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暖气很足，厨师们厨艺不错，一进门，一股饭菜的香味就直往人鼻子里钻。
江佑接了满满一杯咖啡，韦一暝端了一份简单的工作餐，罗远面前的盘子和碗摞成小山。
忙活了一上午还真是有点饿，尤其韦一暝还打了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架，又经历过精神上的自我摧残，这会儿饿的不行。
不过他再饿，饭也是一口一口吃的，像往常一样斯文优雅，不像罗远，吃相相当狂放，令人惊奇的是，满嘴食物居然丝毫不耽误他跟另外两个人聊天。
“组长，啥时候再上去？这回看我好好表现！”
韦一暝不紧不慢咽下嘴里的东西：“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你跟江佑两个人进洞里探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罗远惊喜，一副“终于等到这一刻”的表情，把自己胸膛敲得直响：“没问题！我能打十个！”
韦一暝点点头，放下筷子，垂眼看着餐盘里剩下的饭菜偷偷发愁。
自从他坐在这里开始，江佑的目光始终就落在他的身上，偶尔抬起头便能和他的目光撞个正着，这让他很不自在，面前的饭都不香了。
这家伙太不懂得收敛了吧？
再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罗远塞下最后一口食物，从座位上跳起来：“组长，那我先去准备了，顺便看看肖维那小子！”
他又跟江佑打了个招呼，急吼吼地冲出餐厅。
韦一暝摇摇头，罗远一向不太稳重，让他跟江佑去不知道是不是个错误。
目送罗远离开，韦一暝清了清嗓子，一抬眼，果然，又看到江佑直视的目光，于是，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离开座位，不一会儿，又端着一小碟甜品回来了。
把碟子推到江佑面前，清了清嗓子：“吃点东西。”
江佑总算从他身上挪开目光，低头看到盘子里盛着一个小巧的芒果乳酪塔，金灿灿的芒果中间点缀着几颗蓝莓，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江佑很给面子，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笑眯眯的道了一声谢。
韦一暝悄悄松了口气，瞥了一眼不远处头顶液晶屏显示的“食材宝贵，杜绝浪费”，迅速抢在江佑吃完甜点之前，把自己面前剩下的饭菜吃完。
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同桌吃饭了！
指的是公共场合——韦一暝在心里补充。
等江佑慢悠悠就着咖啡吃完那块巴掌大的点心，他清了清嗓子，说正事：“你在怀疑肖维，怀疑他什么？我觉得他没有理由那么做。”
江佑放下叉子，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万一只是巧合，那孩子可要伤心了，他一直都很崇拜你。”
“你不应该感情用事。”江佑很认真，“我知道你认为我对他有成见，你放心，我很理智。”
“那他有什么理由篡改图谱？”
“也许有人授意。”
韦一暝琢磨了半天，苦恼摇头：“连同总部那边，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韩鲤，又觉得应该不至于，再说，我……哦对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你，我们两个跟他只是私人矛盾，要是上升到危害整个研究中心的利益，他应该没那个胆量。”
“我没说总部。”
“那还能是谁？那孩子能加入研究中心可不容易，他一直都很高兴，还很多次表示过十分荣幸，不可能背叛我们的。”
江佑盯着他，抿了抿嘴，对于原因，他也没什么头绪。
但是他心里有点不爽，他希望得到韦一暝无条件的信任，显然，韦一暝没意识到这一点。
“行吧，你说的都对。”他站起身，“我准备出发了。”
韦一暝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行动，不过，对付怪物当然是越快越好，他也跟着站起来：“好，我跟王刻说一下，派点人手给你。”
估计江佑会觉得“闲杂人等”碍手碍脚，又补充：“里面很大，也许他们能派上用场。”
江佑反倒是无所谓，他发现自己的心里老是惦记着一些事，带几个拖油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他耗费口舌和精力。
定了定神，循着记忆的线索分辨自己脑子里认为的重要事是什么，表情从苦恼渐渐变成明悟。
他目光灼灼地盯住韦一暝的脸，冷不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把他吓了一跳。
“韦一暝，我还想再抱你一下。”
“等我回来的。”
韦一暝僵住。
旁边桌子的两个人顿时侧目过来，江佑的声音不算小，他们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约而同露出诧异而惊恐的眼神。
