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将卿【完结】>第28章 情难已

  夜色已褪,东方渐白。

  直到太阳初升,洒落了点碎金到这屋里,白秉臣才恍惚着醒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好睡,原本以为昨夜折腾了大半夜,心力交瘁之下更加难以入眠,谁知一夜无梦,竟是好眠。

  昨夜被王震带出白府,过了两三条街,到一处僻静街巷的角落,那里立着一间约莫是两三进的院落。

  派了几个士兵守在门口,王震引着他进去,刚进门就有两个丫鬟上前,也不言语,推着白秉臣往他的住处去。

  院落不大,几无人声,不过几步,就到了白秉臣暂住的厢房。

  屋中陈设简单,一张木床就占了大半位置,桌椅立柜都是平都城里的前几年时兴过的老款,可保存得很好,没有什么磨损。

  白秉臣伸手往床边细缝里掸了掸,一缕极细的灰尘在消散。看来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像是特意为他近日来才洒扫过,大致看上去整洁清爽,边边角角里还藏着积年的灰尘。

  好在屋中提前熏过香,就连被子也是提前翻晒过的,白秉臣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一觉天明。

  仿佛是为了故意磨他的性子,这一天都没见人来审问,只有丫鬟按时送了三顿饭食来。巡防营的官兵只守在院落外,他出房在院中走走并没有人过问,院中的其他房门都紧锁着,了无人气,杂草森森,只有西墙爬了一半的蔷薇正值花季,开得热闹飞扬。

  白秉臣是空着手被带过来的,用完晚饭后,无所事事,在烛光下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子打发时间。这里并没有换洗的衣服,白秉臣睡觉时只好和衣而睡,受了一天的磋磨,衣摆处的褶皱多了不少。

  眼见暮色渐深,今晚看来依旧无事发生,白秉臣吹了蜡烛准备入睡。

  刚合上眼,就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白秉臣警惕地坐了起来:“谁?”

  应答他的是房门开合的声音,似乎有人进来了。

  白秉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来人扑倒,压倒在床上。微凉的衣料蹭过他的脸颊,白秉臣刚想开口呼救,就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那人压得实在是紧,白秉臣闷在他的手掌间,几乎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破碎的呜咽从他的指尖溢出,却得不到那人的半点呼应。

  见压在他身上的黑影意不在自己,伸手在床头处摸索着什么,白秉臣方才空白的大脑渐渐平静下来,他假意挣扎着,摸出压在枕头下的玉簪,干净利落地朝着黑影戳去。

  玉簪没入血肉,还要往深处刺去,黑影吃痛闷哼一声,利落地折了白秉臣的手腕,夺下他手中的玉簪。下一刻,白秉臣就感受到玉簪抵着自己的脖子做着无声的威胁,他再不敢轻举妄动,彻底放弃了抵抗。

  床头传来两声铁器碰撞的声响,白秉臣想扭头去看,却被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

  他能感受到身上人的重量和在耳畔的吐息,温热的气息缭绕在他的耳畔,盘红了他的耳尖。原本微凉的衣料经过一番摩挲也带上些温度。白秉臣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那人的体温,似乎要把自己原本偏凉的身体晕染成暖玉,来人似乎是刚沐浴过,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在他的鼻尖浅浅萦绕着。

  原本紧绷着的白秉臣略微松了一口气,哪个杀手会在杀人之前还沐浴一番,况且见自己配合之后,抵在脖间的簪子并没有深入分毫。

  可下一秒,那人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他的后脖,再顺着他的脊背一寸一寸地按压下来,游离着探进腰间,甚至挑逗般地往里衣勾去。

  手掌只是温热,却反复摩挲着,像是在把玩一块冷玉,耐心十足。腰间的颤栗刺激得白秉臣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腰间蠢蠢欲动的手,下一秒玉簪就挑破了他的皮肤。

  像是在警告一般,那根簪子只是轻轻地划破他的脖子,带着细微的痛感一路向下,落在他的锁骨上,似是只要他再多加反抗,就会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心中的屈辱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白秉臣知道自己此时松开手意味着什么,可他没有办法,他得活下去,不管是以怎样支离破碎的样子,他都要活下去。

  龙阳之好在平都富家子弟圈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耽于玩乐的花花公子们玩腻了青楼画舫里的花样儿,也会到清倌里换换口味。这种玩乐的小玩意儿,向来是拿在酒桌上笑谈吹嘘的下酒菜,可是很少有人把这点小癖好大喇喇地放在明面上来,更别说会有哪家公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吵着要娶一位男子回府。

  声色犬马里,逢场作戏是寻常,真心是最不屑一顾的。

  赵祯未登基前,白秉臣为了培植势力,也曾和那些家世显赫却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结交过,为的就是想让他们的父亲能在朝堂上多支持赵祯几分,里面不乏有贪新鲜,想求得和他春宵一度的人。白秉臣看着温和,内里带了些清冷傲气,免不了有人想攀折一番,将这朵孤傲的花摧折一晚,尝尝滋味。

  装疯卖傻地躲过几次,那些世家子弟明里暗里都有讨不了好,才渐渐放开手。待到赵祯即位,他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这样觊觎的目光才在一夜之间消散殆尽。

  竭力忍受着来人的轻薄,白秉臣想着,难不成是这次闻言自己有难,那几个人依旧贼心不改,避过门口守卫,前来侮辱自己?

