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将东西收拾好, 走前不忘叮嘱妘雾。

  “雾雾,晚上要按时睡觉。”

  正在给铃兰浇水的妘雾手一顿,今晚陈妈叮嘱的话格外多。

  想到某种可能, 妘雾心跳微微加快, 佯装随意的问。

  “又是江阿姨要您叮嘱我的吗?”

  陈妈边换鞋边应, “是啊, 东家是真关心你。”

  妘雾听了,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等陈妈离开,家里就只剩下妘雾一个人, 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 垂下目光注视着随风轻摆的铃兰。

  江上雪走了, 家里处处却留存着她的痕迹。

  凉意渐渐深重,妘雾拢紧身上的衣服, 看了眼钟表,十点半了。

  关上阳台的门, 妘雾走进卧室准备睡觉。

  她不想再惹江上雪生气, 屁股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有时候不注意碰到还是会疼。

  目光不经意瞥到床头柜上的药膏, 妘雾睫羽颤了颤, 走过去将药膏收进柜子里去。

  躺在床上,四下寂静无声。

  妘雾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生不出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辅导老师的讲课水平出乎她的意料, 两个小时的时间, 却梳理出了很多她遗漏的知识点。

  心安的同时妘雾又有些心慌, 准备时间很紧迫,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到第一。

  没一会, 妘雾又开始想江上雪,以这位老师的授课水平与年纪,理应不会出来接私下补课的活。

  是江上雪特意去给自己找的吗?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已经睡了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许久,妘雾始终很清醒。

  许久,妘雾似是妥协般的坐起,然后下床走到书桌边打开电脑。

  输入熟悉的网址,妘雾再次登入江上雪的邮箱。

  比起上次,江上雪邮箱里的收发件多了许多。

  妘雾一条条看下来,发现江上雪意外的忙。

  邮箱里是集团各个大小部门发来的邮件,妘雾仔细去看,发现其中的绝大多数江上雪都有回复。

  妘雾一封封的看下来,对下言辞大都平常,不亲近也不疏离。

  对平级亦或是董事,用词则会显得亲近很多,但却不显刻意,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妘雾脑子里不由的想江上雪敲出这些邮件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态。

  脑中回忆起很多零零碎碎的细枝末节,妘雾恍然发现,江上雪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出色。

  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待人接物,进退有度,细致周全,让人如沐春风。

  她就像是一片深沉的海,外人可窥见的,永远只有表面。

  这般想着,妘雾突觉气馁,惊觉自己对江上雪的了解远远不够。

  江上雪常穿素色的衣服,很少戴首饰;饮食清淡;性子温柔……

  可是妘雾说不出来她到底喜不喜欢,江上雪似乎很少流露出明显的喜恶情绪,似乎永远都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莫名有些心急,妘雾更睡不着了,余光瞥到角落里的糖果。

  妘雾伸手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甜意在嘴里蔓延,妘雾的心奇迹般的跟着静下来。

  她和江上雪往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她还有很多的机会慢慢了解她,不急于一时。

  这样想着,妘雾的心陡然安定下来。

  明天还要上课,妘雾合上电脑,重新在床上躺下,逼迫自己入睡。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第二十天天还未亮,妘雾就醒了。

  照常吃早餐,然后去学校。

  薄老师想到那天方文丽被打的场景,既觉得畅快,又有些后怕,毕竟现在有两个祖宗在自己班上呢。

  原先都传妘雾是个身世不堪的孤儿,见过江上雪后,薄老师一丁点都不信那些流言了。

  都说豪恩里恩怨多,现在看来这豪门子弟汇聚的贵族学校更不是个身省心的。

  在办公室里待不住,薄老师一整天时不时的佯装无意去一班门口转两圈。

  提着心看向叶玫与妘雾所在的位置。

  观察一天下来,发现她俩好像从来不听课,但是也不惹事。

  两人安安静静的在位置上刷题,压根没半点像方文丽说的那样。

  尤其是妘雾,现在看起来阳光多了,模样乖巧的很。

  薄老师高高吊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

  回到办公室,文老师刚好改完作业,主动问起妘雾与叶玫有没有闹事。

  薄老师赶紧摇摇头,“没有,乖的很,一整天都在安安静静做题。”

  方文丽在旁边听着,猛地转过头来等着她们,想说什么,却因为脸肿的太厉害,哼了两声,满眼怨毒的转过身去。

  要知道她以前在办公室没少咒骂妘雾和叶玫。

  薄老师和文老师没再继续说,不过也不怕方文丽。

  她们听说铁主任因为那天的事,要被降职调走了。

  着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放学铃响,妘雾径自回家。

  江上雪没说具体几天不回来,妘雾心想她应该不会去太久。

  可是家里依旧没有江上雪的身影。

  第二十天,江上雪没回来。

  第三十天,江上雪没回来。

  第四十天,江上雪还是没回来。

  第五十天,妘雾刻意在学校刷了会题才回家,一打开门,陈妈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可是依旧没有江上雪的身影。

  妘雾闷头不语,更没多少心情吃晚饭。

  草草扒了两口,等王老师补完课后,妘雾立马回了卧室。

  陈妈见她吃的少,走前特意问她,“雾雾,今天早上东家让人送来的新鲜草莓,给你洗点吃?”

