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拜相【完结】>第37章 根源在京城

  如今京城已经戒严,消息很难再传出去,陈渝和安王主臣俩相距千里,想商议对策是不可能了,决定权就落在陈渝手里,他确实应当再三斟酌。

  “等。”陈渝沉思了许久,只说了这一个字。

  薛继稍稍皱了眉,等?“等太子的动静还是等王爷的消息?”

  陈渝摇了摇头:“如今京城这个状态想要传信进来是不可能了,我们只管等太子动手,若是他真有这么大胆子,我想尚书省中书省都不会答应的。”

  确是,早在三年前太子的羽翼就已经受挫,如今根基不算牢固,能倚重的朝臣也不多,甚至二品以上与他合谋的只有袁翳一人。

  如今宁王尚在京城,太子想要贸然行事,首先就得过了宁王一派的关。

  明人眼里都看得清的事,褚邱自然也明白。自从前线奏报到了他手里,他先瞒住了朝中百官,紧接着第一个就算计上了人在朝中又实力匪浅的宁王。

  陈渝选择此时不动声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褚邱发觉宁王给他们传了信,哪怕褚邱已经怀疑,他也要装作不知打消他的疑虑。

  次日早朝上,太子果真有了大动作。百官刚刚行过跪拜大礼起身,他张口第一句便是要将宁王调出京城,美名曰:寒冬将至,提前巡视各地,早做救济准备,防患于未然。

  薛继仔细观察了宁王的脸色,又打量了江晏等宁王一派大臣的反应,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燕州的事。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宁王手下从来没有愚蠢之徒,这种奉命离京的旨意从来都是由圣上决断,什么时候太子也想随意支开王爷了?想把人支开,就必定有诈。

  江晏不卑不亢朝着上方太子欠身,朗声道:“敢问太子,可曾派人修书至燕州?陛下可知晓此事?陛下准否?”

  能站在这个殿上的人,哪个没长几双眼睛,太子近日做了什么大家都一清二楚,独断专行,独揽大权,必定是没问过圣上的意思就直接下旨了。

  若说秦衡在京中时褚邱还收敛着,这人一走他就锋芒毕露了,眼中的不屑与轻蔑显而易见,看着江晏嗤了一声回道:“陛下将监国之权交给太子,难道太子这等小事都不能决断?”

  江晏没搭理褚邱,只望着一身狂妄之气的太子:“臣以为,此事应当奏报圣上,由圣上下旨。”

  太子听了便扭过头去,心底已经不甚烦躁,回过头便站起身俯视着满朝文武:“什么事都要奏报圣上,你们怎么不干脆全跟着去燕州?每日在军中廷议在军中治国啊!”

  不容朝臣争论,程不惊刚迈出脚开口置喙一句,褚邱直接令人将他叉出了大殿,有御史台的官员效仿程不惊强出头,也都被褚邱强权镇压了,仍在大殿上的朝臣面面相觑,却是再不敢多言。

  宁王这个当事人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可褚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都没错过。

  看来太子和褚邱是想赌一把大的了,那么他也只能被迫跟着进行这场豪赌。

  想到这儿宁王便眯着眼看了看后边藏在人群里的薛继,他还真好奇,安王留在京中的这几个人……会有什么妙招?

  “臣弟谨遵太子诏令,这便整顿行囊,翌日午时离京。”

  太子勾起了唇角,面露喜色,似是十分满意他识时务。“好,辛苦三弟,待你回京孤绝不亏待你。”

  宁王再次拱手应下,心底却在嗤笑他小人得志目光短浅,京城不是他的池中鱼囊中物,他太子秦充想独揽大权只手遮天,没那么容易。

  宁王回府后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车马,随他同去的依旧是徐阑,宁王走前不忘给江晏留下话,一有动静,即刻传信。

  虽然京城如今戒严的状态想要传信出去难于登天,但是他知道江晏总能有办法。

  安王和宁王两方都算到了褚邱和太子必定要有动作,却没算到他们胆子能这么大,堪堪入冬,北风吹白了满街枯枝,房檐瓦上积起了厚厚的雪,长安在银装素裹中依旧庄严肃穆,紫宸殿在风雪中也不减恢弘之气。

