对夏末追求的那些东西毫无兴趣,夏末不知道她是从什么人什么地方听来的这种调笑自己的话。

  “我过来看看你,发现你人不在。”夏末忽略了她的后半句。

  盛锦伸了个懒腰,“幸好我回来得够及时,不然你就溜了。”

  她在面对夏末时显露出放松的姿态,不知道是有意撒娇还是实在太累,身体像没了骨头似的往夏末身上靠过去,双手环上夏末肩头。

  “你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有红血丝了?”

  她将自己的脸凑近夏末面前,好让夏末瞧个清楚。

  夏末躲开不及,被她抱了满怀,她的动作太自然,夏末连拒绝都显得刻意。

  夏末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微微皱了下眉头。

  盛锦离得她好近,像是怕她瞧不清,将这张秾秀美好的脸几乎贴上她嘴唇,柔韧修长的双手攀附着她肩膀。

  夏末的身体有些僵硬。上一次仔细凝视她的美丽,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一份学院海报上的侧身剪影,过分惊艳,所有人都在寻找剪影的身份,夏末一眼认出那就是盛锦。

  一张脸凝视太多次,有时候会忘记本身的美,有根无形的线牵住心神,离得太近或者太远,都要被拉扯。

  “你……”一开口竟是感觉嗓子有些紧,顿了片刻才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盛锦像是被提醒了一般,从夏末身上起开,低头嗅了嗅自己,然后拧紧了眉,又连忙伸手到夏末面前,对空气一顿猛扇。

  “好难闻好难闻,你快躲开,别染你身上了。”她抓着夏末单薄的肩膀,将夏末整个人转了个方向,推到沙发前坐下。

  紧接着冲进近处的房间,门没关,夏末能看到她在里面晃动的身影和一件件脱下来的衣服被丢在地板上。

  盛锦抬高声音朝坐在外面的夏末解释道:“你放心不是不是我喝的酒,奚雅她们,我昨天送她们回去,吐我身上了。”

  她换好衣服出来,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太过分了这群人,必须找她们算账!”

  夏末听别人将奚雅这个名字和盛锦一起提起过,好像是对面电影学院那位校花,据说才大一已经在名导演的作品里参演女配。

  要说盛锦真的和她有什么,夏末其实是不太相信的,这方面盛锦依旧像个小孩子,不知是迟钝还是毫无这种意思,直到现在与夏末独处依旧如今天这般,不设边防。

  见盛锦确实不像喝过酒的样子,夏末从沙发起身,道:“那我就回去了,你一晚没睡,好好休息吧。”

  刚抬脚要走,盛锦浑身的骨头又软了,从后面整个将她环住,赖在她身上。

  “我不要你走,你怎么都不想多看看我呢……”

  盛锦的声音带上一点鼻音,丝毫没有隐藏自己要撒娇耍横的意思。

  夏末低头扫了一眼她紧紧缠在自己腰上的手,“你不是要睡觉吗,我留下来做什么?”

  “你可以看着我睡觉嘛,”盛锦的下巴搁在她肩上,靠着她的耳尖蹭啊蹭,声音可怜兮兮,“你的身上香香的,小时候总搂着你睡,现在闻不到你香香的气味,我其实每天都睡不好的,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小时候我都会哄你睡觉的,你忘了?”

  经她提醒,夏末闻见了她身上熟悉的气味,那些酒气散去大半,依旧若隐若现,但属于盛锦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也明显起来,像雨后的青草地,从不干涸,充满生机。

  每当她觉得盛锦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盛锦又拼命告诉她,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