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吴季同的出现,陆辞珩可能真的忍不住在外面操|他。

  沈明安的面子比纸薄,他被陆辞珩抱在怀里,喘着喘着又开始呛咳起来,生理性的泪水让眼中变得朦胧模糊。

  陆辞珩在他脸上亲了个遍,隔着衣物顶他,声音暗哑地问:“怎么办?”

  沈明安被他弄得浑身不适,他别过脸,挣开陆辞珩,自顾自往房间里走,刚坐到床上,陆辞珩就欺身压了上来。

  陆辞珩再度按着他的脊背想把他的衣服扯开时,沈明安毫无挣扎,只在陆辞珩吻在他颈侧的时候扬起了瓷白的脖子,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头疼,不想做。”

  他没有一次是想做的。

  但陆辞珩从来不听他的。

  哪怕他再奋力地挣扎也只会让陆辞珩更不管不顾。

  今日实在太累,头疼得厉害,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躺在床上只觉困倦,他也没指望陆辞珩放过他,但至少希望他能轻一点。

  这是第一次,沈明安在床上这么平和地和他说话,声音很低,气息微喘,定定地看着他,陆辞珩心里酥酥麻麻的,吻在他不断颤动的眼睛上。

  他松开沈明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揽臂把他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地将头搁在他的颈间,半晌没再动作。

  沈明安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很快迷迷糊糊睡过去,过了许久,朦胧间感觉陆辞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躺回他身旁抱住了他,身上带着微凉的潮气。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早起来时身上的疲乏减轻了不少。

  外面少见地没下雪,风依旧很大,时不时有大片积雪被风从树干上吹落,砸在地上。

  吴季同盛情邀请他们吃了午膳再走,桌上菜色丰盛,但沈明安只喝了小半碗粥就不肯再动筷了。

  吴季同自觉自己这段时间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在两人回上京前还想再好好表现一下,他找了个话头说道:“三王爷,你可千万别怪罪啊,昨天晚上下官不是故意撞见你和那位姑娘……呃……”

  “闭嘴。”陆辞珩狠狠剜他一眼,吓得吴季同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还在想着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情说说怎么了,就听得“哐当”一声,一旁的沈明安抿着唇,失手打翻了面前的粥碗,脸上神情很是难看。

  吴季同恍然大悟,他想到这沈太傅一板一眼的,又是三王爷的先生,估计要是知道了这事,怎么也得把陆辞珩训斥一顿。

  为了缓解尴尬,吴季同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他寻的两个姑娘带出来。

  这两个姑娘是吴季同昨天晚上连夜差人去寻的,身材高挑,长相清秀,他用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益州到上京路途遥远,多有不便,下官为找了两个婢女,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路上也能侍奉两位大人。”

  陆辞珩自然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第一反应却是先去看向沈明安。

  “多谢知州款待。”沈明安垂着眸子,他站起身来,冷冷淡淡地说:“看三王爷的意思。”

  陆辞珩死死盯着沈明安出门的背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声对吴季同说:“你留着侍奉你自己吧。”

  午膳过后,吴季同坐立难安。

  回京的马车很早就候在了知州的府门口,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沈明安嫌里头太闷,就站在马车旁边,时不时给搬行李的侍卫小厮搭把手。

  风声渐歇,太阳挂在空中,阳光时有时无。

  远处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地驶来,驾车的小厮把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府门口,沈明安往一旁避了避,让出路来。

  一只干瘦的手撩开车帘,那只手骨感细长,显出一种皮肉包着骨头的老态来,但并不难看,只是一道显眼的疤从虎口一路蜿蜒至手腕处,看上去异常狰狞。

  沈明安茫然地看着那只手,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他不受控地背过身,抬腿就想往马车里去。

  身后是吴季同与那人的谈笑声,王兴言这个名字反复出现。

  陆辞珩从府里拿着沈明安的披风出来,见他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唇上半点血色也没有,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在他进马车前扯住他问道:“你抖什么?”

