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拐的,只要江迟开口。

  她愿意跟她回家。

  铃声还是响了起来。

  江迟把剩下的面包封闭好,她站起身,又把秦思韶拉了起来。

  许是中午吃的太少了,到第六节 课时,江迟就饿了。

  下课后,江迟拉着秦思韶去商店买吃的,学校里的小商店挨着食堂,离教学楼很远,走路要好几分钟,怕才走到那里,铃声就响起来了,因此,出了教学楼,江迟就拉着秦思韶跑。

  一路跑到小商店,江迟拿了两盒小饼干,又买了两个芒果布丁,在拿薯片时,她看到了旁边的棉花糖,很多种颜色和形状,软软糯糯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江迟踮起脚,往外面看了一眼。

  秦思韶靠着对面的桂花树站着,眉眼低垂,春日暖阳照耀在她的身上,安静美好。

  江迟觉得这一刻的秦思韶就像这包棉花糖,她把棉花糖拿了过来,到门口结账后,她没要小袋子,而是两只手抱着叫秦思韶:“我拿不动了。”

  听到她的声音,秦思韶望了过来,江迟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只留下那包薯片,是黄瓜味的,她最爱这个牌子这个口味的薯片。

  江迟打开薯片看了看,她纤细的手指夹了两块,递到秦思韶唇边,她张嘴啊了一声。

  秦思韶愣愣地看着她,眼神最后落在江迟柔软的红唇上,她舔了舔唇。

  江迟大笑:“张嘴啊,笨死了。”

  秦思韶张开了嘴,江迟把薯片塞到她嘴里,又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两片,含糊不清道:“咱们快点走,还可以吃个小饼干。”

  两人走的很快,到教室后,还剩下两分钟。

  江迟把饼干拆了,和秦思韶你一块我一块把两盒小饼干都给吃完了,还想再吃布丁时,老师进来了。

  第八节 课结束后,江迟收拾书包,看到了课桌里的棉花糖。

  “请你吃糖。”她把那包糖放在秦思韶面前,她凑过去看了看,指着里面一个红色爱心形状的棉花糖说:“这个糖长得好像你啊。”

  秦思韶也在看:“不像啊。”

  “明明就像。”江迟才不管,她说像就像。

  她把书本,习题册和几张试卷塞进书包里。

  “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江平安站在门口等她,江迟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秦思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垂眉看那包棉花糖,每一颗棉花糖都很好看,也很好吃的样子,她用手轻轻捏了捏,特别软绵。

  秦思韶想到自己捏江迟的脸,她看自己的手指,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细腻柔滑的触感。

  这颗棉花糖哪里像她了,明明像江迟。

  江迟和江平安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学校对面的广场闲逛,周围都是商铺,卖什么的都有。

  江迟在一家精品店外面,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朝里面看,窗柜上摆满了一排排的玩偶。

  江平安提着两个书包,无聊甩了甩:“喜欢哪个啊?我买给你。”

  江迟回头瞪他:“别说话,我再看看。”

  江平安觉得她太磨叽了,看上了就去拿,交了钱就走。

  对女生这种逛街,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每一个都喜欢偏偏不买,江平安了解不了。

  他随手指了个皮卡丘:“这个呢?你有了。”

  “这个呢?”他又指了个猪猪抱枕:“家里都没地方放了。”

  江迟秀气的眉头皱起:“朋友要过生日了。”

  江平安没问是谁,而是问:“几月啊?”

  江迟回:“六月,不知道送什么好。”

  毕竟是她送给秦思韶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不能太敷衍,但也不能太贵,贵了秦思韶不会要。

  依照秦思韶的性子,等她生日时,肯定会送她一个更贵的。

  所以她得送一个秦思韶负担得起的。

  江平安翻了个白眼:“现在才三月。”

  “过两天就四月了。”江迟把每一个玩偶都看到了,其实都挺可爱的,送玩偶也最好,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喜欢。

  秦思韶以后还可以抱着玩偶睡觉,累了就靠着玩偶躺着。

  这样一想,江迟觉得她是该送一个玩偶给秦思韶了。

  不然她每次去秦思韶的宿舍,躺她床上没有东西靠着,只能靠她被子上。

  江平安撇撇嘴:“那还有两个月,慢慢看呗。”

  “走了,回家吃饭。”

  到家后,徐君灵不在,就两个阿姨。

  明后天就要考试,江迟吃了饭就上楼自习去了,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她躺在床上刷手机,先是搜了搜送朋友生日礼物,出现一堆礼物。

  江迟随意看了下,挺适合高中生的,经济负担得起,还实用。

  考试结束后,学校按照成绩正式分班,江迟和秦思韶去了火箭一班,江平安去了实验班。

  到了四月,南城又下雨了,很长时间没见太阳,又入了冬。

  到了五月份,学校放了几天假,全国很多地区都步入了夏天,烈日炎炎。

  南城依旧是阴雨绵绵,偶尔还来个气温骤降,升高一点,再降几度。

  这样的天气一直持续到高考前夕。

  一中新校区和老校区一样都是个考点,在五号那天,学校就给高一高二放假了,并且特意强调了,这几天不能留校。

  六号到九号是假期,总共是四天。

  江迟跟着秦思韶去了宿舍,路过小商店时,江迟去买了两个雪糕,一人拿一个,慢慢舔着爬上楼。

  换班级后,自然也换了宿舍。

  新宿舍叫507,除了秦思韶,还有四个女生,四人都是外地考上来的,两个是小城市,两个是农村。

  都属于那种腼腆努力的女孩子,恨不得吃饭时也拿本书在看,因此,秦思韶和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倒没有产生什么矛盾,偶尔还会一起学习。

