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看了眼依旧没有醒来迹象的余得甜, 有点心烦,他想起了昨天的事,唐芊羽想亲手杀余得甜的母亲, 结果临到最后居然手抖没杀成, 不但让对方跑了,自己还突发心脏病晕倒……

  当时, 他的人已经暴露在了余母面前, 那人是一个很受他信任的手下,余母也是见过的,没办法,那手下只能亲自动手灭口,不让正在打电话的余母泄露信息。

  那手下对余母穷追不舍,只派了少数人将唐芊羽送去就医, 送医院时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唐芊羽运气好活了下来, 却变成了一动不能动的植物人。

  司宇听到下属跟他汇报的时候,都要被唐芊羽可笑的行为气死了。

  “尽力而为, 能救回来最好, 不能的话, 就想办法把她的命吊着。”司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好看的眉目冷冽至极。

  随着那边汇报给他的情况陆续传来,司宇的眉头渐渐皱起, 手指扣着桌子节奏变慢,似乎在进行衡量和选择。

  忽然, 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的沉思, 司宇看都没看, 直接把电话挂了, 那人再打,司宇不悦地施舍了个眼神,是个陌生电话,见了归属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将电话挂了。

  随后,那电话不肯放弃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响起来,司宇烦不胜烦,直接将电话拉黑。

  最后对方换了个打的的号打过来,不怎么耐烦地接了,发现对方想说的事情,好像和他想象中的那种不太一样。

  司宇愣了一下,也许是对方对他的态度真的变化太大,加上他从那语气里听出了点焦急的意思,司宇头次大发慈悲地做了回好事,给她说了一串医院地址,听着对方一边强忍住喉咙间的哽咽、一边彬彬有礼地跟他道谢的声音,心里头莫名畩澕有点羡慕、以及他从未设想过的嫉妒。

  道完谢,电话就这么被对方挂了,这让司宇又是一愣,他作为曾经被余得甜疯狂迷恋追求过的人,自然非常清楚对方是个什么尿性。

  可如今,像她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居然在为曾经作为情敌的唐芊羽担惊受怕,那他是不是也能像唐芊羽一样,不管不顾地强取豪夺呢?

  司宇陷入了久违的茫然徘徊之中。

  另一边,余得甜将手机还给了司机,她深吸口气,平复几次起伏不定的内心,终于语气平静地让司机加快前进速度。

  司机开车时旁听了几句,知道她是真的着急,好心出言安慰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只有一句被余得甜听进去了。

  “妹子啊,你与其干着急,不如趁着在路上这点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唤醒对方比较好,反正这航班啊,也不会因为你心里着急,就提前起飞。”

  余得甜听罢,闭上眼睛,整理好繁乱的思绪,去回忆着和唐芊羽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从唐母口中了解到的一些事情,试图从中发现能够唤醒唐芊羽的蛛丝马迹。

  越是回忆那些,余得甜越是能发现唐芊羽的好,同时心里也越发怀疑起来。

  唐芊羽曾说:“一见钟情是假,日久生情是真。”

  可是,像她这样软弱无能的人,有什么值得对方去喜欢和欣赏的资本呢?

  她喜欢和欣赏唐芊羽,可以在心中找到无数个论证和理由,那么反过来唐芊羽会因为什么原因喜欢她呢?

  余得甜越是深思,脑子越是痛得厉害,那是一种很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将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全部冲垮了。

  她抓着头,面露痛苦之色,司机刚刚到达目地的,通过后视镜见了她这模样,担忧地喊了她一声。

  “妹子……”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一声,余得甜感觉那种尖锐的痛苦减轻了很多,她似乎是进入了某种神奇的状态之中,这种状态不知不觉地剥离了她的痛苦。

  “没事,谢谢你了。”余得甜摆摆手,打开手机一看时间,迈着大长腿走进机场里。

  她这次出行前所未有的简单,除了一些出国必备的相关证件,和一个连着手机充电宝,余得甜啥也没带,一心只顾着惦念着唐芊羽了。

  好在有唐父唐母和司宇的帮衬,登机顺利,到了国外已经是三更半夜,也有司宇叫来的专车接送,一直载着她往唐芊羽所在的医院开去。

  偌大的城市里,马路上只有汽车轰鸣声不绝于耳,余下万籁寂静,就连夜不归宿的行人都少得可怜,余得甜心头蓦然涌上一阵酸楚。

  她想着两人分手的这段时间以来,唐芊羽为了她所谓的坚持和梦想,都是孤零零地面对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残忍,剥离地承受着那些复现的煎熬,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痛苦亦或是孤独?

