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牛肉火锅（上）
往年的年夜饭季平安都是用一碗馄饨对付了, 有时候煮多了一顿吃不完，第二天早上热热继续吃。说实在的，他真的烦了清水湾的习俗, 到底是谁说的除夕夜要吃馄饨？
不过风俗还是要遵循的，季平安用家里剩下的馅儿包了一竹萹的元宝馄饨。一只只大肚皮的馄饨摆放整齐, 看上去甚是喜庆。
然而今天晚上的主角却不是馄饨，他想吃点不一样的。为了这顿年夜饭, 季平安研究了半天的菜谱, 足可见他的决心！
等挂上红灯笼关上门之后，季家的年夜饭终于闪亮登场了。
温暖的厨房中漂浮着一股牛骨汤的味道，此时走进厨房，最显眼的便是餐桌了。只见餐桌上放着碳锅，锅底的炭火烧得正旺。
锅中盛着大半锅牛骨汤, 牛骨汤颜色清澈，锅底大块的牛尾清晰可见。骨汤已经调味了，葱白枸杞和红枣伴随着点点油花在表面微微晃动着。
碳锅旁边的筲箕和盘子中放着翠绿的蔬菜和切得薄薄的肉片，蔬菜有白菜叶、霜打过的小菠菜、嫩绿的豌豆颠。肉只有两种，一种是牛肉片, 一种是羊肉片。
桌上的菜和肉种类虽然不多，但每一样分量都很足。
小黄迫不及待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他挑起一片牛肉看了看。暗红色的肉片薄的可以透光，一看就是小白的手笔。大片的牛肉上有着细密的白色网状的脂肪, 小黄双眼一亮：“哎哟, 这牛肉上面有雪花呀！”
小黄的说法很优雅，洒在红色肉片上的白色脂肪确实像是细密的雪花。
季平安笑道：“这是牛肩胛骨上边的一块肉, 这块肉嫩, 适合涮火锅吃。”
小白道：“多亏了奶奶留下的手札, 要不然你就把它做成卤牛肉了。”
季平安笑着挠挠脸颊：“是啊。”顿了顿之后他招呼小白，“别站着啊，快坐下来，吃晚饭了。”
等小白坐下之后，季平安先给他盛了一碗牛肉汤。肉汤中只撒了一点芹菜粒，浅绿色的芹菜粒沉到了碗底，和牛尾巴亲热的依偎在了一起。
小白接过碗喝了一口，牛肉汤看着清淡可味道非常鲜美，芹菜的芳香让牛肉的香味越发明显。
炖煮了一下午的牛尾已经非常酥烂了，圆形的牛尾骨周围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戳下来了。
小白将剃下的牛尾骨肉放在了季平安碗里，随后他三两口便将一碗汤灌下了肚，就连碗底的芹菜粒都被他细细的嚼掉了。
季平安笑吟吟的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小白，他夹起牛肉塞到嘴里。嗯，很鲜！
吃完牛尾之后季平安笑道：“本来想做麻辣锅子，但是菜谱上说，鲜牛肉用骨汤汆烫能品尝到最鲜美的滋味。味道还行吗？会不会太淡了？”
季平安之前已经品尝过汤底了，他觉得这种程度的咸淡正好，但是小白小黄都是重口味爱好者，就怕他们不习惯。
不过季平安已经提前给他们调配好了辣味的蘸料，蘸料还分成了干湿两种。此时小白和小黄的面前各自放着两个小碟子，麻辣的味道悠悠的传来。
小白温声道：“不会，我觉得正好。”
薄薄的牛肉入汤锅后，表面飞快的失去了血色变成了瘦肉特有的灰白色，大大的肉片微微卷曲时就能出锅了。
季平安烫了一片肉片放到口中，稍稍嚼了嚼之后他的眼睛微微的睁大了。原来牛肉的口感可以这么软嫩吗？
同鸡肉或者猪肉的软嫩不同，牛肉稍稍带着一点嚼劲，经得起细细品味。细嚼几下后，牛肉的香味充盈着整个口腔。即便什么都不蘸，季平安都觉得这肉好吃。
季平安和小白细嚼慢咽的时候，小黄已经开始了鲸吞牛饮。他一筷子就挑起了一大块牛肉，他将牛肉往汤锅里面一划拉，正在沸腾的汤锅就安静下来了。
牛肉变色后内里的血水飘在了肉汤上，清澈的汤汁颜色变得浑浊了。
小白遗憾的说道：“我还想再喝一碗牛肉汤，汤锅就被你糟蹋了。”
小黄翻了个白眼，他随手指了指灶台：“自己去锅里盛汤去。”
季平安炖了一大锅牛肉汤，除了汤锅中现有的，锅里还有半锅。他算是看出来了，小白就是对他有意见。
同样是涮肉，季平安涮了肉他一声不吭，他涮肉他就一堆意见。哼，以为他是吃素的吗？
季平安笑着对小白说道：“我去盛汤。”
小白拉住了季平安：“不用，我们好好吃饭。”说着他夹起锅里变了色的牛肉放在了季平安碗里，“多吃些。”
小黄：……
他太讨厌这种借花献佛的家伙了。
除了牛肉之外，羊肉片也非常惊艳。季平安本来想着吃完一轮之后再下羊肉片，在他的印象中，羊肉味道很膻，他怕肉片下锅之后破坏了牛肉汤的味道。
没想到小黄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他夹了一大块羊肉往汤锅里面一放就什么都不管了。
随着羊肉快速变色，季平安预想中的羊膻味却没有出现。等他尝了一片羊肉之后却发现羊肉非常鲜，几乎没有膻味。
羊肉比牛肉肥，瘦肉部分软且嫩，肥肉部分吃起来有些脆，口感竟然弹牙。
季平安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清水湾这里的羊肉质柴且膻，小黄的羊是在哪里捉的？如果还能捉到这种品种的羊，他倒是可以养两只。
听季平安打听羊的来历，小黄随意的说道：“哦，就在清水湖那边捉到的。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再去捉两只来。”
季平安连忙阻止了他：“明天过年啊，哪有大年初一就出门捉羊的。我是想，如果有小羊的话捉两只来养挺好的，这样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又有羊肉吃了。”
