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依斐带着那群宝宝也实在是安生,沈姨都不用费太大的功夫,这么小的孩子连吃饭都是乖乖的,井然有序。

  崽子出门的时候,依斐就在门口巴巴的看着他。

  “你跟不跟来?”崽子问他。

  依斐看着尤四爷,面色犹豫地民着小嘴唇。

  崽子知道了他的意思,“过来……”

  在孤儿院门口将车停下,崽子拉着依斐进去,对着尤四爷道:“你先回去吧。”

  尤四爷往院内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做事儿别那么累,能就多歇会儿就多歇会儿。要是觉得干不下去的话想什么时候不干都行。”

  崽子不厌其烦地点了点头,对着他忘外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尤四爷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夏日闷热,今天更胜,依斐下了车还不到两三分钟脸上就已经沁出了密汗,崽子的晚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手上的温度也带着微凉,指上没有任何茧子,细软,韧性,修长,攥起来很是舒服。

  依斐捏了捏他的手心儿,“软!”

  跟他刀爸爸的不同,跟他教授爸爸的也不同。

  崽子也将他的小手捏了捏。

  依斐身形偏瘦,这么小手上已经有了点儿骨感。

  带着依斐进去,在看到项野的时候便松开了依斐的手。

  项野的脸上又多了一块儿伤,身上是灰扑扑的一身儿,鼻涕伴着泥糊在脸上,就这么跟小老虎似的跑过来,崽子再次将依斐的小手攥住,怕依斐闪躲不及,在项野冲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依斐抱了起来。

  项野一个狼枪跪倒在地上,然后跪着扭了扭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崽子站了起来。但眼睛眨巴了几下就又恢复了那骨子小野劲儿。

  这工作无非就是逗逗孩子,他们打打饭一些而已。

  只是崽子这么一来……

  “那儿空着呢,到那边排队去好不好?”

  被拉走的那个小男孩儿眼睛一眨巴,眼泪就有点儿想掉的意思。

  “那行吧,你在这儿排着吧……”

  一共七个打饭口,光是崽子这儿的队就比其他的六个窗口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至于逗他们玩儿……

  反而像是他们在逗崽子,光是这一天下来他收到的小礼物都得用麻袋来扛了。

  今天下午又来了一个义工,穿着纯白的裙子,面容娇美,在看到崽子的时候有些惊讶,既面色变平淡了下去。

  “好久不见了。”

  遇到某一个人的某个场景总是会成为特殊的记忆,就这么要么让人记在心里。却又无关其他,仅仅是一个记忆而已。

  记不住她的脸,却记住了她的白裙子。

  喜欢一个人,又无关一个人。

  崽子跟那些小朋友排排成队坐在草坪上,看着这个垫着脚尖跳舞的女人。

  她脚尖停下,白裙子被风压下,裙摆摇晃,荡出涟漪。

  一个人仅凭努力,就可以成为这么优秀的存在。

  崽子将脑袋又忘依斐的小颈窝里靠了靠,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女人走的时候留下了两张票,是崽子没有来得及买的那个票。

  “这是我在这儿跳的最后一场了,虽然不是白天鹅的角色,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来看看。”

  女人倾身,俯在他的耳边儿,“小、熊、猫!”

  崽子觉得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过大的反应,倒是让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在乎?本来还想吓一下你的。”

  崽子静静地看着她,“你好漂亮,跳舞的时候。”

  女人愣了一下,这不是他她听到崽子这么说了,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崽子的这么一双澄清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她听过很多赞许,真实的,虚假的都有,从小到大。

  却第两次对这个少年的眼神慌了神。

  无关其他,他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没被别人热烈的喜欢过,也没有被别人这么平静地注视过。

  努力有用,努力可以让自己的脚尖在舞台上更加流畅离旋转,却打不动一个自己想要靠近的心脏。

  南荣应毁了她,算是对她喜欢他的惩罚……

  白天鹅被拔了羽毛,被黑雪覆盖了身体,在旋转中引颈自杀,来助兴善良的掌声。

  女人离开的时候转了身,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带着点儿渴望地开了口。

  “你来不来?”