  肚子隐隐作痛,妘雾强撑起精神,摇了摇头。

  “不用了陈妈,我吃的很饱。”

  “那明天早上给你洗一些带去学校。”

  妘雾没答,见陈妈要走,突然站起来走到外面,眼眸垂着,酝酿了好久才问出口。

  “陈妈,江阿姨和你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看出妘雾情绪有些不好,陈妈反问,“雾雾是不是想东家了,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快了。”

  妘雾闷声点头,然后回卧室关上门,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

  还有两天就是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可是江上雪还没回来。

  妘雾有些不安。

  江上雪是不准备回来了,不管她了吗?

  骗子!

  肚子疼的厉害,妘雾将头埋进被子里,手脚发冷,蜷缩成一团睡觉。

  连着两天肚子都很疼,偏生妘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陈妈丝毫没发现不对劲。

  又过去两天,明天就是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可是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妘雾吃了两颗止痛药,昏昏沉沉的蜷在床上。

  意识深陷梦中,妘雾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自杀前的时刻。

  孤寂、绝望、悲愤……

  无数负面的情绪沉沉的压向她,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穿着红裙站在高楼边缘,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得到解脱。

  而重活一世的种种,在梦里皆是一场幻梦。

  妘雾的呼吸越来越促,唇被她咬的出血,脸色惨白,整个人蜷在床上止不住的颤抖。

  极细微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跌宕。

  江上雪从集团赶回来时,已是深夜一点。

  回家先洗了个冷水脸,稍稍散去疲惫,才走到妘雾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想看她乖乖睡了没。

  可是妘雾似是在哭。

  江上雪心中一紧,忙出声轻唤她,“雾雾。”

  没有回应。

  江上雪打开灯快步走过去,发现妘雾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唇上好几道渗出血丝的齿印。

  满眼心疼,江上雪坐在床边,将她半搂进怀里,发现她手都是凉的。

  又探了探额头,也是凉的。

  忍着心颤,江上雪掏出方帕给她擦汗,轻拍她的脸想要将她唤醒。

  模模糊糊间,妘雾睁开眼睛,眼皮像是压着石头,很沉。

  模糊的视线里,她艰难的辨认出江上雪。

  心中的委屈就像是倾泻而出的洪水,偏偏肚子疼,四肢也没力气,妘雾哭不出声音来,只余眼泪一直在流。

  江上雪见她眼睛都红了,又是自责,又是后悔,不该这么多天不回来。

  伸手进去摸了摸妘雾的衣裳,果然被汗浸透了。

  江上雪起身去拿拿了条新的睡裙来,还有温度计。

  哄着妘雾将温度计夹好,江上雪搂着她,轻拍着她后背,低声哄,“告诉阿姨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肚子疼,”妘雾的声音很细很轻,听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上雪望着她氤着朦胧水光的眸,试探性的问,“是月经来了?”

  提到自己的私密事,妘雾总归觉得羞耻,点了点头,然后闭着眼睛用剩下的力气往江上雪怀里蹭,难受的抱着她。

  身上酸痛的厉害,刚才的梦让妘雾心有余悸,情绪起伏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上雪任由她蹭,感受着妘雾对自己的依赖,一时间酸涩难言,还有点微末的怒意。

  既气妘雾不会照顾自己,又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

  等了一会,将温度计拿出来,好在没有发烧。

  妘雾紧闭着眼睛,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江上雪想给她先把试衣服换下来,谁知一动,妘雾的手顿时箍的更紧了。

  呼吸也沉了,颤巍巍的哭腔传来,“江阿姨。”

  妘雾难受,很难受,只有抱着江上雪时,才觉得有片刻好受。

  梦中绝望的窒息感依旧攀附在后颈,妘雾闭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江上雪。

  担忧更甚心疼,妘雾没什么力气,江上雪不费力就能挣开。

  去打了盆热水进来,江上雪手上拿着毛巾,将妘雾扶起来,温柔的哄她,“先换衣服,等会难受的厉害就去医院好不好。”

  “不去,不去,”妘雾用残存的力气摇头,很抗拒。

  江上雪没办法,将毛巾浸湿后拧干,仔仔细细给她脸上手上都擦了一遍。

  妘雾现在穿的排扣睡衣,很好解,江上雪丝毫没多想,调整了下姿势,让她半倚着自己,抬手解扣子。

  两三颗扣子解开,露出少女底下青涩的弧度。

  颈下传来凉意,妘雾断续的意识被激的回拢,眼角泪水坠下。

  后知后觉的觉察到江上雪在干什么,妘雾顿感羞愤,身体上的难受与心理上的刺激让她如同置身在冰火交替中。

  她用尽力气去抓住江上雪的手,“江阿姨,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南方小年后,祝大家小年快乐,本章留评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