  再加上,唐芊羽还要面对她,为自己好受一点,便狠心又自私地提出分手,再用精心包装过的炫耀式幸福,去证明着就算没有了唐芊羽在身边,她余得甜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

  余得甜代入唐芊羽那边思考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唐芊羽身边的,看到对方苍白无血的脸色时,余得甜心里咯噔一下,站都站不稳了。

  好在司宇就在一旁看着,见她脚步不稳,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余得甜却听不清了。

  她一双眼睛近乎粘在了唐芊羽脸上,半踉跄着到了床边。

  仅仅是几个月时间,唐芊羽瘦了太多,说是形销骨立也差不多。

  余得甜忍不住摒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呼吸不稳,就不小心将那人给吹飞了。

  确定她没什么太大问题后,司宇非常识趣地走出门去,把时间都留给了她和唐芊羽独处。

  临行前,他只见余得甜正盯着唐芊羽扎满针头的那只手,一副想碰又不敢触碰的小心样子,好像把对方当成了一个需要呵护的易碎花瓶。

  那一刻,司宇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他很想一把扯过余得甜那只过分小心的手,再将唐芊羽背着她干过的那些好事,一股脑儿全都说给她听。

  司宇不得不承认,他想在这俩人之间烧一把火,看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过来时,是会将她们给囫囵吞噬,还是一点点地将她们满是创口的血淋内心浇筑成金。

  如果这样扭曲病态的爱恋都可成真,他又为什么不能学唐芊羽那般,试着不管不顾地为自己活一次呢?

  司宇这般想着,关上了光亮透出的门,入眼处一片昏暗。

  *

  余得甜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期间,她脑子里无数种想法反反复复个不停,直到双腿微微发麻了,余得甜也只是暗叹一声闭上眼睛,伸手抚上了唐芊羽毫无血色的脸。

  空间温度适宜,唐芊羽的睡脸并不冷漠,余得甜看着她,恍然间有种对方下一秒就会苏醒过来,一双盛满水光的漂亮眸子注视着她,专注又认真的模样。

  想到这,余得甜忽然间很是难过,她不经意抬手拂过唐芊羽卷翘的睫毛,再次神情怔怔然道:“其实,像你这么优秀的人,究竟喜欢我哪里呢?”

  “我不明白啊……”余得甜越想越难过,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带哭腔,一通胡言乱语。

  “唐芊羽、小羽妹妹,因为你,我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清自己了,你看我吧,一直以来就是一条咸鱼,我得过且过,一退再退,很失败是吧?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懒得去改变了……”

  唐芊羽睡颜很是安宁,余得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得到了一个金手指,能预知自己死亡的时间,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去做些什么,当时我一口气设想了无数种想法,可当我尝试着将他们变成现实的时候,那口气却忽然泄了,我的思绪忽然就打了个弯,想着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那么折腾干什么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生如夏花和冬夜烟火,我只要把这一生最美好的年华过完就行……”余得甜自嘲地笑了笑,“嗯,反正就是习惯性摆烂,我的脑子里都是些消极怠工的想法,你肯定不会喜欢这些的,但这样的生活方式,却真的让我觉得很是舒适,就像窒息死亡前那点短暂又羞耻言说的快感,我被它困在了一个牢笼里,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余得甜的手渐渐下移,落到了唐芊羽手背,又转到手心处,五指嵌入其中,与她双手紧握,将自己的温暖和力度传递给对方。

  那一刻,她本该说点诸如“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不走了”“你快点醒过来吧,没有你我不行的”“你是女主大人,是世界运转的轴心,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你”等等半真半假的花言巧语,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变成了“余得甜自我批判大赏”。

  脑海中不断有支离破碎的画面闪过,余得甜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她说,“我好渣啊,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会被这样的自己给气死。”

  她另一只手握拳抬起,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感受着那里有沉闷的跳动频率,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来,冷汗渗出额头和两颊边。

  “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心里一直隐隐有种感觉,好像有个神秘的声音一直在心里告诉我说,我其实不该是这样的人,我的人生被人篡改了,这个想法很可笑吧,就好像在为自己的烂泥现状,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样,不知道你以前,会不会也有跟我类似的感觉呢?”余得甜说着说着,脑海中的痛苦越发强烈起来。

  她目眩神迷,呼吸急促,整个人近乎要直接往前栽倒在唐芊羽身上,她眼前渐渐茫然一片,心跳骤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捏住了一样,余得甜忽然崩溃,她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说出了一段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话语:“唐芊羽,不要输给这个世界,也不要输给你自己!”

  在余得甜大声尖叫的那一刻,警报声响起,司宇等人推门而入,只见余得甜整个人压倒在唐芊羽身上陷入昏迷,叫来护士将她翻身一看,只见这人莫名其妙地七窍流血。

  司宇心累地按压眉宇处,对一旁安静守护着他的助理兼保镖问道:“那人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了,先生。”

  “催促一下,他太不着调。”司宇按了按疲惫的眉宇说。

  “好的先生。”

  司宇轻应一声,挥手让人将余得甜抬下去检查一下,几个护士推着床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分开两人,最后她们发现,余得甜的力气太大了,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抓握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分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分离了二人,余得甜被一行人平放在了推来的病床上,一番翻看眼球和心肺检查之后,伴随着小滑轮咂咂的声音,护士们推着余得甜远离了这里。

  司宇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看她消失,良久,他回过头去看唐芊羽,只见对方之前与余得甜喔在一起的那只手上,末尾的小指极为轻微地动了动。

  见状,司宇简直要以为他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他猛地扭过头去看仪器,只见唐芊羽那本来平缓的心率,竟然缓缓地有了些许波动起伏!