小黄认真的点肉：“原来是这样！如果明天不能去的话，那我就过几天去捉。”
他塞了一嘴的羊肉片一脸认真的对季平安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捉到最好的小羊！”
小白盯着羊肉片没说话，这是他让狼十三从兽族的高山上搞来的灵羊。他想给平安补身体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将羊送到平安面前，这才借了小黄的手送羊。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黄真的太讨厌了！
桌上的牛羊肉消耗得飞快，大部分都进了小黄的肚皮。一连吃了几盘肉后，小黄终于想起要吃点素菜了。他随手将旁边筲箕中的豌豆颠丢到了锅里，嫩绿的豌豆颠入了汤锅之后变成了翠绿色，颜色特别好看。
季平安提醒道：“小黄，豌豆颠烫一下就能吃。”
小黄应了一声，他卷起团成一团的豌豆颠放在了自己碗里：“看，别说我不吃素菜啊，我烫了这么多的菜呢！”
可是他刚吃了一口豌豆颠就跳起来了：“这是什么味道！”
一股子青草味直冲天灵盖，小黄自认为算是不挑食的人，没想到这口豌豆颠差点送走他。他痛苦的将嘴里的豌豆颠吐在了旁边的鸡食桶里面。
吐完了之后他还砸吧着嘴回味着：“扛不住扛不住。”
明明季平安掐豌豆颠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霜打过的豌豆颠看着那么嫩，为什么吃到嘴里和吃草没什么两样？
季平安宽慰道：“豌豆颠有独特的味道，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不喜欢的人闻都闻不了。”
季平安小时候也不爱吃豌豆颠，奈何爷爷喜欢吃这个。每年冬天大家吃火锅的时候，奶奶都会为爷爷烫上一碗。季平安感觉煮过豌豆颠的火锅都被污染了，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是排斥豌豆颠这道菜的。
可是他喜欢吃豌豆，春末的豌豆圆滚滚甜津津，不管做成菜还是混在米中煮饭吃都很好吃。因此每年他都会在冬天种一些豌豆，只为了青黄不接时能有新鲜的豌豆吃。
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他家里的蔬菜被冻死了大半。唯独豌豆苗长势不错，实在没有菜吃的季平安掐了一些豆苗回家炒了，那次之后他就能吃豌豆颠了。
豌豆颠烫的时间不能太长，放在滚沸的汤汁中烫到断生就要捞起。豆杆子爽脆，豆叶子肥嫩，虽然有一股青草的味道，多吃几口也就不在意了。
小黄不能接受的豌豆颠被季平安捞到了碗里， 他分了一口给小白：“小白你试试，看看能不能接受这个味道？”
小白吃了一口之后沉吟了片刻：“不是很美味。”难怪小黄是这个反应，豌豆颠自带的这股味道确实让他不喜。
季平安笑了：“那行，豌豆颠归我了，你们两吃别的。对了，碗柜里面有的菜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黄瞅了两眼馄饨：“可以吃馄饨吗？”
他看季平安裹了好久的馄饨，现在不让他吃几个，总觉得心里欠欠的。
季平安笑了：“行啊。”说着他取了十几只馄饨下到了火锅中。
这一举动让小白和小黄看懵了：“还能这样吗？”
季平安温声道：“清水能煮馄饨，肉汤当然也能煮，而且肉汤煮的味道更好。”
万物皆可烫火锅，馄饨自然也不例外！皮薄馅儿的馄饨在骨汤锅中沉浮，小黄眼巴巴的看着锅子：“能吃了吗？”
季平安笑道：“别着急，很快就好。”
当馄饨快要出锅时，季平安听到虎子叫了起来。随后院门被人敲响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家吗？”
听到这个声音，小白和小黄的眼神同时一凛。
季平安打开了厨房门对着院中扬声道：“谁呀？”
门外的声音道：“我是赶路的商贩，走错了道迷了路，看到此处有光，不知能否让我借住一宿。哦，不敢白住，川资奉上。”
清水湾地处偏僻，除了当地人知道这里之外，外头的人确实要迷路才能摸到这里。大过年的谁家不是阖家团圆，这个商贩不能回家也就算了，竟然还走错了路。这该多倒霉啊！
想到这里，季平安心里起了恻隐之心，他扭头看了看小白他们：“收留一晚吧？”
小黄似笑非笑：“平安，你就不怕招来恶人？”
季平安笑了：“家里没几个钱。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你们吗？”有小白和小黄在，他根本不带怕！
小白起身站在了季平安身后：“走，我同你一起开门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豌豆颠这种东西，喜欢的人喜欢得不行，讨厌的人讨厌得要死。
没错，老猫就是讨厌得要死的那一种，但是我爱吃豌豆！
说起豌豆颠，我就想到了折耳根。
嗯……凉拌折耳根能送我走，但是火锅里面煮过的折耳根真好吃啊，粉粉的，一点怪味都没有。
想吃火锅了，明天我就去吃家门口的潮汕牛肉锅。
我有没有说过，这本书没有太多的爱恨情仇？
老猫只想写甜甜的美食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