  “我……”沈明安张了张嘴,嗓子哑得发不出声。

  “明安?”背后一道粗噶的声音传来,沈明安浑身上下都开始发抖,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短促混乱。

  陆辞珩循着那一声转过头去,看见另一辆马车里下来的那人,一身锦袍,大约是比沈明安大一辈的岁数,眼神锐利,眉心因为长时间蹙着,有很深的皱纹,除此之外,看着倒像是个慈祥的长者。

  良好的修养让沈明安不得不转过身来,脚下忽地踩空,被陆辞珩扶着才不至于直接从踏脚凳上摔下来,他勉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朝王兴言唤了一声,“叔父……”

  声线仍是压不住的颤抖。

  8 第28章

  王兴言却好似对沈明安的异常反应浑然不觉,他几步来到沈明安面前,殷切地握着沈明安的手,既惊喜又欣慰地说:“明安,叔父都已经二十几年没见你了吧,当年你住在我府中时还不满十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那年你从府里走丢后去哪里了,我派人寻了大半个江州城都没找到你,你都不知道叔父有多担心你。”

  手被王兴言握住不断摩挲,沈明安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起来,他将自己的手抽回,把手藏在宽大的袖摆里,借此来让自己镇静一些。

  “我、我那时候迷路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后来路过一家寺庙,住持收留了我。”

  连陆辞珩这样完全不知道他和这个王兴言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的人,都能听出他这话明显漏洞百出。

  若真是迷路,怎么会这么多年过去沈明安也没想着去找找这个叔父。

  看上去倒更像是沈明安在躲着王兴言。

  “也怪叔父,这些年生意不好做,我只好寄住在知州府中,当时听到了你中了状元的消息,一直都没能到上京去找你,现如今你这般优秀,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十分宽慰。”

  王兴言这一番话说得恳切,陆辞珩却发现沈明安的视线垂在地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像是根本没听进去。

  王兴言看着沈明安在袖袍中若隐若现的苍白腕间,突然问了一句:“叔父送你的那根红绳可还在?”

  “不在了,我弄丢了。”沈明安声音很轻。

  腕上本来有一根王兴言送他的红绳,红绳上的小铃铛会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泠的声响,在无数个夜里在他耳边不停地晃动作响,让他遍体生寒。

  倒是吴季同听完两人的对话,心中一阵窃喜,想通过王兴言来和沈明安攀上关系,十分激动地说:“兴言兄竟是沈大人的叔父!今天这般巧,在我府门口相遇,定是天意,不如一起到我府里去坐坐。”

  “知州说的是。”王兴言攀上沈明安的肩,作势要去牵沈明安的手将他带进府中,“今日你我叔侄二人一定要好好叙叙旧。

  沈明安见王兴言靠近,下意识往陆辞珩所在的方向退了半步,又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反应感到不妥,但他脑中混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磕磕绊绊地说:“今天……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陆辞珩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察觉到他颤得更厉害了。

  “叙什么旧,哪有时间叙旧。”陆辞珩用带着敌意的眸子看着王兴言,挡在两人中间,把沈明安带得离王兴言足有一丈远。

  王兴言的手落在空中,他尴尬地将手放下,看着陆辞珩说:“这位是?”

  “是我学生。”

  “这位是三王爷。”

  沈明安和吴季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闻言王兴言展颜一笑,作了个礼:“小民见过三王爷。”

  陆辞珩视而不见,只动作轻柔地把披风给沈明安披上。

  王兴言看着两人,笑着说:“三王爷果真尊师重道。”

  “先生是当朝太傅,自小教我,我自然敬重他,你未免有些僭越了。”他说罢就不再去看王兴言,阴沉着脸让沈明安上马车,“走了。”

  吴季同看到手的攀关系机会就要跑了,犹不死心,“眼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去我府中,每天早上再……”

  陆辞珩打断他,阴侧侧地说:“皇上召我们回京,怎么,耽误了时间他怪罪起来,这抗旨的罪责你来担?”

  吴季同大惊:“……下官不敢。”

  “那就给我闭上你的嘴!”陆辞珩厉声呵斥他,直接上了马车,给李行远使了个眼色让他驾车。

  马车前行,知州府邸越来越远,但王兴言没有进府,一直都站在府门口,盯着他们这辆马车渐渐远去。

  更准确地说,陆辞珩觉得,他其实是在看沈明安。

  他放下车帘,皱着眉问一旁神思不属沈明安:“这个王兴言打过你还是骂过你?”

  沈明安脸色苍白,双手交叠着拢在袖子里,抿唇哑声道:“……没有。”

  “那你这么怕他做什么?”