  他正要叫人过来,忽然又有手机提示音传来,低头一看,这也是个他不怎么联系的人,司宇目光越发冷冽起来。

  *

  等余得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移到了一个陌生的病房里,手上吊着药水,旁边并无其他床位,看装修也不太像是唐芊羽躺的那家医院。

  余得甜一时有点懵了,只能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手机,她很想问问司宇,这是什么情况,可不等她找到手机,便有人兀自推门而入了。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但从对方的长相上仔细一看,倒也不算很是陌生。

  这人眉眼间与她有些类似之处,她也曾在唐芊羽给的资料里看过,是她妈妈那边的某位表哥,据说这人和余得甜原身的关系很差,现在出现,估计也是来落井下石的。

  余得甜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刻意忽视对方,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回忆着资料内容,一边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对方开口透露些许情报。

  果然,见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死样子,那人呼吸一滞,十分愤怒,又强硬撑了下来,嘴角处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余得甜,你不孝,你爸妈以前对你那么好,现在他们都死了,可你看看你自己,你又做了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赶去看他们最后一眼,送他们最后一程也就算了,还在为自己那点不值一提的小情小爱,与司宇那野男人纠缠不休!”

  这位表哥出离怒了,就跟死了的人是他父母一样,他迅速冲余得甜走来,一拳轰击在她旁边桌子上说:“呵呵,我听说你为了得到那人的关注,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还挺能耐的,连面对情敌都能故作深情地进行哄骗!怎么,现在你是小算盘被人家给识破了,将人家气出了心脏病,这样你还放心不下,干脆千里迢迢赶过去确定对方究竟死了没有吗?!”

  对方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大串指责的话,余得甜大都左耳进右耳出。

  忽然,她神情一变,慌张开口道:“什么,唐芊羽她有心脏病?这是真的吗?”

  话一说完,她又一边摇头进行自我否定,“不会的,不会的,身为世界运转……”

  她后面的话语,是用近乎呢喃的语气说的,对方并未听清,只是越发讨厌这个胳膊肘就会往外拐还拎不清的表妹。

  他忽然弯腰出手,一把抓住余得甜手说:“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跟我一起去送小姨妈和姨夫他们一程,也算是捡起你丢失太多太久的那点良心吧。”

  “你放开我!”余得甜甩了甩手,冷静下来,暂时放下唐芊羽那边,应付其自己这边的情况说,“我自己会走,你只要带路就好,谢谢。”

  她说的话很是不满,情感淡漠疏离,一方面唐芊羽出事她确实心焦,没有心思开启八面玲珑技能,另一方面,这也算是符合了余得甜和这位表哥相看两相厌的社交关系。

  余得甜明白少说少错的道理,一路上都十分沉默,沉默得有些凄凉。

  车上的环境背景音过于单调,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唐芊羽,眼眶渐渐地就红了,她依旧无法接受完全袒露心扉的唐芊羽,但也无法想象出来,如果有那么一天,对方忽然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余得甜十分憎恶这样拧巴的自己,偶尔也会进行反思,觉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是否有之前被原生家庭那种环境给祸害得不轻的原因,进而厌恶起自己那个趾高气昂的妹妹。

  可以说,余得甜变成今天这样,很大程度上是对方当年的所作所为,给她带来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这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余得甜活了两辈子,就只在她和唐芊羽身上体会过。

  这二者唯一的区别是,妹妹是一把把刀,持续扎在她心口上,只会给她带来尖锐难熬又持续攀升的痛苦。

  而唐芊羽……唐芊羽是一根束缚了她,困得她无处可去,同时却又保护她珍惜她的那根救命绳子,大部分时候,唐芊羽都是在救她的命,一颗心全挂在唐芊羽这根绳上,能分走她对过去的痛苦记忆,只是她偶尔也会为此感到窒息。

  *

  余得甜放下了一束鲜花,挺直了背,她默默站在并排合葬的墓碑前面,双眼无神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内心世界一片荒芜。

  人们衣着朴素,三三两两合用一把黑色大伞,微低着头,不让旁人看到全脸模样。

  余得甜独自撑伞而立,她看着那方小小的墓碑,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一瞬间,她那颗沉寂下去的心脏忽而有种憎恨和悲凉划过,余得甜的目光好像透过了那块石头,窥见被埋在这里的自己,还有唐芊羽。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生灵,在她那颗迟钝的心看来都是发黑发灰的死物,是她和唐芊羽的陪葬品,她们被活埋在这里,或挣扎或安静地等待死亡降临那天。

  “不行,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不,我好像是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去做!”余得甜脊背一凉,断断续续的记忆涌现出来,她扔下伞和墓碑前所剩不多的人,跑出了陵园。

  事发突然,竟是谁也拦她不住。

  她拦下一辆路过的士,迅速开门坐了上去,司机是金发蓝眼面容深邃的帅哥,被忽然拦住也不间生气,还好脾气地问她想去哪里。

  她却跟疯了似的,只会缩在后座边上,余得甜好像听不进任何外界声音,跟个疯婆子似的自说自话。

  余得甜喃喃自语地说:“任务……任务,好像有谁给了我一个任务……是你吗?是你给我的任务吗?”

