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雁安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太后要赶在关宫门前把纪雁安悄无声息的接到宫中,已经不好再拖了,纪雁安衣服首饰还是今日入宫的那一身,就算刚才在藏书阁中差点摔倒,珍珠步摇已经摇摇欲坠了,她却顾不及扶起来,把那些毫无用处的书籍扔给乐嫣之后,自己就跑向门外,乐嫣没跟上去,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仿佛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小姐,太后娘娘已经在宫中等您了。”嬷嬷亲自出宫来接纪雁安,就是怕入宫的时候被拦住,纪雁安跟着嬷嬷上了马车,她们已经提前支会过纪母和老夫人了,于是马车徐徐行走,走出了纪府门口那巷子才开始加速,许多人纷纷避开那马车,看到其华贵的样子就知道惹不起,小贩们纷纷收拾起自己的摊子,夜幕渐渐降临,也都提前回去。

  嬷嬷和纪雁安坐在一起,她一路都没有说话,这让嬷嬷有点害怕,她边端起来糕点边凑到纪雁安身旁:“小姐多少吃一点吧,今日的午膳都没好好吃,一会去看宋小姐又耽误了吃晚膳,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纪雁安也知道嬷嬷是为了自己好,可如今的心情实在让纪雁安吃不下去,她摇摇头,那珍珠流苏正好掉落,嬷嬷把糕点放下,替纪雁安捡起来那流苏,很是怜爱的给她戴上:“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要太担心了。”

  嬷嬷语气温和,纪雁安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偏偏嬷嬷不管她哭不哭,只是做出了一件不符身份都事,她将纪雁安揽在怀里,像是对待自己孙女一般的安慰,纪雁安的头靠在嬷嬷肩头,哭了好一会,才抽噎着问:“嬷嬷……我能平安……宋忆也能对不对……”

  嬷嬷点点头,粗糙的大手抚摸着纪雁安的脑袋:“对啊,小姐是最有福气的,小姐自出生便带着光,带着万千宠爱,这些事情不是小姐的错,便一定能还一个公道。”

  这些话虽然嬷嬷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纪雁安却听一遍安心一遍。

  她也渐渐理清了事情,也许刘婉婉一开始便买通了纪童安和她的丫鬟,那天在绣房才会拿出来这件衣服和衣服上的香袋,而红梅……也是丫鬟说的。

  人心难测啊。

  马车徐徐停下,纪雁安知道已经是到了,再次拨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冬日白天的时间本来就短,如今天黑了纪雁安也没有很意外,只是垂头丧气的下了马车一群人呜呜泱泱的站在下面,纪雁安先是一吓,嬷嬷说都是自己人这才放心。

  纪雁安在众人的掩护下顺利进宫,来到了太后寝殿之中,太后站在那里等着纪雁安,看她来了,也是满脸关切。

  “如何?”

  “拿到了。”纪雁安显得很狼狈,那些因为拿书而沉积的灰都被纪雁安不小心抹在脸上,看起来像个可怜的花猫。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太后穿着那一身华服,丝毫不低调的拉着纪雁安就走,呜呜泱泱的丫鬟嬷嬷跟在身后,纪雁安本以为要偷偷摸摸的去。

  皇宫的大牢更是偏僻阴暗,即便和太后坐了轿辇也是走了许久才到了大牢门前。

  大牢庞大,有一部分已经拓展到了宫外,周围各种侍卫精英云集,换班都密集的交替,没有丝毫疏漏的地方,纪雁安被这样的画面惊呆了,小说里那些劫狱的事情是认真的吗?

  如果纪雁安再仔细看,还能看到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手,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大牢。

  可太后不一样,那一身华丽的贵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立刻得跪下,就连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手都立刻飞身下来行礼问安。

  太后高傲的一挥手,示意都起身,为首的侍卫凑上前来:“太后娘娘可有什么事吗?”

  太后指了指身旁的纪雁安,一脸慵懒的吩咐:“哀家这个宝贝小孙女要进去探望一个人,不知道……”

  “原来是公主殿下!”那个侍卫直接道,于是连忙殷勤着点头:“可以可以,公主殿下来怎么能不可以啊!”