韦一暝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他目光严肃地扫过两个人，故作镇定地朝江佑挥挥手：“咳咳，去吧，注意安全。”
那两个人又转回头继续吃饭。
哦，应该是听错了。
江佑和组长要抱抱？怎么可能呢？呵呵呵呵呵呵呵——
-
半小时后，一支先锋小队驾驶着雪地摩托往山里进发，王刻在重整队伍，准备晚一点就跟上来做接应。
在罗远的带领下，他们很快重新回到早上发现的溶洞洞口。
罗远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写显示的是溶洞里面的三维地图，果然就像韦一暝所说的，层层叠叠，错综复杂。
他好玩地在上面划来划去，旋转拉伸放大缩小，然后在上面标注出一条最接近于直线的路。
江佑无语：“你当这是走迷宫？走出去就算完成任务？”
罗远发出一串傻笑，不好意思地把地图上的红线标注给删除了，嘴里却不服气地唠叨：“总得找一条前进路线不是？”
江佑的脚步停下，回望他：“你感觉不到？”
“什么？”罗远收起电脑，呆住。
“……没什么。”
江佑微微皱起眉，把头顶的微光夜视仪拉下来，带着满心疑惑转身走进洞里。
他不理解，如果研究中心对罗远他们这些“超级战士”的改造是基于自己提供的基因，那为什么罗远会没有自己一样的感知能力？
技术达不到？
不可能，自己正是在蓝色胶囊的帮助下完善了被改造失败的那部分基因，他们的基因工程部门应该是很厉害的。
那为什么会没有“感知”这一块？这明明就是很重要的能力。
没等想明白，罗远从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就像他们从前那样，只不过，这回的力气大的出奇。
“佑儿，现在我也能像你一样杀死怪物像砍甘蔗一样了，咔咔咔的！”
“你这形容词……”江佑翘了翘嘴角，默默拿开他的手。
这次见到罗远，他可没有原先和他相处时那么自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本能——和强大力量保持距离的本能。
没心眼儿的罗远完全感觉不到江佑的变化，跃跃欲试地搓着手：“我还没有正式试过自己的实力呢，只在研究中心模拟过，嘿，他们都说我可厉害了！”
江佑敷衍：“是么。”
陈述句。
“那是！哥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正式毕业！”罗远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张大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哎，你知道虚拟出来的模拟训练对象是谁么？”
江佑继续配合：“谁。”
“你呀！哈哈哈——”罗远大笑，“那几天我揍你揍的可开心了！”
或许一般人仔细想想这是件无所谓的事，可江佑仔细想了想，还是特别想揍回来，可惜情况不允许，因为他感知到前方不远处有能量源出现，不强。
他们进来没几分钟，回过头还依稀能看到洞口的光。
江佑摆了摆头：“去试实力吧，前面有东西。”
罗远愣住：“你怎么知道？”
他掏出便携式能量探测器，发现前面果然有能量源在缓缓移动，顿时来了精神，捏着拳头往能量源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身上就星星点点地冒出一簇簇通红的火焰。
身后的干员们发出一阵惊呼，而江佑却皱起了眉头，他们的微光夜视仪在这样的强光下彻底失效，干脆摘下来挂在脖子上。
罗远身上的烈焰熊熊燃烧，照亮一大片黑暗的洞穴，那些火焰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冥之火，飘忽地跟在主人周围，丝毫没有燎着罗远的毛发。
灰白的毛发……
狼头，人身，尖牙，利爪，罗远的形态竟然是一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狼人。
他的体格变得比以往更加庞大，脖子微微前倾着，喉咙间偶尔溢出一两声低吼，眼底泛出淡淡的幽绿色光芒。
这种光芒让江佑很不舒服，莫名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比如，螳螂人。
不过，狼的眼睛本来就是绿色的，这奇怪的联想不能说明什么。
前方的黑暗里响起几声凄厉的嚎叫，由最开始的愤怒变为最后的哀鸣，之后，便彻底悄无声息。
罗远走回来，左手上带着被烧干的褐色血迹，右手拖着一只浑身带着焦糊伤痕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怪物。
怪物被抛到江佑它们面前，已经断气了，软绵绵的一团。
身后的队员们纷纷发出惊叹声，罗远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一只怪物，这让他们不得不再次对他表示敬佩，并且对这趟深入溶洞的任务有了十足的信心。
江佑弯起眼睛，表扬道：“可以。”
罗远变回人形，傲然挺了挺胸：“有啥的，比你……不是，比你的模拟影像可弱多了。”
江佑又想磨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