  江迟站在门口吃雪糕,看在收拾行李的同学,她们几个打算坐车回家,等九号上午再坐车过来。

  秦思韶也打算回老家,和她们一样。

  江迟想着秦思韶的生日,六月二十号。

  那天,她们应该还在学校上课,也不知道这个暑假学校会不会补课,就算不补课,她估计也没多少时间玩,舅妈肯定会让她呆在家里学高二的知识点。

  还有秦思韶,她暑假肯定要回乡下,一去两个月。

  估计舅妈也不会让她一起去。

  江迟重重地叹口气,烦恼。

  秦思韶收拾好书包了,手里还提了个棕色的纸袋,里面装着夏天的换洗衣服,她和江迟走时,宿舍里还剩下两个女孩子。

  江迟和秦思韶说好了,先去她家里放东西,之后两人出去逛街,晚饭在外面吃,今晚秦思韶在家里留宿。

  明早上让司机送她去汽车站,江迟就不去送了,她今天玩了,舅妈说明后天不能出去,得呆在家里学习。

  还有一点,如果她不妥协,那么秦思韶今晚只能睡客房,不能和江迟一起睡。

  徐君灵怕她们睡一起,又聊天到半夜。

  到校门口,江迟看到江平安站在一棵大树下,拿着一罐冰可乐在喝,他也看到江迟了,抬了抬手,走了过来。

  他的旁边,是家里的黑色奔驰车,司机小李叔叔靠着车窗在玩手机。

  “回长河公馆吗?”待江平安走近,江迟问他。

  江平安嗯了一声。

  江迟去拿秦思韶背着的书包,又把那个纸袋递给江平安,她想到秦思韶还没去过长河公馆,江迟心里有点慌乱,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朝江平安道:“那我们逛街去了,不要准备我们的晚饭,我们在外面吃。”

  江平安摆摆手,他把秦思韶的东西放到车里,和司机叔叔说了几句话,就和几个朋友走了,说要去打篮球。

  江迟:“……”又是一个不回家的人。

  江迟和秦思韶去了对面的广场玩,两人先是逛了超市,从一楼逛到六楼,花了一个多小时,什么都没买。

  又去坐了旋转木马,之后才去买水喝,边喝水边去了一家精品店,都是小玩意居多,两人在那里看来看去,最后买了几十个发绳。

  江迟的发绳多,见到喜欢的就买下来,但发绳总是无缘无故不见了,并且再也找不到。

  两人坐在小亭子里,江迟把那一大包发绳全部倒在石桌上,她捋了捋长到腰间的头发,挑了一个有一串红豆的发绳出来,把头发绑了一个丸子头。

  “你喜欢哪些啊?自己挑。”江迟拿着一个棕色小熊的发绳问:“这个好看吗?”

  秦思韶点了下头。

  她怕洗头发麻烦,头发只到肩膀处,一旦长了点,她自己就用剪刀对着镜子修剪了。

  江迟看她那个小啾啾,是一根黑色的发绳绑起来,上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江迟递了一个红苹果发绳给秦思韶:“把你那个换了,用这个。”

  秦思韶乖乖取下头上的发绳,戴在手腕上,用江迟给她的发绳把头发绑好。

  江迟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哪些,干脆去了那家店铺,问老板又要了个小袋子,袋子是天蓝色,星空图案。

  发绳一人一半。

  到下午四点时,两人坐地铁去了市中心,沿着商业街开始买吃的,一路走一路吃,一直走到江边。

  找了个地方坐下后,两人看江中心的小岛,来来往往的船只,还有对面的高楼大厦。

  南城最繁华的中心,一片热闹喧嚣,一到晚上,灯火璀璨。

  这座年轻的城市热情有活力,亦如这里生活着的年轻人。

  江迟特别喜欢南城,她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有她最爱的家人和朋友。

  “小时候我和江平安总是去那里玩。”江迟指着中心的小岛:“有次我们两人还掉水里了,还好被好心人给捞了上来,那时四五岁吧。”

  江迟只记得个大概了:“回到家后,舅妈拿着棍子就打我们的腿,骂我们乱跑。”

  “这么粗的棍子。”江迟用两个手指比划了下:“我和江平安边哭边往外面跑,她就在后面追,一只手拧一个把我们提回去了,把我们关在家里饿了一顿。”

  “那时我们不住这边,住大学城那边,我舅妈以前是南城大学的老师。”

  秦思韶静静地听江迟说,她看出来了江迟对南城的热爱。

  可是,她却是无比讨厌这座城市,她一直想着高考后离开南城,再也不要回来了。

  现在呢?