  那帅哥见状,轻叹一声,直接开车出发。

  余得甜头痛欲裂地抓住探头过来的司机肩膀,晃得对方都懵了。

  “我觉得,你好像要去……医院,小姐,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帅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着世界通用语,“我看你刚从墓园出来,心里很难受吧,去医院看看也好。”

  “去清水溪私立医院。”余得甜一听医院这个词,立马条件反射地说。

  司机说着说着,忽然头皮一疼,他惊叫一声,猛然挣脱了余得甜的双手,去看地图导航:“我看看,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先……喂!你是想死吗?别扯我的头发,我开车呢!我不想后悔刚刚载你上车,松手。””

  对方依旧喋喋不休,余得甜急了,想抓人没成功,反而抓到了对方的头发,让对方险些跳脚。

  “嗷嗷嗷,松手,快松手,前面就要撞上了,上帝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那么早就上天堂啊啊啊!我宁可去医院给人治病一天一夜,也不愿在这里和一个疯了的小姐拉拉扯扯!!”

  对方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还有偶尔蹦出来的几个词汇唤醒了她,余得甜放开对方,诚挚地道了歉,再以通用语报出医院名字。

  “咦?好巧,你居然也要去清水溪医院吗?”对方一个险象环生的急刹车让车子停下,幸好没磕没碰到什么,很快就调整好方向重新上路了。

  余得甜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路上只有油门的声音入耳,也许是途中过于安静无聊,加上这位帅哥的性格不错的原因,他很快就忘记了余得甜不太清醒的时候,对他做的那些过分事情,还有理有据地替她分析起刚刚的状况来。

  据他所说,余得甜很可能有点精神分裂障碍,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对方诚恳地建议她去正规医院接受治疗,而且之后也要安静地进行疗养。

  反正都是些很专业的术语,还是以世界通用语说的,余得甜只能大概听出来这么个意思。

  听完以后,余得甜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心里莫名有种大石落地的安静。

  确实,她早该疯了,只是一直都在欺骗自己而已。

  “您是清水溪医院的医生吗?”余得甜想跳过这个莫名让她不舒服的话题,边借着车窗整理仪容边问。

  “不不不,我不是,”那人见她冷静下来,松了口气,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时钟,手搭上方向盘说,“我是受好友司宇的邀请,特意过这边来给他另一个好朋友看病的。”

  听到这,余得甜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这本书的某段作者有话说,里边确实有说过,女主在外国接受治疗的时候,会有一朵盛开的金瓣蓝心桃花,还有她曾在配角栏上扫过的那个唯一的外国人名字。

  “唐纳德.邦杰逊?”余得甜眼睛一凝,开始观察起对方来。

  “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位金发蓝眼的跳脱小伙身为男配,颜值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不比男主差到哪里,而且他性格幽默风趣,一直维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与男主那种极品冰山,简直是天南地北的两个极端。

  不得不说,这辣鸡狗血文的作者还挺会拿捏人设,知道好这一口的妹子们口味不同寻常,会在选择冰山亦或是小太阳之间,陷入一种甜蜜的烦恼。

  其他人余得甜不知,可至少像她基友那样的,就挺吃男二这一挂大暖男。

  可惜在此刻的余得甜看来,邦杰逊那张帅气阳光的脸,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若非是需要搭顺风车去看唐芊羽,她都想直接下车走人了!

  路上,邦杰逊对她倒是挺热情的,倒还真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冷下来的暖心小太阳。

  不知多久以前,余得甜挺喜欢这种人的,原因无非就是天真无邪好相处,现在她也病得厉害,这太阳光热一过来,她便抵触心理严重。

  余得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着车后座休息,尽量赶走脑海中那种不受控制的泛酸感。

  她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最终,还要跟对方打听唐芊羽的病情,是她唯一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理由。

  邦杰逊人虽然大嘴巴,但这话题事关病人隐私,他的口风出奇地严,直到余得甜静下心来,借了他的手机和司宇通了电话,他才肯将唐芊羽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

  司宇说唐芊羽有了醒过来的迹象,希望好友能早点开车过来接手这个事情,唐芊羽的手术与恢复就看他了。

  余得甜心里明白,那话里的可信服度很高,毕竟,邦杰逊这个才华横溢的男配设置出来,除了众所周知的“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定律外,本身最大的作用,很可能就是给女主治病用的,但她心里,仍然免不了的对唐芊羽的担心。

  受现代社会平均医疗水平不高影响,心脏病手术的治疗风险一直很高,很考验主治医生的治疗水平。

  回到清水溪医院,余得甜赶鸭子上架似的,推着邦杰逊的后背,将他推进了手术室,自己则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有好消息传来。

  司宇偶尔会沉默地来这边看一眼,两人不大说话,都觉得没什么好和对方说的,只是到了三更半夜时候,余得甜在长凳子上打着瞌睡时,司宇破天荒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先去休息。”

  面容依旧冷酷,声音却好像带了一点点基于校友回忆的关怀,余得甜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原主大概可以瞑目了吧……”

  这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她也确实都在奔波劳累,没怎么休息过,精神和身体上都困得厉害。

