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千家万户亮起璀璨灯火,红色是这个时空世界新年的标配,今晚连路都变成了红色。

  街道两边的路灯杆上挂着一串串红灯笼,在夜幕下将马路铺成一条条笔直的红绸,书上挂着的彩灯几乎要把天空都照成白昼。

  黑色越野车孤单地行驶在路上,车里却很热闹,一路上驾驶室里的两个人不停在绊嘴,后座就显得冷清多了。

  江佑和韦一瞑分别把头偏向窗外,别人看不到的是,他们的手在座椅上紧紧地拉到一起。

  外面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渐渐地,车窗上被熏出一层水气。

  江佑随手在车窗上一抹,无数灯光破开迷雾照在他脸上,隔着水淋淋的玻璃,眼底被投映上一层细碎的亮色,瞳孔里的金色更为耀眼。

  韦一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谁知道,感受到他的动作,那只手立刻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不老实地移到他的大腿上。

  “……”

  无端引火烧身的韦一瞑想把那只爪子拿开,可又担心他当着别人的面闹出更大动静,索性忍了。

  接着,他看到江佑的嘴角挑起坏笑,手缓缓上移……

  简直得寸进尺!

  韦一瞑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按住他的手背,却没法阻止事态继续发展——那只手带着他的手一起滑过大腿。

  “王刻!”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下意识就喊了王刻的名字,还好,江佑的手停了一下,慢慢缩回。

  韦一瞑松了口气,就看到正在讨论饺子馅儿的王刻扭回头问:“怎么了老大?”

  “羊肉馅儿的!”韦一瞑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刚刚听到的最后一个词。

  王刻一叠声答应:“那好那好!”

  他推了正在开车的巴山雨的胳膊一把:“你看,老大跟我口味相同!”

  巴山雨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羊肉吃多上火。”

  王刻相当傲娇地一扬下巴:“上什么火上火?我得补补,这大冷天的!”

  巴山雨就没再说话。

  江佑异常沉默,韦一瞑反而开始有点不安,偶尔视线瞥向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的虚虚的一点上,仿佛从来没有挪动过。

  路上车少,王刻一路狂飙,很快就进入了别墅区。

  “包饺子喽——”

  仿佛有王刻在,这个世界就永远也不会冷场。

  他跟巴山雨把袋子放到厨房,撸胳膊挽袖子就开始干活,洗干净手后,一个和面,一个拌馅儿,熟得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反倒是正牌主人韦一瞑无事可做,江佑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先是在客厅跟江佑大眼瞪小眼呆了一会儿,又如坐针毡的站起来到厨房帮忙,很快,他发现自己的突然出现很多余,就想从厨房离开。

  “别走啊老大,包饺子。”王刻一抬手,蹭了自己一鼻子面,又扯着脖子朝客厅吆喝,“江哥,来包饺子啊?”

  听到他要把江佑招来,韦一瞑额头青筋直蹦,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套上围裙。

  很快,他想起自己不会包饺子这么复杂的工作,上次包饺子好像还是在小学的劳育课上。

  王刻发现自己也不会。

  江佑就更别说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巴山雨,他手底下已经擀出了十几个圆溜溜的饺子皮,于是纷纷上手,瓜分到自己面前。

  江佑看案板上那一个个面疙瘩被他几下就变成了薄薄的圆饼,感觉很神奇,他自己拿起擀面杖试了几次,面团无一例外地被他戳出大洞。

  理论派学员王刻哈哈大笑:“注意力度啊,江哥,你再这样霍霍下去,我们就只能喝片儿汤了!”

  江佑瞥了一眼他面前包出来的被他称为“饺子”的东西,跟购物中心里放在冰柜里卖的那些一点都不一样,忍不住反唇相讥:“你那是什么?巴副队好不容易擀开的,你给重新团一起?”

  王刻无言以对,偏头瞅瞅韦一瞑面前那些成品,立刻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看你家……老大包的,还不如我呢!你看你看,那还露着馅儿呢!”

  无辜被殃及到的韦一瞑:“……”

  最终,这场饺子选美大赛以三个人被巴大厨赶出厨房收场。

  巴山雨一个人,总算赶在跨年之前把饺子端上了桌,韦一暝和王刻简单准备了火锅宴,跟上回一样,四个人开了红酒围坐在一起,居然真的有种“家”的感觉。

  王刻从热气腾腾的盘子里夹出一个丑萌丑萌的饺子,放到巴山雨碗里:“来,这是哥包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巴山雨虽然好奇,还是吹了吹,吃下去。

  “哥哥包的好歹是圆的,老大那是造独木舟呢,江哥十五分钟总共就包上俩,喏,不是在那儿呢么?”王刻拿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一个饺子,“上面还有指纹呢!”

