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楚渊看清这挂着血痕的脸，不由得稀奇起来，“玄无衡应该是最看中你了吧，虽然后边来的暮闻雪修为逆天，可他性子孤僻世人皆知，并不是玄翎宗着重培养的对象。反倒是你，是玄无衡最中意的掌座接任人，我就不太明白，代掌座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人竟是玄翎宗代掌座，陌云泽。
无人不知，他一心想要退隐，闲云野鹤，不愿操心费力做什么掌座。可现在他又联合妖族十几年，又是要夺取暮闻雪的万灵根，又是想要他恩师的一条命，要谋位。
这，所谓何故呀？
尤其是谋位这一点，就离谱。玄无衡眼巴巴的要把掌座之位塞给他，他直接接了不就好了么！
楚渊咂咂嘴，百思不得其解。
陌云泽的脸颊滴答流血，面貌曝光后，他一瞬的懊恼后，没有理会楚渊的阴阳怪气，反而把目光滑向亦是受了伤的穆青身上。
小狸花趴在地上，虎视眈眈，龇牙，发出威喝声，呜呜不停。它身上乱糟糟，刚才没少掉落长毛。
“猫毛……”他低声嘀咕一句，想到什么，神色间却是马上否认。不可思议地轻轻摇头，又抬眼看着洛千霜，眼里先是疑惑，而后发出询问，一种带着敌意的“你确定”的询问。
洛千霜审视他一会，勾唇冷笑一声，答非所问，因为他并不确定，陌云泽是真的想到了神秘人是谁，还是在装，他必须试探到底：“你那里还有多少蓝苏。”
“什么？”陌云泽第一反应脱口而出，而后迅速想起来那是沉轩给暮闻雪喝下导致痴傻失忆的药。
他双目一睁，惊怒道：“是你一直在害闻雪！”
陌云泽一手勾上，直奔洛千霜喉咙！
这反应很自然，没有任何刻意痕迹。
“你的脑子只能聪明那么一会儿？”洛千霜了然后，在对方碰着自己一刹那，全身妖灵荡起，将陌云泽牢牢定住，“看到猫毛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就去查，而不是纠结蓝苏是妖族的东西。”
洛千霜说完，忽然收起妖灵，陌云泽身体失衡，摔在地上，他放弃攻击，认认真真地思考，同时也十分不愿承认地摇头。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他想到的那个人，不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沉轩这颗棋子下场还算好，木岚羽可就真的很无辜。”洛千霜微微附身，好似看到什么可怜至极的人，同情道，“但愿你不是棋子。”
陌云泽慢慢仰头看他，眼里复杂至极。
“你确定是他……”他艰难问着。
“我倒是不太不确定，所以才用猫毛试探。但是如果你不确定的话，为何会模仿他的装束前来妖族？”洛千霜把问题推了回去。
楚渊听了一会，陷入了迷茫，他扬手打断二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强势加入：“你俩能把话说的更简单明了吗？我一点都听不懂。”
“玄翎宗的人和你接触无数次，你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今天来的这个，和平时不一样？”洛千霜睨他一眼，很是嫌弃。
多么明显的问题，陌云泽根本不是神秘人！
还有脸问？喝多了五感失灵了不成？
楚渊恍然：“你这意思，他是冒充的？嘿，我可没多想，他今天就是换了身衣服么。还有啊，我以为他知道暮闻雪被我制服了，很开心，所以谈吐说话就平和了。”
“你们把闻雪怎么了？！而你们口中的他，平时不平和吗？”陌云泽问了一句，马上看向洛千霜，“我玄翎宗上下皆知，他性子向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洛千霜打断他，挑衅笑着。
陌云泽很想反驳，但他更想知道答案：“洛千霜，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得到闻雪的万灵根，在下作为玄翎宗代掌座，现在想通了，我答应你的条件，换我师弟平安无忧。”
之前暮闻雪所说的，人妖和平共处的条件。