  沈明安就又不说话了。

  这次回京时走的线路与来时不同,为了能更快一些到达上京,定了一条先走陆路,再走水路的线。

  益州天气还算好,他们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走出了益州的地界,出益州后,四周山峦迭起,白雪皑皑。

  益州往北多雪山,山上是积年不化的厚厚积雪,山顶白茫茫的一片,山脊上的泥土露在外面,枯败的树木大半截都埋在雪里,整座山看上去灰白相交。

  马车行驶在山间沟谷中,越往深处走风就越大,呼啸的风将车帘吹得翻飞卷起,坐在车内都感觉这风无孔不入。

  外头驾车的李行远敲了敲车壁,说是积雪太厚,车轮陷在了雪里。

  马车车轮陷在雪里的情况在来益州的路上就时有发生,陆辞珩也没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明安身上,但这里积雪有一两尺深,又走了几里路,车轱辘就陷在了雪里,马车完全动不了了。

  陆辞珩不得不下车查看情况,外头风大,他把自己的手炉也给了沈明安,让他先别下马车。

  沈明安木然接了,没应声。

  侍卫们正在想办法清理车轮附近的积雪,陆辞珩观察了一下地势,这里地处偏僻,周围一片荒芜,既无驿站又无人烟,现在又已经快至傍晚,积雪只会越来越厚,紧赶慢赶估计在夜幕降临之前也出不了这片雪山。

  几番权衡下来,他让李行远抓紧时间带侍卫铲雪,铲完雪后将马车换个方向,原路返回,到益州边界处去住一夜,第二天再做打算。

  没有趁手的工具,铲雪也不是个容易事,更何况还是这么厚的积雪,为了让侍卫铲雪更方便一些,陆辞珩去马车里叫沈明安。

  掀开车帘,车内空空荡荡,陆辞珩想到沈明安的反常,顿时心跳如鼓,他倏地拽住一旁的侍卫,急声问:“太傅人呢?”

  那侍卫好好地铲着雪,突然被陆辞珩拽住衣领,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刚、刚下车,我刚才还看见他了。”

  侍卫左右环顾了一下,指着远处的人影,“在那儿。”

  又嘟囔道:“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跑这么远了。”

  陆辞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远远看见那道淡青色人影,沈明安整个脚踝都陷在雪里,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往半公里外的山溪处走去。

  他来不及深思,往山溪的方向拔足狂奔,沈明安离溪边越来越近,陆辞珩越发焦急,却见沈明安走至溪边就没再往前走,而是蹲下了身。

  陆辞珩放下心来,渐渐放慢脚步,他跑得气喘,心中嗤笑自己一声,为那没由来的蠢念头。

  山溪覆着薄冰,溪上倒映着乌沉沉的云和不远处的连绵雪山。陆辞珩走到沈明安近侧,看见他将双手都浸在寒冷刺骨的溪水中,反反复复地搓洗着自己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双手指节冻得发红,手背上青筋凸起。

  洗到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别洗了。”

  沈明安恍若未闻,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洗下一层皮来,陆辞珩拽起他的腕子迫他站起来,盯着他茫然无措的眸子,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水珠沿着苍白指尖淅沥沥砸在地上,沈明安衣袖被溪水浸湿了都浑然不觉,他愣愣地看着陆辞珩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很小声地说:“我的手好脏。”

  陆辞珩心脏像是忽然被攥紧,他小心地将沈明安的手捧在掌心呵气,试图让那双冻得毫无血色的手回暖。

  沈明安却越过陆辞珩的肩看向他身后,瞳孔骤然放大。

  风声呼啸作响,远处的山脚下,侍卫正费劲地牵着马头上的绳让马转个方向,那匹马在原地不安地踏动蹄子,声声嘶鸣,分毫不肯移动。

  再远处,山体仿佛在震动,山顶上的小片积雪混着山石往下滚动,连带着山腰处的雪,片刻如泄洪般快速滚下,侍卫惊恐不已,转瞬马车和人都被淹没。

  千钧一发之际,沈明安只来得及反手拽住陆辞珩的胳膊,踉跄将他拽到几步外粗壮的枯树后。

  即使有树干作掩体,雪崩时快速滚下的山石和积雪依旧将人推到几百丈远,厚厚的雪覆没口鼻,沈明安的头被山石撞击,很快意识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