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小咖啡厅,白日里咖啡香四溢弥漫到街道,为无数行色匆匆快节奏都市精英提供一杯精神食粮,夜晚也同这座城一齐,亮起霓虹灯,改头换面供人买醉消遣。

  何安娜同王敏佳对坐在偏僻角落,何安娜扭过头看阿梅好似一只花蝴蝶周旋在各个桌间,游刃有余,谈笑风生。

  那边阿梅还在同某位老友客气寒暄,她一身黑红色旗袍,踩着一对高跟鞋,紧致的衣裙衬地她身形曼妙又迤逦。

  此刻她一只手指间夹着细细一支烟,另一只手捏住一杯红酒,摇摇晃晃地同一众男人调侃:“多谢顾生你赏面啦,周生好久未见,你还是这样靓仔。”

  话间,阿梅抬眸见何安娜正看着自己,便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眨一只眼睛,示意何安娜稍安勿躁,她等下再来。

  何安娜抿着唇笑着回过头来,同王敏佳随口解释:“那边老板娘是我朋友来的,帮你点了柳丁汁,没有酒精,应该可以喝的。”

  王敏佳仍是往昔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恬着脸默默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就有靓女端上来两杯饮品,一杯柳丁汁,一杯红酒,何安娜探过身贴心将柳丁汁推到王敏佳面前,自己捏起那支高脚杯轻轻抿过一口。

  酸酸涩涩的口感,亦有一丝苦泛在舌尖。

  何安娜望住王敏佳高高隆起的小腹,突然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太快,初次见面时,还是阿BUN将她带到黎慕九公寓中替九姑治伤,后来也曾在商场同她饮过咖啡,过后何安娜才从阿BUN口中得知,那日她被刀疤发带走,亦多亏了这位王敏佳及时通知黎慕九,才能令九姑及时赶到仓库救回她。

  往事一幕幕又在脑海中重现,想来好似昨日光景,点知往日青涩妹妹仔如今竟然快要做妈咪,只能令人轻轻叹一句世事果然无常。

  “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好似还在读医学院,点会动作这么快,什么时候结婚的?还未同你讲一句恭喜”

  提起这件事,王敏佳终于抿了抿唇,垂着眸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何安娜笑了笑,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在杯垫上:“怎么,几年过去,往日那位有胆单枪匹马同阿嫂对峙的王敏佳,如今变成了闷葫芦?”

  王敏佳羞赫地摇了摇头,端起桌上那杯柳丁汁轻轻抿过一口:“冇呀,只是这几年来发生过太多事,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

  何安娜听闻起了兴趣,挑了挑眉,好奇开口:“不如……从孩子爸爸开始讲起呀,是哪位来的?我识不识得的?”

  王敏佳一对手抱住一杯柳丁汁,玻璃杯中橙色的液体摇摇晃晃打着旋儿,她轻轻靠在沙发上,平平静静讲出爆炸新闻:“你识得的,是九姑身边的阿笠。”

  王敏佳一句话轻轻浅浅,虽然被身后清扬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遮掩,却还是令何安娜听到那句阿笠,瞬间,何安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红红地唇亦不自觉微微张开,好似听到什么旷世奇闻。

  那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古惑仔阿笠?竟然能把这样文文静静的妹妹仔勾到手?

  何安娜将阿笠的名字在口中绕了几个圈,却怎么也没法将两个人想到一齐去,她总觉得王敏佳应该是钟意文质彬彬那一类的男人才对。

  王敏佳见何安娜满面惊讶,终于笑了笑,一番话有了头绪,王敏佳这才放开了思绪:“这件事要从好久之前说起,三年前,你走后,九姑她……过得十分不好。”

  一句九姑,令何安娜瞬间眉头一跳,王敏佳未察觉到何安娜细微变化,仍盯住手中的柳丁汁,凝住神慢慢回忆。

  “那时,九姑揾你揾的发了疯,又整日熬夜酗酒,直到有一日吐了血,又不肯去见医生,阿笠才慌慌张张把我叫过去,你知的,我那时……一直钟意九姑,所以,我曾十分恨你。”

  “那时九姑每日都饮的烂醉,未有一夜是清醒的。即便做了社团话事人,亦要同人搏命开片,那时社团内都话她做事太狠绝,出来混,总有一日要还。可是我知道,她都是因为你。”

  “她怕你有一日回来时,会护不住你,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镇压住所有心怀鬼胎的污糟人,令他们怕她,惧她,不敢再多话一句。”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让你回来。”

  “你知不知,九姑腹上有一道几深的疤,那是因为你呀,对家知道她在满港揾你,就故意诓她过去,这个痴线,明知是呃她来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那一刀,差点令她死咗了,可是她昏迷时,口中还是念的你的名字。”

  “你点会这样心狠,就算她利用你上位,可却从未想过要害你,她将你看得这样重,你怎么忍心……”

  王敏佳一声声质问好似闷雷,重重打在何安娜心头,一句一句令她快要喘不过气,雾气泛进眼中,令她红了眼眶,哽咽着喃喃回答:“我那时……在多伦多……并不知……”

  听得这话,王敏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自嘲笑了笑:“怪不得……”

  垂首饮过一口柳丁汁,王敏佳继续道:“你是在国外逍遥自在,哪里知道,她揾你揾的发了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三级片小艳星,只因同你眉眼有几分像,便被九姑捧在手心里呼风唤雨,一日她饮醉过酒,话给我知,只要那位艳星皱着眉轻声同她讲要什么,她就好似看到你,令她没法开口拒绝。”

  一番话,又令何安娜呼吸滞了滞,情绪好似被突然打翻的烈酒,一阵一阵卷过她的理智,令她熏得眼睛生疼。

  王敏佳看着何安娜红了眼眶,亦缓了神,叹过一口气:“那时,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就想着,你不回来也好,只要我陪在她身边,总有一日,她总能看到我。”

  “可惜,后来我才知,我每日为她煲够六个钟的汤,她一口都未动……是阿笠,怕我见到原封不动的盅会伤心,才日日将汤饮个精光,再话给我知,九姑饮过了,还夸过好好味。”

  “你看,现实总是这样无厘头,九姑因你伤心,我又因九姑伤情,不过我还算好彩,及时回过头来,看到了阿笠。”

  “可是,你呢,又几时能回过头来,看一看,九姑究竟为你做过几多。”

  究竟,做过几多。

  何安娜愣愣望住桌上那杯柳丁汁默默出神,对面的座椅上早已空空荡荡。

  人走茶凉,何安娜独自一个人面对着一张座椅愣愣出神,在嘈杂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凄凉。

  周遭依然喧嚣,何安娜脑中一片纷乱,王敏佳几时走了她也不知,她就这样坐在这里一个钟,思绪乱成一团麻,让她仍找不到头绪。

  阿梅满身酒气翩然坐到了何安娜对面,窄窄地旗袍间翘起一只脚,一双凤眼睇住失魂落魄地何安娜,不由俯**子出声关心:“阿昕,发生什么事?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回去休息?”

  何安娜摇了摇头,拿起桌上那杯红酒仰起头一饮而尽,眼眶温热地睇住阿梅,粲然笑出了声:“阿梅,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不可以话给我知,点会有人用一柄刀斩过你,又来话她是世间最大情圣,伤痕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感情也是,我真的搞不清,为什么会有人这样,上一秒还在说爱你,下一秒就能轻轻松松把你推入万劫不复,你可不可以话给我知,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她同黎慕九,

  到底哪一段是劫,哪一段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