  她最后看了眼手术室上的灯,捂嘴打了个哈欠,在脚下站不住之前,回到了唐芊羽之前躺着的病房里,沾枕即睡。

  第二天一大早,余得甜从噩梦中盗汗惊醒,她神色恍惚了好一阵,那种心悸感依旧挥之不去。

  外面有人敲门,请进来一看,是司宇的助理之一,余得甜问他手术顺利与否,并没有得到太好的消息。

  据他所说,手术途中,唐芊羽意外醒过来一次,差点没把医生们的设备全都毁掉了。

  得亏是邦杰逊为人机灵,才能在唐芊羽意识不清,触发身体自保机制捣乱时,将手术继续下去,让这场手术圆满结束。

  余得甜听得揪心,她自然清楚,唐芊羽对入体的异物有多敏感和抵触,麻药之类的打进体内,的确能帮她缓解部分痛苦,但是打麻药进去都得用针,余得甜本以为,唐芊羽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不大影响这些操作,可如今看来,那种阴影确实有够深的。

  “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就好了。”余得甜喃喃自语地说。

  邦杰逊身为司宇的朋友,其实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国语,闻言他无奈地耸耸肩说:“余小姐,我们医生在给病人进行手术的时候,家属是不能旁观的,就算你可以进来看着,万一你承受不住那画面冲过来,不但会给我们救人过程造成负担,还很可能造成病人直接手术失败。”

  “嗯,我知道的,我只是太担心……”余得甜清醒过来,轻轻地摇摇头,又问邦杰逊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邦杰逊难得邹起了眉,他外罩一件白大褂,揪着自己的金色短发,苦恼道:“我也不好说,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内就能苏醒,一年以内就能调理好身体状况,运气不好就……”

  “得得得,你别说了,”余得甜慌忙打住他说,“我相信她很快就能醒来,毕竟她是唐芊羽啊,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绊住她呢,我相信她,你少给我乌鸦嘴了。”

  邦杰逊挠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朝一旁站成山的司宇招招手,让他过来。

  两人说了些悄悄话后,邦杰逊大迈步潇洒离开,司宇留下来让她先回国去,帮忙安抚好唐芊羽的父母,最好尽量瞒着她们这件事情。

  “这是她的愿望。”司宇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她回复。

  余得甜明白唐芊羽的顾虑,她冲司宇轻轻一颔首,转身轻手轻脚走进唐芊羽休息的房间。

  唐芊羽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一如印象中的容颜如画,只是面色稍微红润了些,看起来多了几分活力。

  余得甜见状稍微放下心来,她忽然很想和唐芊羽说会儿话,又怕自己说的话太多,打扰了唐芊羽恢复。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捞出唐芊羽的一只手,将其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柔声道:“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你好好恢复,还记得我的疑惑吗?我等你回来,等你一个答复。”

  说完,余得甜改为托着唐芊羽的手心,将哪只过分柔软的手抬到唇边,轻轻地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余得甜将她手收进了被子里,再细致地替她掖好被角,最后眷恋地看了对方面容十秒左右,坚定转身出门。

  余得甜怕自己动摇,只交代了司宇一句“好好照顾她”,便放下这边的一切回了国,路上,她先是结合司宇的说法,斟酌着措辞,向唐芊羽的父母“报平安”,说完此生最艰难的一个善意谎言,余得甜放空自己的大脑,就这么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她买票时选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清水溪医院的那个方向,她看着那里,就像在跟某人进行一场暂时的离别。

  余得甜很清楚,唐芊羽作为女主不会轻易出事,这也是她能让自己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的原因。

  飞机上十分安静,身边又无人打扰,余得甜脑海中忽然想起对唐芊羽说过的的疯言疯语,摇头苦笑一声。

  其实她当时真正想说的话并不是什么摆烂,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还是变成了那样,为什么呢?

  余得甜一点点分析着自己的内心。

  她想,也许就和唐芊羽那种她无法理解的变态控制欲一样,她也有着自己经年累月不可治愈的沉珂痼疾。

  她其实很想变得优秀,优秀得让唐芊羽移不开眼睛,但她又深知自己本来是个什么鬼样子,生怕将来会有某天一不小心就漏了陷,所以干脆一开始就将伤口给撕开了让对方看着,看透去,这是在她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在不甘地问对方说:“即便是这样的我,你也依旧会喜欢上吗?”

  想到这里,余得甜颇为苦中作乐地说:“唐芊羽,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你还真是挺像的。”

  病态的相似,也是相似。

  可就如唐芊羽在她面前时,会想控制住自己的过分病态一样,余得甜也一样想在唐芊羽面前展露自己能配得上对方的优点。

  所以,她想咸鱼翻身了,她有了梦想和目标,有了出发的动力,她敢去尝试走出舒适区,去到过去不会涉足的地方,去做从前不会做的事情……

  因为喜欢唐芊羽,余得甜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完美。

  如果她过去的人生是一张失败的答卷,那么反过来说,只要她做出与过去完全相反的选择,就一定能获得成功,交上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卷。

  只要与过去的自己背道相驰,就能去到唐芊羽所在之地。

  这是余得甜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但她依旧不知满足,她贪心地想从唐芊羽那里再得到问题的另一个答案。

