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不用重看。

  回到营地后,烈羽立刻组织三千精兵拔营,凰炎则把一匹雪驹引到东阳君面前,示意他骑上。

  然而,东阳君看了尹时停一眼,淡淡地开口回绝:“不必。”

  倒不是想和尹时停并肩而行,而是雪驹明显害怕尹时停,万一受惊把他摔下来,受伤事小,丢面子事大。

  可尹时停不知道啊,还当是东阳君照顾自己没法骑雪驹,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还没出发就连蹭了东阳君的肩膀两下:“我不介意你骑我哦~我的背也蛮结实的,虽然从没带过人,但保证不让你摔下来!”

  东阳君有些头疼地抬手扶了下额:“别,还有事问你,你变回原形我可听不懂你的兽语。”

  就是说,想和他聊天?

  尹时停更高兴了~

  东阳君不骑雪驹,烈羽和凰炎自然也不好骑,两人引着三头雪驹跟在东阳君和尹时停身后,一边为三千精兵引路,一边提防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出发一段时间后,东阳君问尹时停:“食邪,你与父母分别多日,可想他们?”

  “不想,有你呢~”尹时停连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下,几乎脱口而出,“食邪是独居生物,将孩子带到成年,父母的使命便完成了,成年食邪必须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去寻找自己的伴侣,抚养自己的孩子。”

  东阳君没有多想,注意力全在之后要问的问题上。

  他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尹时停的回答并不影响他之后的问话:“和父母之间发生过什么,可还记得?”

  “你指什么?”尹时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吵架的话,没有过,毕竟我脾气这么好。”

  他身后的烈羽翻了个白眼。

  “其他的话……”尹时停努力回忆,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东阳君侧头看他一眼:“你们从未走散过?”

  “没有……吧?我印象里没有。”尹时停回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对了,每只食邪一生都只能有一个伴侣,生一个孩子,所以他们会很爱这个孩子,他们这么爱我,绝不可能弄丢我。”

  东阳君眯了下眼睛。

  听起来,万年之前,食邪确实不止一只,并不是他之前认为的独一无二。

  尹时停这性格,也确实像在溺爱中长大,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自信的姿态,仿佛全世界都会宠着他,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责怪他。

  莫名有点……羡慕。

  东阳君抿了下唇,回头目视前方:“真好。”

  “唔,你被父母弄丢过吗?”尹时停好奇。

  “不。”东阳君淡淡地回复,“是我弄丢了他们。”

  尹时停愣了愣。

  他突然想起来,凰炎说过,东阳君200岁的时候就没了父亲。

  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不是也……

  然而东阳君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话锋一转,重心便又回到了尹时停身上:“此处的地形,与你记忆中可有差别?”

  “北部雪域嘛,地形一直都在变的。”尹时停被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不过明显的那几个,比如那个悬崖,那个瀑布,还有那个,那个魔之穴,都不会乱跑。”

  不会乱跑是什么形容……

  东阳君的唇角不太明显地一抽,但没有多说什么。

  确实,妖魔界的气候反复无常,雪域的地形一直在变,今日与昨日的差别,或许并不比万年前与万年后的差别大。

  一行人前进了半日后,东阳君拿起地图看了眼,确定他们正往盆地的方向走。

  周围的雪越下越大,温度也明显降了。

  尹时停和东阳君艰难地行走在厚重的积雪中,并未觉得冷,烈羽和凰炎却开始瑟瑟发抖。

  觉察到他们的异常,东阳君头也不回地下令:“烈羽、凰炎,让军队在此处扎营,前面,我与食邪二人前往便可。”

  “殿下!我愿随您一同……”

  烈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凰炎打断道:“是,谨遵殿下命令。”

  听到凰炎的回应,东阳君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

  尹时停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也是什么都没说,疾走几步跟上东阳君。

  两人并肩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在漂泊的大雪中只能看到彼此,看不到军营了。

  尹时停试探着靠近东阳君,勾过他的手臂。

  东阳君警觉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一句轻声呢喃:“冷,让我勾一下。”

  “你初时赤|身裸|体躺在雪里,倒是不喊冷。”东阳君冷冷回应,却是放弃了挣扎,任由尹时停勾着。

  尹时停见他不反抗,便得寸进尺,把脑袋也枕到了他的肩上:“那会儿心比身冷,当然不觉得冷,这会儿心暖了,突然就觉得冷了。”

  东阳君:?