“呵，”洛千霜冷冷笑起来，“你倒是真的很会替天下苍生着想，又何必拿暮闻雪一个人的性命，这般与我条件。万一你赌错了，我并不在意他呢？”
陌云泽眼里一阵杀意。
洛千霜随即也肃杀意烈：“你喜欢他？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得偿所愿了。你不过是担心我本就无人能及的修为，没了暮闻雪压制，又得了万灵根，会将人族剿杀干净，你既是想要以答应我人妖和平相处为理由拖着我，又想保全暮闻雪的性命，所以才如此干脆，可偏偏就是没有几分真心，想与妖族交好。”
这字字句句说到陌云泽心坎里，让他无言以对。他甚至知道，洛千霜这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没有把人族无无法抗衡万灵根和血月加持的妖族之事，拖到明面上说道。
陌云泽强撑着天下第一宗玄翎宗的名头，投出个愿意交好的意愿，其实都已经是非常无关紧要。
若是妖族想斗，人族又能挣扎多久？
玄无衡把妖族打的溃不成军，散妖一个不放过，逼的楚渊这一族躲在地下偷偷苟活，这种仇，怎么能不报！
陌云泽如何都没想到过，洛千霜不仅是个兔妖，他竟然还是楚渊的儿子，如今又继承了妖王之位。
怪不得他会心甘情愿被暮闻雪囚禁在鹤阳峰，一直没有动静。
明摆着，是为了给他爹楚渊筹谋万灵根，甘心蛰伏。
“所以，我玄翎宗和你们一直接头的人，便也是被你们妖族利用了。”陌云泽看他们的架势，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你们给沉轩蓝苏，试图害死闻雪！一计不成，洛千霜你就又骗着闻雪和你做了道侣，骗得他团团转，终于用龌龊手段，拿到了万灵根！”
“诶，纠正一下，是你们玄翎宗的人，问我要的蓝苏。”楚渊一副你不要血口喷人的模样，“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妖族位置的，又为何冒充他，来和我谈。”
陌云泽考虑一下，道：“我可以把我的一切想法告诉你们，但我，要求，一问换一问。”
“你还有什么底气和我交换。”洛千霜不屑。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底气，你现在修为无极，有万灵根和血月加持，又不同意与我人族平和相处，那我们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所以我说不说对你们来讲，也没什么意义，但既然你们好奇，我便自然要知道我想知道的。换不换，随便。”
“呵。”洛千霜摸了摸唇，笑，“视死如归，倒是真心许多，好啊，那我们就一问换一问。”
“好！”陌云泽也不废话，他说：“上次带你们回来的法阵，可与我意念相同，也会知晓你们的心思，所以它带你们回到妖族，我自然知道了路线。”
说完，他问：“玄翎宗与你们交接之人，究竟答应给你们妖族什么好处，让你们愿意助他杀害我师尊玄无衡？”
这个事，是他一见到楚渊，楚渊很是不耐烦巴拉巴拉自己把计划复述一遍，让他放心不要再问。
这个问题，也是洛千霜想知道的，他把身体朝着陌云泽挪了一步，一同发出询问眼神，看向楚渊。
楚渊眉毛一抬，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俩。而陌云泽很是纳闷。
“你不知？”他奇怪。
“很好奇。”洛千霜微微撇嘴。
陌云泽的眉头深深皱起，他不太明白，洛千霜和楚渊之间奇怪的气场。
好像这个兔妖，并不想和他爹，保持统一阵线，但也没有对自己有多少接受，他好像是……谁都没放眼里，只想知道他想知道的东西。
其他的，他都不关心。
这种骨子里的冷漠，令人不适。
楚渊的表情，逐渐凝滞，他把墙壁上的大洞给补上，再次隔绝了一切闲杂人等，特别沉重的叹了口气。
“意外咋就这么多呢！”他踌躇几下，道，“我可以说，我和他之间的的交易，但！玄无衡必须死！”
“你！”陌云泽的气刚上来，又忽然抓到了什么关键处，他眼中愤怒中逐渐夹杂了探究，“我师尊必须死，只有他一个人必须死是吗？”
“难道你想陪葬？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举手之劳呐！”楚渊露出一个我很乐意的笑。