  同时这也就是说,唐芊羽醒来之前这一年,是她最后能实现梦想的时间。

  想到这,余得甜暗叹口气,找余心然了解了一番剧组那边的事情。

  得知余心然用她去奔丧为由获得导演体谅,还各种小心翼翼地安慰她,余得甜心情微妙。

  对于原身父母的死,她状态相当剥离,心里并没有多少伤心难过,毕竟就连唐芊羽出事了,她的难过也没到撕心裂肺那种程度。

  她只会为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这像是一种走不出的怪圈。

  有时候,余得甜也会讨厌憎恶这样的自己,但先天的感情淡漠,是她所不能改变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原主也有什么身体或心理疾病,或是对方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影响到了现在居住在这副躯壳里的她。

  毕竟她来到这里之前,各种感情指标明显属于超标状态,比如她常常会因为一个堕落的意念沉了下去,就很难再积攒到足够的力气爬起来。

  可到了这里之后,她的所有情感好像都会打折,就连之前深恶痛绝的咸鱼式堕落,只要她想,也能被她轻易克服了。

  回到国内,已经是天亮时候,余得甜先找了唐父唐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安抚了一番二人的心。

  随后,她在二人挽留下,安心留在唐家倒时差背剧本。

  三天后,余得甜接到导演那边的通知说,她可以继续拍戏了,她就边拍戏边细数着和唐芊羽的重逢倒计时。

  她的戏份其实是押后了的,为了获得大家完全的原谅,余得甜足足请剧组的人喝了二十多天的奶茶清水,直到她的戏份结束杀青。

  这时候也已经快要过年了。

  得亏导演选角眼光不错,余得甜拍戏期间少有NG,唯一的多次NG,也是因为某位投资方硬塞进来的新人。

  好在那人戏份不多,整体影响不大,余得甜与那人也只有一场对手戏份,不断调整拍摄方式过后,总算是过了。

  那天,余得甜差点没被她那一加再加,还让人眼花缭乱的招数给折磨疯。

  导演给的暗示是,她这边多出点力,让剧播出后观众尽量忽视另一边,这一点大家都心里清楚的……

  这大概是余得甜接下这个角色以后,最苦逼的一天拍戏,随后不久,她就成功下线领盒饭杀青了。

  过年那天,因为唐芊羽不在,三个人过得相对简单,絮絮叨叨的点滴小事,却因为人心里合适的温度,过得很温馨。

  这时候,余得甜的第一部剧已经播出一段时间,今晚刚到她出场那一集。

  唐父唐母得知余得甜父母死后,对她很是怜惜,宠得和亲女儿唐芊羽也差不多了。

  二老知道她一时兴起去拍了个戏,非常赏脸地要一起蹲守她的荧屏首秀。

  其实今晚有春晚看,大部分流量都会被分流到春晚那儿,余得甜对他们不看欢乐多多的春晚,却看自己客串的网络剧的行为暖到了。

  于是她整个过程都乖乖的,下巴缩在红色围巾里,大眼睛里无辜又纯良,以至于二老看着她的脸时,心中都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不知不畩澕觉看完以后,唐母眨着眼冲她竖起大拇指说:“我们芊羽她可算是捡到宝了,甜甜你入戏之时,就像是那个人走到了我面前似的,把我吓得心惊肉跳的,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你,看完又觉得你们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唐父笑着抿了口茶说:“嗯,我记得这剧好像是有周家那边投资吧,他们倒是在新的一年里打了个开门红,可见周家那小丫头眼光还是不赖的。说起来,周家那丫头之前和我们芊羽那关系可好了,如今怎么就没……”

  “咳咳……”唐母桌下长脚一出,唐父立刻就闭嘴了,转而对余得甜说,“孩子啊,你要实在是喜欢演戏,咱们家也是有不少好剧本的,到时候我让人都给你送过去,供你挑着玩,你或许不知道,咱们芊羽挑剧本的眼光,可是比周家那小丫头强太多了。”

  “嗯嗯。”余得甜笑容满面地点头,她说,“我刚杀青那部戏,就是咱家的剧,改编的剧本和原著我都看完了,确实是值得这个!”余得甜也学唐母那样,表情夸张搞怪地竖起大拇指,把两个人逗得呵呵直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很快时间就定时在了零点那一刻,三人全都默默地给唐芊羽发了新年问候,又互相说了新年快乐。

  随后是一些收尾工作,主要都是唐父收拾,唐母举杯看了眼窗外的灯红酒绿,略为感慨地说:“等明年芊羽回来了,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回老家去过年,那边串门来玩的小孩儿多,可比这大都市有年味多了。”

  余得甜爽快应了,很快桌面清理完毕,三人道了声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没有回复的新年快乐四个字,余得甜发了会呆,v信开始被一连串信息轰炸。

  大部分消息,都是关系不错的人发来的红包与问候,有梅姨、有陈安怡、有江萝瑟,还有余心然……

  除了臭不要脸装三岁小孩骗压岁钱的江萝瑟,余得甜收到了不少来自长辈和朋友的红包,感觉十分幸福,于是心情很好地给江小朋友发了888过去,对方很能理解她的意思,当场就给跪了。

  这个年过得还算欢乐,只是余得甜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毕竟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唐芊羽,会担心司宇回家过年的话,别人照顾不好她,还会担心司宇把唐芊羽扔给不过年的金发碧眼大暖男,每每想象那场面,很难不会搞得自己一身酸味。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余得甜很是有那么点紧迫感。

  过年不闻窗外事,余得甜在唐家赖到了初十那天,方才懒洋洋地打开了V博,去看有什么需要她去完成的工作。

  过年期间,大家确实习惯性看春晚,但只要酒香足够,营销够多,总有寻味觅香而到的人,《微末曦光》火了,每天都能占据六七个热搜词条,最多的一天甚至屠了热搜榜的半壁江山!