  崽子看着她,点了点头。

  没有人告诉过说过崽子她的名字,崽子看到过的也不过是她妆容精致的一张脸。

  所有人都在笑,但他却笑不出来,他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感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难过。

  依斐伸手去抓他手里的票。

  一共有两张票,连号的,但是照座位号码来看应该也不是多好的位置。

  毕竟在这个故事里,黑天鹅成不了主角。只是流落在角落的一个身影而已,连黑天鹅手里的票也是。

  依斐抓住了票角,但是崽子就没有松手。

  “这个是不能玩的。”

  依斐听了之后乖乖的松手。

  崽子看着手里的两张票,放到了衣兜里。

  时间差不多到了,崽子刚看向孤儿院的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尤四爷开着车过来。

  崽子将依斐抱起,项野也赶紧站了起来,想要跟上。却被崽子用脚抵着小胸膛按到了地上。

  “你还在这儿待着,别打架,知道不!”

  项野吸着鼻子,十分委屈的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再次离开。

  坐在车上将依斐放到腿上,崽子想起口袋里的票,拿出来递给他。

  “请你看舞台剧!”

  尤四爷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票,也看见了陪衬着白天鹅的那个女人。

  “这票你哪来的?”

  崽子指着上面穿着黑色芭蕾服的女人,“刚才她也来做义工,她给我的。”

  尤四爷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将票递还给崽子。

  “你要是想看舞台剧的话,我给你挑一场好的。”

  崽子拧眉:“就是想看这个,你去不去!”

  尤四爷又看了看时间,有些作难,“这个时间应该也是去不了,再说这两张票也没值多少钱,咱不贪这个小便宜,改天带你看其他的,这个票就不要了。”

  尤四爷随手就将票扔到了窗外。

  一辆那卡车驶过,将那两张票碾进泥沟里的泥水里。

  崽子气了:“你干嘛要把我的票给扔了!停车!”

  尤四爷见崽子真气了,往后面看了一眼,“都被撵坏了,你捡回来也没什么用……再给你买两张成不?”

  崽子听他这么说着,虽然还是很生气,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泥沟里的的两张票被一再碾压,连翘起的边角都被泥水遮盖。

  回去后在这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儿,找到宣传页上的网址买票的时候却发现票已经卖完了。

  崽子想找尤四爷算账,但尤四爷将他送回大院就已经走了。

  要不回去把票再找回来?

  说去就去……

  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凭着记忆在泥沟里摸了摸,还真让他轻而易举的就摸到了。

  只是现在这玩意儿……

  破损的已经连什么号都没了。

  不过有票应该就能进去吧。

  崽子也没有再多想,将票给擦干净就给带了回去。

  上演的时间是在三天后的晚上8点多。

  崽子见尤四爷实在是没有想要去的意思,也就没打算让他陪着了,至于另一张票作废算了。

  要说运气差,恐怕也差不过刀子跟尤潜椋。

  高铁转火车之后,火车脱了轨,刺啦一声,延续了几分钟才停下。

  宛若地狱的呼啸声。

  但是刀子跟尤潜椋门人倒是没有半点儿事儿。

  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大半夜里蹲在铁轨上也确实不太好受。尤其是这个地方露水极重,夜寒入骨,空气就显得有些粘稠。尤其是四周的煤灰味儿,还真停的不是个地方。

  “我说让你回去吧,你非要来这儿,现在走不了了吧。”

  刀子说出的话怨怼,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嘴上讨着便宜,非要让尤潜椋难受难受。

  尤潜椋:“不挺刺激的吗,火车脱轨也不是常有的事儿。”

  刀子:“……”

  齐压压的人群躁动。

  刀子他们还算是运气好的,坐了是火车的后几节儿,前面的听说就惨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在警方介入之后也压了动静。只是乘客人员数目庞大,这个地方又是人烟稀少,别说高铁了,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将他们送到火车站点儿自行买票回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你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吗?”刀子问尤潜椋,“要不等会儿把我们带走之后就直接转车回去吧,我觉得我们实在是忒倒霉了,再走下去命真能折在这儿,别跟我谈刺激哈!我可是惜命的很,不想玩也玩不起!”

  尤潜椋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较厚的外套出来,“等会儿再说吧,你先把衣服给穿上。”

  黑夜浓重,这又是个不拉屎的地方,这样待下去,估计等到明天也不太可能离得开。

  嘈杂声越来越大,咒骂声起起伏伏,偶尔伴随着孩童的音哭声。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听着周遭的声音,刀子反倒安静了下来,蹲着又往尤潜椋的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