陌云泽完全反应过来，完全不敢置信，他扭头去看洛千霜，质疑道：“妖族没打算杀光人族？”
洛千霜表情颇有些不解，打量着楚渊，漫不经心重复了一遍：“你竟是没打算杀光人族？”
“有谁告诉过你，我喜欢打打杀杀吗？”楚渊叉腰，一脸你就不是我儿子的嫌弃表情，“不了解我情有可原，可你想过和我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说说话，问一问我们藏在地下十几年想做什么吗？”
洛千霜的表情很明白，不想谈，没兴趣，但现在想知道了，有话快说！老子耐性有限！
此时陌云泽不懂了：“你们？”
“刚认亲，不熟。”洛千霜冷冷，简单明了。
陌云泽：“？”好像他刚才推理的一切都不成立了……
楚渊深呼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餐宴上我说的咱们老祖宗的事，你是完全没听进去是吗？”
洛千霜挑眼看他，磨磨指腹，很快想通了什么，他逐渐不可思议：“难道你想告诉我，玄翎宗的人，和你暗通十几年，为的就是借蓝苏害暮闻雪，夺万灵根之力，害死玄无衡，然后他做了掌座，跟你达成一致，宣告天下，人妖从此合盟共存？”
楚渊此刻一副没人理解的大翻白眼，这会提到祖上希望延续人妖和平之事，那必然有他的深意。这不难想通，但这的确不是洛千霜考虑的范围内。
毕竟，楚渊这一族，被人族欺负的如缩头乌龟活在地下，合该不是对人族恨之入骨吗？
他对自己总结的一番话，都觉得……是个笑话！
陌云泽更是一副听到天书的无语模样，非常难以认同的哼笑了一声：“他有必要吗？我不想管玄翎宗！他只要说一声！哪怕身子现在恢复的不好，那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胜任掌座的人了！他为何要筹谋这么久，和妖族共同害死我师尊？我师尊对他如同亲生！他这是的是什么弯子！简直……”
“别简直了，就是这么个事！”楚渊打断他，一脸笃定认真，收起半吊子状态的他，还是很有妖王风采的，人高马大眉目英俊，说话中气十足，由不得旁人有什么质疑，他道，“看来代掌座，知道他是谁了，本来我还不确定，听你这么一说，啧啧啧。是啊，我其实也挺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杀恩师？夺一个其实稍微正经手段争取一下就可以到手的位置，为什么？
妖族视玄无衡为眼中钉，那亦是他不死，便会不放过任何一个妖，那么理所当然，妖势必要除掉玄无衡，可玄翎宗的弟子，又是为何呢？
世人皆知，玄无衡待他宗门弟子，放养式，不可能有什么仇怨结下，弟子们对他都恭敬有加！他是在想不通，为何有弟子要杀了他。
楚渊这话一出，不紧不慢，却把陌云泽听得一脸震惊，他无法相信，表情逐渐慌乱暴躁：“你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我要知道全部！”
“开玩笑！我要都告诉你，玄无衡还怎么死，我才不说呢！”楚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等我大功告成……”
“你就不怕凌非出尔反尔？”洛千霜给他当头一棒，“他要你帮他夺万灵根，你若给了他，让他灭了玄无衡，难道他就不会借着弟子大会之际，联合天下宗门高手，把妖族连根拔起，那就是他一人，一箭双雕，功名利禄，你呢，也不过是个棋子。”
楚渊听后，面目狰狞，他回答极快，且非常笃定：“他不会！”
洛千霜皱眉：“你为何这般信他？”
“我就是信他！”说完，楚渊拂袖离去，目光十分坚定。
“你信我吗？”洛千霜没有去拦不讲理的楚渊，反而去问陌云泽。
陌云泽眼里的警惕可不是一星半点：“就如同你压根不想信我一样，我也并不相信，你们会真的交出去万灵根。”
两人对视稍许后，非常不和谐的默契一笑：“这事不对劲儿。”
没错，楚渊的反应，不对劲儿。
这场暗暗筹谋了十多年的人族妖族交易，更是非常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