  作为新年的开门红大戏,《微末曦光》从导演编剧到剧组演员,团队阵容十分豪华,其中更是有余得甜这个让人惊喜的入圈新人。

  余得甜打破了网红入圈,小脸僵硬没演技的噩梦,天然的演技和出色疯狂不刻板单薄的人设,让嵇落月这个角色收割者了一大批迷弟迷妹们,连带着她这个扮演者的V博粉丝也在短短几天内增加到了三百万左右。

  余得甜抽空看了点网上评价和高热二创,评论区里,她的演技备受好评,她的过往一览无余,原主黑历史什么的,除了一些被唐芊羽刻意抹去的,差不多都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给扒出来了。

  有人带头让她弹钢琴,并录唱歌跳舞的vlog给大家看,当做三百万粉丝福利……

  余得甜内心叫嚣着:不,那不是我,我不会。

  有人说她衣品好,让她安利一些潮流或审美高雅的穿搭……

  余得甜内心否认二连:不,那也不是我,我很糙,那是我老婆!

  还有人带头嗑她和陈安怡的CP,剧内的CP就叫【假戏真做】,与她们真假千金的身份相对应。真人CP叫【余子陈说】……余得甜不得不承认,网友们都很会起名,但余得甜看了,只觉得额头上冷汗津津,心中继续发出否定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JPG”

  自此,余得甜不再敢在网上冲浪,就连梅阿姨的火锅店那边,也没光明正大去过了,但这丝毫不会影响火锅店的生意越发火爆起来,据说梅阿姨已经趁机将连锁店开到了所有的临近省市。

  广告费、代言人的宣传费什么的,余得甜倒不是很在乎,毕竟,她现在也不缺这些,平时过得也相对凑合,赚的钱基本全花在了衣食住行和送礼上面,但余得甜每天醒来一查,依旧感觉钱越来越多。

  到了她这种程度吃穿不愁的,自然更加注重一些人际往来联系方面的事。

  钱多到了没地方花的余得甜,在随后某天收到了余心然的短信,对方告诉她说,她的双鱼文化已经搞起来了,她是大股东,也是公司签约的第一位营业艺人。

  余得甜对余心然的本事和眼光,以及人脉的经营都很有信心,全程都是甩手掌柜状态,惹得余心然笑骂连连。

  二月底,余得甜的双鱼文化正式对外招揽人才,江萝瑟得了消息过来一看,边捏着啤酒罐,便醉醺醺地捏着她一边耳朵对她说:“好你个余得甜,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结果这才多久,你转头就把我忘了。哼!你个渣女。”

  “怎么可能呢,”余得甜嗷了一声,边躲避边笑着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就是怕你江大小姐眼光高,瞧不上我这小破作坊。”

  “哼,那你请我来啊。”

  “好,请你,你想要在我这领个什么职业?”

  “最省心的,最不用出力干活的。”

  “嗯……”余得甜搔了搔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那你就只能来当我的经纪人了,毕竟我很省心。”

  “经纪人工资好低的~”江萝瑟打了个酒嗝,冲她翻白眼,坐下来扔了啤酒罐后,又抱着她手臂臭不要脸地撒娇。

  余得甜简直没眼看,无奈道:“另外给你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够了吧!”

  “哇,爱死你了,果然你才是我最好的姐妹。”江萝瑟阙着嘴就要亲她脸上。

  余得甜伸手挡住,嫌弃道:“哼哼,一边去,满身酒臭味,离我远点!”

  江萝瑟就嘿嘿傻笑。

  “那你要加油咯,江氏打工人。”余得甜脑袋略晕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一些杂乱的零食大礼包壳子。

  “不就是经纪人吗?简单。”江萝瑟拍胸口保证说,两只大眼睛里斗志满满。

  “嗯,我果然没看错人,就知道你擅长这个。”余得甜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眼睛里灵光一闪,准备挖坑让跳。

  “好眼光!”江萝瑟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坑,对她竖起大拇指,又忽然苦恼道,“不过,咱们公司里就你一个顶梁柱艺人,会不会有点太单调了。”

  “说得对,其实我还看中了三个人,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拉拢过来了。”余得甜说话的声音很轻。

  “谁啊,我认识吗?”江萝瑟越靠越近,想听清她说些什么。

  “你认识,”余得甜睨她一眼说,“就是苏有蓝她们三个,她们和我一个学校,都是学舞蹈的,很适合来我们公司组女团,这个打出名堂后,再去上几个合适的综艺积累粉丝,得到的那可都是韭菜都是钱啊!”

  “包在我身上!”江萝瑟听她说得眼冒金光,已然忘记了跟那三人之前闹的那点不愉快。

  毕竟,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比看着过去欺负自己的人,现在在自己手下工作,听自己的话,帮自己挣钱更舒心呢?