  “……”江佑横了他一眼,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夹起那个带着深刻指纹的饺子放进韦一瞑面前的碟子里。

  韦一瞑脸上挂着浅笑,一口把那个足有普通饺子三倍大的“巨兽”咬下一半。

  味道好不好、形状对不对都不重要,他们有说有笑,就连江佑也一改以往的冷淡,偶尔跟王刻插科打诨一句。

  或许是火锅上方水汽蒸腾的原因,这一切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默契地对五天后的行动避而不谈,直到别墅群里回荡起悠扬的钟声,韦一瞑看了一眼手表,午夜十二点。

  他端起酒杯:“来,新年快乐,干杯!”

  “干杯——”

  “干杯——”

  “哟吼吼——”

  四个盛着红酒的玻璃杯轻轻碰在一起,没有更多祝福的话,他们都认为现在的氛围就是最好的,仿佛多说一句都是一种破坏。

  一顿饭吃到了凌晨两点,巴山雨跟王刻坚持要回去,韦一瞑没有挽留,一个人默默收拾残局。

  江佑回房间洗澡,下来时,韦一瞑正在洗碗,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一把从后面把他抱住,额头恰巧能贴上他圆润的后脑。

  他用头蹭了蹭,把他的头发故意蹭乱,哼哼唧唧的:“长官……”

  韦一瞑洗碗动作没停,板着脸教训:“在同盟会那天,谁说的就一次来着,你不要总是得寸进尺……”

  接着,他身体一僵。

  江佑隔着衣服咬住他的肩膀,一点点往上啃:“你当车里的事就那么完了?”

  “……”韦一瞑手一抖,盘子“啪嗒”一声落回水池里。

  没等反对的话说出口,他就被恶霸扛上了楼。

  -

  天空有些阴霾,窗外飘起零星雪花。

  厚重的窗帘只拉上一半,江佑在昏暗的光线里仔细描摹着韦一瞑的样子。

  这几天都在忙着跟各方面协调反攻逆光世界的事,他真的累坏了,一睡起来就天昏地暗的,呼吸有点沉,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他侧着头,乌黑的发丝伏贴地散在雪白的枕头上,遮住了额角的伤疤,蜷起的手臂将宽松的睡衣拉直,露出深深的颈窝。

  江佑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凑到颈窝边嗅了嗅,伸出舌尖舔了又舔,还忍不住在微凸的锁丨骨上轻轻啃两口。

  沉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韦一瞑终于缓缓睁开眼,瞄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他有气无力地抗议:“我说你……这才几点……”

  江佑看了一眼挂钟:“八点。”

  韦一瞑:“!”

  韦组长难得睡过头一次。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准备下地洗漱,却被一个有力的手拽回床上。

  “……我得走了……”他忙抓紧自己的衣领子。

  “今天就别去了,休养生息。”江佑在他额角亲了一口,“再说,有事的话巴副组长会叫你。”

  韦一暝动了动脑袋,躲开粘人的狼崽子,掩嘴打了个哈欠:“你确定他今天会去基地干活?”

  江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顶着他的额头吃吃笑起来。

  “羊肉是挺上火的。”

  韦一暝微微偏头,嗅到他头发上清新的洗发水味道,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抬起胳膊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才用力在他胸前推了一把:“起来,我要去工作了。”

  江佑无动于衷,反倒把头埋在他深刻的颈窝里:“别去了,新年第一天嘛不是……”

  “……你真是的,快起来!”

  “别去了……”

  软磨硬泡半天,韦一暝总算妥协了。

  未来难测,反正临时基地那边也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在大战来临之前,任性一次就任性一次吧!

  虽然开着取暖器,但冬天的屋子里冷嗖嗖的,韦一暝窝在床上不愿意起,江佑就陪他一起赖着,这里嗅嗅,那里摸摸,像一条没吃饱的小狼狗。

  韦一暝推开他沉甸甸的大脑袋,盯住他金光流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叹气:“也不知道逆光世界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江佑停了动作,老老实实侧身躺下,让自己跟他面对面。

  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看着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半晌,江佑才说:“听母树的意思,对人类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你原本就属于那里,就没想过……”韦一暝欲言又止,“回去?”

  “回去?”江佑眨了眨眼,“为什么?”

  韦一暝组织了一下语言:“听你的描述,我有种感觉,你和他,你们才是宇宙的正统生物,而我们这些自由进化出来的物种,确实如他所说,是……蝼蚁。”

  “蝼蚁”两个字说的有点艰难,可他没法忽略,现在在他眼前的,是跟宇宙最古老的生物并列存在的,说是世界的创世神明之一也不过分。

  江佑在他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恶狠狠地:“你再胡说!”

  韦一暝笑起来:“你主动回去的话,你们一起做宇宙的主宰,多好!”

  江佑就狠狠压到他身上,惩罚似的到处乱啃,笑的他喘不过气。

  打闹够了,江佑从韦一暝身上滚到一旁,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窗外飞舞的瑞雪。

  “我对什么宇宙的主宰,根本不感兴趣。”

  “我想要的,只是一道光。”

  “从前是,现在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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