  “那好,哀家在这里等着,你带她进去。”太后眼神看向一旁的嬷嬷,嬷嬷乖觉,连忙拿出来几两黄金塞到那个侍卫手里,“皇帝近日忙,不必支会他了。”

  那侍卫头子眼都直了,赶紧收下,笑眯眯的点头,一副自己懂的样子。

  纪雁安懵逼了,什么公主?她看向太后,只见太后一挑眉,那俏皮的模样显得这位老人家可爱极了,纪雁安也一副秒懂的模样,跟着侍卫进去。

  太后则坐回了自己的轿辇,手里捧着手炉,见纪雁安进去后就变得威严冷淡,看的那些人大气不敢出。

  “哎,这个人很像倾国倾城的纪家大小姐啊,咱们宫里哪有这么好看的公主。”侍卫走后,那边的弓箭手低声和同伴讨论,声音不大太后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唇角微微勾起,听到有人夸纪雁安她就高兴。

  这边纪雁安跟着侍卫进了大牢,里面每个牢房都有人把手,牢房中的人非疯即傻,要么就是安安静静一脸阴翳,纪雁安看的不寒而栗,她只顾低头往里走,再也不敢看那些人,走着走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喊冤声,这里是新关进来,大多还没被怎么施刑,有的是力气嚎。

  侍卫只当没听见,带着纪雁安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里面没有半点声响,甚至连呼吸声都那么的浅。

  “公主殿下,里面便是您要找的宋忆了,不过她似乎不愿与人交谈,公主殿下要小心,一旦有事,属下就候在那里,立刻赶来救驾。”侍卫一边解开锁一边叮嘱纪雁安,属实是蠢的可爱,现在还以为纪雁安是公主,一口一个殿下叫的纪雁安脑袋都大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纪雁安说罢就走进牢房,那个侍卫也不多说话,老老实实的退远。

  “你怎么来了……”

  纪雁安刚刚踏入牢房,就看见宋忆一身干干净净的囚服,坐在正中间,四周躺着老鼠尸体,看起来骇人无比,纪雁安吓得闭了眼睛,忘记了回答宋忆。

  宋忆听不到纪雁安的回应,便站起身来看向纪雁安,只见她闭着眼睛,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格外可爱。

  宋忆靠近纪雁安,轻轻用自己的手按住纪雁安的眼睛,纪雁安被吓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和宋忆挨的很近很近。

  “你……怎么样。”纪雁安一想起来那些老鼠就浑身发麻,宋忆轻笑,眼底的清冷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揽过纪雁安的腰肢:“我很好,你呢?脸上这么多灰,是不是摔了?”

  “没有……你放……放开……”纪雁安羞红了脸,总感觉眼前的宋忆哪里不对劲,可仿佛许久之前宋忆就已经开始不那么符合原文中孤僻的形象了。

  宋忆乖巧的把纪雁安放开,自己坐在了那张破破烂烂的褥子上,一脸风轻云淡:“快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待着。”

  纪雁安眼泪汪汪,鬼知道自己这一下午是多么想宋忆,她跑过去揽住宋忆的胳膊,眼泪就差掉到拿囚服上了,被宋忆轻轻拭去。

  “我没事。”

  纪雁安看着她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颤着手从袖子里把那锦帕包着到书信给宋忆,宋忆毫无波澜的眸子在看到这几封书信的时候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心心念念这几年的东西,竟然此刻完好无损的躺在自己掌心。

  饶是宋忆坚强,此刻眼泪却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看了看满脸是灰的纪雁安,猜也能猜到这个笨蛋为了去拿书信,在藏书阁里多么不容易,纪雁安看到宋忆哭,自己慌的不行,连忙抬起袖子,小心翼翼的为宋忆擦拭,两个人都像受了伤的孩子互相拥抱。

  “宋忆,不哭了。我一会就要走,你和我说,其他的证据都在哪里……”纪雁安眼眸被泪水浸过之后更加明亮清澈,宋忆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就是那些证据,今日要给纪雁安吗?

  宋忆决定不犹豫了,眼前这个女子……是她喜欢的人……如果纪雁安背叛了自己,宋忆也认。

  想罢,宋忆便把今夜子时去她之前那个院子里的角门等着,会有属下来,证据都在他们身上这些事都告诉了纪雁安,还将一个腰牌递给纪雁安。

  “这是宋家大小姐宋忆的腰牌,属下只认腰牌不认主子,你拿着去,会拿到其他卷宗的。”宋忆压低了声音告诉纪雁安,纪雁安郑重的点点头,她还想和宋忆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的侍卫开始催了。

  “公主殿下,这时辰要到了,再过一会大牢要落锁了,我们便出去吧。”侍卫催的小心翼翼,许久听到纪雁安的一声回答,这才放下心来。

  宋忆放开纪雁安的手,让她出去。

  纪雁安点点头,提起裙摆,一步三回头的走出牢房,那侍卫忙着去锁住,纪雁安和宋忆又隔着缝隙深深的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摇头离去。

  外面太后的手炉已经换了第二个了,见纪雁安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连忙从轿辇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握住纪雁安的手,一句话也没说,将纪雁安拉上轿辇就走。

  “哀家送你出宫。”太后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先提出来。

  纪雁安点点头,揽着太后的胳膊,感觉自己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