  忙碌而充实的一年很快过去。

  这一年,余得甜今年接了三四个剧本,平均工作时间算下来,基本全年无休,足够她去担任劳模。

  剧本都是她和唐父唐母还有余心然精挑细选的,四个用心筹谋的臭皮匠,再怎么不着调,也能扛着两个军师大人拔腿就跑了,对此余得甜还算有点心得。

  四个剧本里,最先开拍的,是一个架空女尊世界观的网剧,她是里面的叛逃正道的反派女帝,挑选这个剧本,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弥补喜欢嵇落月的那些粉丝们的遗憾。

  杀伐果断的年轻女帝白一幻,和高傲矜持的假千金嵇落月,二者的角色性格并不雷同,疯狂之处,女帝还隐隐有超越升华之处,余得甜一看女帝剧本,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心里却是十分期待将她带到这个人间看看。

  第二个剧本是个古装宫斗权谋电视剧的女主,对于打小就很会察言观色的余得甜来说,这个简直就是本色出演毫无压力,算是给自己放点假了。

  挑第三个剧本时,四人发生了分歧,另外三人都说最近甜宠吃香,她前两个工作肯定很累,需要演一点轻松不费力的小甜剧休息一下。

  余得甜直接就给拒绝了,她其实不太想接现代剧本,一来很多都有感情戏,她怕唐芊羽以后得空看了会不开心,二来现实生活有的很无聊,有的过于真实,会让她心中苦涩。

  她之所以继续拍戏,主要还是为了寻个开心,拍古装戏就没有那么容易代入自己,更容易让她获得满足。

  于是余得甜接了陈安怡的邀约,与她一起合作出演一部大女主仙侠剧。

  陈安怡饰演天资出众却命运坎坷的仙盟首席大师姐,也就是女主角,余得甜扮演的角色,是她的对照组女配,女配是女主的小师妹涂欢欢,性格天真无邪,却一步步被世俗污浊逼疯,走火入魔无恶不作,最后一刻忽然大彻大悟苦海回头,为了救大师姐只身赴死!

  这次二人合作的角色戏份挺多的,够她演三个月以上,余得甜唯一苦恼的是,拍戏的时候是夏天,一身富有层次感古装,仙气什么的是充足了,人就不太好了,拍摄过程热得要命。

  平日里,余得甜工作压力挺大,就喜欢演这种狗血的剧情放松身心,不得不说陈安怡的提议很好,余得甜狠狠地心动了,边看剧本边和陈安怡讨论坐享其成的渣渣男主。

  她问陈安怡说,男主扮演者好看吗?

  陈安怡就代入角色说那是必须的,他要是不好看的话,老娘能容忍他各种拈花惹草,最后也只是打折了他的第三条腿,尽心尽力将其做成证道飞升路上的一个开路傀儡,陪着自己一起上天?

  余得甜就这样被陈安怡剧透了一脸,又莫名觉得非常好笑。

  陈安怡问她笑什么。

  余得甜就说:“我只是觉得,这会是我家那位挑选的剧本风格,没想到居然被周冰岚给拿走了,真是……啧,没劲!”

  陈安怡闻言大吃一惊,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无意中自曝后台很硬的狼灭余得甜毫无知觉,又跟她聊了一些今年的拍戏规划。

  陈安怡不愧是混了好几年的,经验相当丰富,听了她这铁娘子一般的日常行程安排,非常的不赞同,说她可千万不要为了拍戏,就把身体搞垮了,就她这种不喜欢健身的小身板儿,一年三部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部,等以后老了的时候,身体各种病痛就够她喝一壶了。

  余得甜不想放弃计划,就问她有没有其她速成办法,陈安怡就给她推荐了去电影里客串一下这个选项。

  “我的屏幕首秀就是拍电影,当时我饰演了一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花魁,我为了那个角色不到两分钟的出场时间,琢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尤其是初见,这么说吧,这种倾国倾城的角色,给观众带来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的。”陈安怡说完摆摆手,颇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沧桑意味,“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经验之谈,你的话,嵇落月就已经足够令人印象深刻了,所以我也想不到你客串出演什么角色比较合适,能否演绎成功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剧本,又是另外一回事,至于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剧本存在,就完全是看你运气了……”

  听了陈安怡一席话,余得甜受益良多,她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一边拍戏一边寻找合适有趣的剧本。

  很快就到了一年末尾,年度颁奖典礼上,余得甜当了辛苦劳模一整年,成功得了最佳新人奖和最佳配角双蛋黄奖提名。

  最佳新人奖提名原因,正是来自于她苦苦寻觅了一整年的电影客串角色,那个角色的诞生,给她的演技带来了很大突破。

  最佳配角奖提名,则来自于她一时兴起参演的电视剧《微末曦光》里的嵇落月一角。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这两个影视圈里颇具含金量的奖杯,全都落在了余得甜手上!

  当她穿上一套颇有嵇落月风格的小礼裙上台领奖,默默背诵得奖感言时,发现那个给她颁奖的神秘嘉宾居然是唐芊羽!!

  她可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OS:搞事业太长了太长了,下章复合,不行再下章!

  唐芊羽is watching you .JPG

  余得甜:色令智昏……

  唐芊羽:看了老婆演的电视剧和电影,好气啊,问就是后悔,不想搭理任何人,生气,哄不好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