  早晨官员又迎着风雪入宫廷议,谁也想不到,尚书省和中书省数十位官员入了宫便出不来了。

  太子连理由都选的极其敷衍,只说年关将至政务繁忙,时有大事需要与诸位大人商议,便直接把人扣留在了紫宸殿后几处厢房。

  扣留也说的轻了,这分明是圈禁,不许人轻易探视,还不许人回家休息,直接命宫中下人去朝臣家中取了衣物,数十位大人便被留宿宫中,最听人惊叹的莫过于被扣留的其中,有张甫和江晏这两位重臣。

  ——

  远在燕州的安王是不知道京中发生了这么大事情,自从圣上带着玄旗卫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底下侦察兵去了一波又一波,有人说看见圣上被胡戎扣在了敌营,可并不确切是真是假,那胡戎也没派人来叫阵,谁也不敢断定圣上到底身在何处。

  之前让人去请定国侯秦傕,这位老侯爷前几日便到了燕州,下边人说今日必定能到军中,安王一早便在账内等候,时不时来回踱步,急的满头冷汗。

  “王爷!侯爷到了!”

  一听见下边人禀报,安王挑开帘子便出了大帐,快步上前接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晚辈见过叔祖父,侯爷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啊!”

  定国侯秦傕年过花甲,头发却依旧青黑寻不到一丝白发,身上的气势也丝毫不减当年,爽朗地笑了笑便跟随安王进了大帐。

  “秦隋是吧?”

  安王忙恭恭敬敬拱手应声:“是,正是晚辈。”

  定国侯摆了摆手:“少做这些虚礼,我可听说了,你不是腐朽之人,直言吧请老夫出山为何事?”

  安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定国侯入座上首,他自个儿坐在左侧,挺直了腰板应道:“叔祖父看过晚辈的信应当知道……父皇自领兵出营之后便不知所踪,如今军心涣散,长安又断了消息,晚辈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恳请叔祖父主持大局,安顿朝纲。”

  定国侯皱了眉,他对玄旗卫是有了解的,对秦衡更是了解颇深,这都不是泛泛之辈,尤其秦衡久经沙场,怎么可能随意遇险?

  斟酌了一番,定国侯沉吟道:“不知老夫能否问问京中朝局?陛下不会无故出事,老夫浅见,此事根源在京城。”

  安王怎会不明白,可他不能直白说太子与丞相如何如何,更不敢随意与人交心透底,这便犯了难。

  定国侯不催促也不计较,改了话又问:“京中谁人监国?谁人辅政?”

  安王答道:“太子监国,丞相辅政。”

  意料之中,并无不妥,却也正因如此才更好推测其中的猫腻。

  定国侯再次陷入沉思,手中不断盘着檀木珠串,闭着眼睛不断探测着事情的细节,试图发现其中端倪。

  许久,定国侯重新睁开眼张了口:“我对当今丞相了解甚少,现在想要寻回陛下恐怕不易。”

  话到此处,安王隐隐有些焦急了,已是十一月的初冬却急出了满头大汗;“那要如何?”

  此时此刻定国侯竟还有心思开玩笑,挑了挑眉神情轻佻道:“既然监国的是太子,由他接替合情合理,咱歇了吧。”

  安王真是恨不得一夜愁白了头,苦笑着叹息:“叔祖父可别开玩笑,如今内忧外患,可经不起权谋之争。”

  定国侯就在山林之中,却不聋也不瞎,心知肚明秦衡这三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没到大乱之际,他也不打算过问。

  就事论事,他道:“马上就要入冬了,燕州必定停战,安王只管打完眼前这一城,之后留心京中动向,要解决此事必从根源动手。”

  安王稍加思索,却又有些犹豫了:“那父皇呢?”

  定国侯道:“只要你相信圣上就在军中,那就没有人能质疑,京中若有人胆敢造谣,您大可趁寒冬休战之际回京平叛,事成之后大功一件,何乐不为?”

  此番话说到最后还透着些些意味不明,安王被人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心里的小心思已经被剖析的一干二净。

  “那军中呢?”

  定国侯饮了口热茶,神情镇定地说道:“几位老将足够了。”

  安王有有些疑惑,话在口中溜了一圈才问出口:“那……叔祖父您呢?”

  定国侯放下茶碗,啧啧轻叹了两声,站起身往门外走,这一举动让安王把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却停在门口,回头笑得满面和蔼:“老夫随你回京一看。”

  话音一落,掀帘离去,还含糊着叹了一句“好些年没回过长安了,且看看罢。”

  门外守着的小卒本以为两人要彻夜长谈,站的十分随意,这一看人出来便猛地一惊,忙欠身让开道。

  定国侯看了看左右,朗声问道:“老夫住哪儿?来人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