  东阳君抬了下肩膀,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脑袋:“滚。”

  尹时停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没再招惹东阳君,乖乖勾着他的胳膊,随他一同来到地图上的盆地附近。

  这里便是他记忆中魔之穴的所在。

  虽然叫魔之穴,但它并非魔的巢穴,而是一个充满魔气的黑洞。

  它会不断吸收天地灵气,将它们转为魔气,提供给周围的魔。

  尹时停靠近它时,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变强了。

  可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让他本能地拽了东阳君一把:“别靠太近。”

  “为何?”东阳君什么也没感觉到,但还是顺着尹时停的力道往后站了站。

  “我说不上来。”尹时停皱眉看着前方凹陷进去的那一大片盆地,抬手按上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但这绝不是心动之类的感觉,而是——恐惧。

  身为一只以看守魔之穴为使命的食邪,居然对魔之穴感到了恐惧?

  在尹时停的记忆里,他不是第一次来看魔之穴,但还是第一次对魔之穴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为什么?

  是魔之穴变了,还是他变了?

  如果是他变了,那……

  尹时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身上,一眼就看到了腰间那块青色的玉牌。

  他伸手摸上玉牌,冰冰凉凉的触感,没什么特别。

  东阳君就在一旁看着,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过了一会儿再开口询问:“却邪令——这块玉牌,有什么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尹时停一只手摩挲着却邪令,抬头望着魔之穴的所在,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陌生,陌生得让他不安。

  明明这个地方,父母常带他来。

  甚至有段时间,他们只在魔之穴附近活动,杀死所有敢于靠近的魔。

  对尹时停而言,魔之穴从来都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它就像家门口的标识,仿佛只要看到这个标识,就相当于回了家。

  可现在,他竟对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感到了陌生,甚至恐惧。

  东阳君沉默地盯着尹时停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便自顾自地蹲下身,用手揉搓出一团雪球,起身后退一步的同时,将手中的雪球朝盆地的方向用力丢了过去!

  “欸?!”尹时停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拦着东阳君又退了几步。

  下个瞬间,东阳君丢出的雪球撞在覆盖着雪的盆地上,无事发生。

  东阳君面无表情地斜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尹时停。

  尹时停暗暗松了口气:“别往魔之穴里乱丢东西,万一破开封印怎么办……等等,不对,封印已经破开了……等等?”

  尹时停皱了下眉,像是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异样。

  东阳君隐约猜到了一些,试探着问:“封印,什么时候破开的?”

  尹时停沉默。

  东阳君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他不答,只好又问一遍:“封印,什么时候破开的?”

  尹时停依旧没有回答,而是向前踏出了一步,紧接着,没有给东阳君任何反应的时间,朝着盆地一跃而下!

  那一刻,东阳君几乎是本能地伸出了手,却只触碰到他衣服的边缘。

  尹时停想起来了。

  那一日,父母将他带离了魔之穴,走到半途,突然告诉他,他成年了,前面的路需要自己去走。

  他问魔之穴该怎么办,回答是,魔之穴的封印不必再守。

  他问为何,父亲什么也没说,狠狠推了他一把,母亲则是声嘶力竭地驱赶他:“走!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不敢再问,独自一人向前奔跑,跑着跑着,突然……

  突然莫名冲进了魔堆,还是以兽形。

  他究竟是如何冲进魔堆的,又为何会不受控制地变回兽形,现在的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至少,他确认了一件事——魔之穴出事了。

  他父母让他不必再守魔之穴的时候,魔之穴的封印应该还没有解开,或者说,没有完全解开。

  它是现在才解开的么?

  那么,他父母怎么样了?

  食邪离开父母后,可能一生都不会再与自己的父母重逢,但这不代表他们完全不关心父母的死活。

  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尹时停跃入盆地后,强忍着自己对魔之穴的恐惧,用手刨着盆地里的雪,刨着刨着,觉得用手刨太慢,便现出兽形,用自己的狼爪快速而疯狂地刨。

  东阳君背着一只手飞落到他身旁,看着他这突然返祖一样的动作,沉默许久,终是忍不住询问:“怎么了?”

  尹时停又用原形刨了会儿雪后,变回人形,一屁股栽坐在比他整个人还高的雪堆前,迷茫地环顾四周。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半只食邪的影子。

  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对东阳君说:“阳阳,魔之穴出事了,食邪不可能安然无恙——我可能,没有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