  那只手绕到白秉臣的腰后,微微用力把他的腰托起,摸索着要解腰带。

  强忍着恶心和不适,白秉臣把那几个可能的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思量着怎么开口。

  腰上的手轻巧地解开带子,却像是要故意地折磨他,托着他的腰缓慢地绕着解开,绕到腰后时就出力托他一把,绕到腰前时才把他放下。

  反反复复,浮浮沉沉中,腰间已经微微汗湿了一片。白秉臣欲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眼角泪水中浸泡得喑哑,话还没开口,泪水就无意识地滚落下来,他竭力稳住心绪:“你当真以为我辨不出你?我和你父亲同朝为官数载,这点伎俩,你觉得能瞒得过我?”

  腰带已经松了大半,白秉臣感到身上的衣物渐渐松弛下来。

  见他不为所动,白秉臣又道:“你家在南街有个首饰铺子,是你拿内人名义开的,用着它养着几个外头的娘子。”

  腰上的手还在继续,一只手灵活地在他腰间转动着,还不忘在捏上几把,占些手头便宜。

  “两年前,你强迫自己的表妹和自己有了苟且,如今她要嫁给的人也是你亲自挑的。”

  腰上的手停顿下来,把他放平在床上后就再无动作,白秉臣心下略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那个黑影好像在解自己的衣服,虽然一只手不太方便,却比解白秉臣的腰带时快了许多。

  “今年发往北地的军粮里,你替你父亲找了些江湖人士,半路拦截,吞并了一半。”几乎是喊着把有可能的最后一个名字暗示出,白秉臣感到自己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缕头发凝固在额角黏腻着。正如他现在的处境,恶心却逃脱不开。

  黑影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抽了白秉臣腰间的腰带,把他的左手紧紧地系在床头。

  深吸一口气,白秉臣撇过头,对着在系带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血腥味霎时在口中弥漫开来。这次黑影却硬生生地忍住疼痛,腾出另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了白秉臣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

  没有丝毫怜惜,那人的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他。痛感刺激的泪水流下,混进满是血的口中,白秉臣终于忍耐不住,在他松开嘴的那一刻,右手就被强硬地握住,捆在床头。

  一阵挣扎之后,原本就松散的衣服已经滑落了大半,黑影换了个姿势,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看着黑影俯身下来,埋在他的脖子间,一点一点地在伤口处细细啃噬亲吻,一路蜿蜒而下,原本箍着他腰间的手,也揉搓着探进衣襟里,白秉臣终于没有忍住,在黑暗中哽咽出声。

  听到他哭,那人突然停止了动作,闷在他的脖颈处笑出声来,带得两个人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白秉臣听到他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完全没有情动的痕迹,声音清醒,明晃晃地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就是在玩弄自己。

  “宋家庶子,严家老二,还有郑家独子。”他一一报出刚才白秉臣威胁着的人名,嘲笑道:“看来你在平都的相好不少,说了这么几个,却唯独没有想到我,是忘了在外面说我是你白府夫人的事情,还是新欢太多,挑拣不过来?”

  听着梅韶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白秉臣的大脑中一下子又陷入了空白,被他咬过的痕迹一下子变得缠绵起来,星星点点的刺痛过后是令人心颤的酥麻。

  梅韶就埋在他的锁骨处,轻咬一口:“方才服侍得白相好像不太乐意,难道是你一贯在上面惯了,不甘屈居人下?”

  话说得轻佻,尾音上扬,勾着人去细细品尝。

  意识到刚才那样熟练地在自己身上描绘勾勒的是梅韶之后,一团无名怒火涌上白秉臣的心头。覆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这样地婉转魅惑,像是在床笫之间流连了千百遍,才练就得这样熟练。是在南地,在协恩王府里,和李安的那六年床笫之间厮磨出来的吗?他想起周越死前在耳畔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梅韶当真是个妙人,在协恩王的床榻上可是个销魂角色......

  想到他也曾这样地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说着挑逗轻媚的话,白秉臣恨不得立时就把身上的人活活掐死。

  强压住纷乱的思绪和翻山倒海的怒气,白秉臣冷声开口:“滚下去!”

  梅韶却是轻笑着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诱惑道:“其实在下面也是很舒服的,真的不要继续吗,秉臣?”

  这枷锁了他十几年,一直被厌恶着的名字,从梅韶的口中唤出却是旖旎万分,烧干他仅存的理智。

  一直被牢牢关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占有情绪差点就在这句话里击溃,他屏住呼吸,却依旧感受自己在心甘情愿地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