  秦思韶偏了偏头,她眉眼缓缓下垂,视线停留在江迟撑住身体的手掌上,白白软软的手背,一根根手指嫩如青葱,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涂了一层樱花粉指甲油。

  秦思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移动了一点,又移了一点,指尖朝江迟那里靠了靠。

  大概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她的手指没有继续挪动了,而是飞快把手缩了回来,她脊背也挺直了,两只手搭在腿上,垂头扯穿着的校裤。

  “你呢?喜欢这里吗?”江迟没看到她这个小动作,还在看江对面。

  秦思韶迟疑,江迟知她是不喜欢南城的。

  她没催秦思韶。

  “不喜欢。”秦思韶想了一会才说:“我懂事时候就想逃离南城,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城市生活,和他们断绝一切来往。”

  “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他们好歹是我父母,给了我生命,也养了我很多年。”

  虽然说不上好,至少没把她饿死,也没把她打死。

  江迟摇了摇头:“不自私,如果我父母这样,我可能比你还要冷漠。”

  秦思韶开始说自己的父母,说了她爸爸又说她妈妈。

  “我爸是村里考出去的大学生,我妈是隔壁村考出去的,在我们那里,那个时候能够考个本科特别难,可能一年也没一个,他们在村里都是很有文化的那群人,但读书再多有什么用,思想还是封建。”

  江迟附和:“被裹小脑了。”

  “是啊,就想要个儿子,同学都以为我是特困生,其实他们不算很有钱,但和穷没关系。”

  “南城四套房,三个商铺,我妈有一年还买了四十多万块的黄金。”

  可是这些和她没关系,他们明确告诉她,她是个赔钱货,没有家。

  这一切都是给弟弟的。

  他们还说她的东西以后也要给弟弟。

  江迟听她说,她是第一个秦思韶愿意倾诉她家事的人。

  江迟就想,秦思韶在她面前已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给她看。

  等秦思韶说完了,江迟想到自己的爸妈。

  “你是不是没听过我说过我爸妈?”她眼睛明亮,直视着秦思韶的眼睛:“我妈在我几个月时死了。”

  秦思韶其实早就猜过这个可能,因为江迟和舅妈一家生活。

  她伸手,抱住江迟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慰她。

  江迟笑了笑:“我没事,就是遗憾只见过她的照片,她是生病过世的,宫颈癌,我爸他是个嫖虫,得了脏病传染给我妈,他自己没多大事,把我妈给害死了。”

  “他现在还活着,在港岛。”江迟眯了眯眼,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所以舅妈去年就带我和江平安去打疫苗了,她担心我,怕我和我妈妈一样吧。”

  因为她妈妈是被她爸爸害死的,所以她的抚养权,她爸爸那边直接放弃了,又给了一大笔钱给她作为补偿。

  秦思韶抱了抱江迟,她没说话。

  “就这样了,他们都没什么好说的。”

  几句话,江迟就交代清楚了。

  秦思韶还在安慰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江迟的肩膀。

  江迟好笑:“行了,你也不觉得热啊。”

  秦思韶放开她:“我只是想抱抱你。”

  江迟推了推她:“我真没事。”

  秦思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江迟眼里也没难过的情绪,她总算是放心了。

  两人没说话了,而是坐在那里吹风。

  许是在江边,夏风还透着几分凉爽。

  到了六点,江迟和秦思韶去一家饭馆吃饭,吃完后,一人拿着一瓶酸牛奶又坐在江边吹风。

  天色暗淡下来后,四周的霓虹闪烁起来。

  江迟把手机摸了出来,她看到赵长宁给她发的消息。

  有两张照片。

  她和苏半夏也在这边逛街。

  她们从这里走过时,看到了江迟和秦思韶。

  “我想过来。”

  “行吗?”

  “半夏不来,她怕尴尬。”

  江迟捏着手机起身,她四处看了看,看到了站在一棵柚子树下的赵长宁和苏半夏,两人都穿着小裙子,背着同款兔子包。

  赵长宁挥了挥手。

  她跑了过来,苏半夏没动。

  秦思韶也看到她们了。

  她垂了垂眼,不动声色往后面退了几步。

  赵长宁站在江迟面前,她先是看一眼江迟,又看后面的秦思韶,秦思韶朝她笑了下,赵长宁也笑了下。

  “半夏她?”江迟在看苏半夏。

  苏半夏已是转过身去,她低头了。

  “她不来,不一起逛。”赵长宁神情冷淡,她是站在苏半夏那一边的。

  因此,她免不了对江迟心生不满,也免不了对秦思韶生出不喜。

  即使她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苏半夏是她的朋友。

  她们两人的关系,超越了她和江迟的关系。

  苏半夏在她心里排第一位,江迟排在后面。

  赵长宁发现,什么一样重要都是假的,明明一碗水端不平。

  “江迟,我可以和她说几句话吗?”赵长宁抬手指了下秦思韶。

  秦思韶愣住。

  江迟也愣住了。

  以至于她忽视掉赵长宁对她的称呼,她叫的是江迟。

  赵长宁和秦思韶并没交集,只是陌生人,她找秦思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