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小男朋友呢?今天怎么没来送你。”
江老师站在窗户前, 端着一杯喝咖往下看。
宿清怪不好意思的,换好衣服和鞋子后浅浅做着热身,回答说:“……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自己又……没有正式答应他。
“哦, ”老师斜眼觑他, 毫不留情戳破,“那你这钓人的技术有点烂啊, 就你那活脱脱陷入热恋的模样, 但凡他有点脑子也能看出来把你吃透了。”
“……”
没有……那么明显吧?
宿清换了条腿继续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难:“这么明显吗?”
江老师笑了, “那他今天怎么不来了?”
前几天自己在上边看着那人献殷勤的劲挺足的啊,不应该才这么两天就没耐心了吧?
“他有事, 回国了。”
“这样啊。”江老师点点头,看宿清红着脸这么不好意思, 更想逗逗他了, 之前没发现,这小徒弟脸皮子是真的薄, 说两句男朋友都脸红。
艳史丰富的江老师靠横杆上, 挺感兴趣的,“跟我说说,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宿清没人可以说这个, 他多少知道一些江老师年轻时令人啧啧称羡的事情,又有点想跟他说说。
“我……”
宿清将上半身往下压, 贴着腿拉伸, 一边开口:“他之前是个直男, 一直把我当好朋友, 我离开之后他找过来的,跟我说他弯了,说……喜欢我。”
“还有么?”
“嗯……之前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他,就有疏远他,他不高兴,因为他一直很恐同,我走之前就跟他说喜欢他,还……亲了他一下,但是他推开我跑掉了。”
江老师怒不可遏:“他敢推你?!”
“不不不,”宿清连声解释,当时情况特殊,“他不是故意推我的,他就是被我吓到了,是我自己没站稳。”
“那也不行!他居然敢推你!”江老师对之前霍迟的好感度直接当场清零。
什么玩意儿,还敢推他徒弟!
追不上拉倒!看他前两天楼下等人的那劲头,还想给他说好话来着,说个p,敢推宿清,使劲追你的吧!
“我没被推疼,真的没事。”宿清那时候伤心更多一些,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江老师气得肺叶子疼,“你是对的!就该不答应他,让他推你,怎么着,亲他他还不愿意了是怎么着?”
霍迟确实推开了自己,这点宿清也没办法给他解释。
而且……宿清自己也有点在意被他推的那一下。
毕竟那是霍迟被他亲到后的第一反应。
总归是有点难过的。
宿清实话实说,把半截脸埋进臂弯里,只露着眼睛,小声:“……我可能,还是有些喜欢他。”
江老师没忍住,结结实实翻了个文雅的白眼。
“早知道你不争气,算了,”江老师也不指望自己这个徒弟支楞起来,“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宿清也不知道。
这两天,想到霍迟只能短暂停留,自己白天又要练习没有时间,所以早晚短暂的相处里都由着心意来,没顾上考虑别的。
“我就是有些担心……”
宿清是先动心的人,他也没有经历过爱情,这方面的知识匮乏得离谱,什么都不懂。
“我怕他是被我掰弯的……我不该亲他,他之前一直都是直男,突然说弯就弯了,以后他……会不会又直回去了?”宿清也搞不懂自己现在的想法,他就是觉得有些太梦幻了,没有真实感。
自己又没有什么优点,性格还很不好相处,平时也都是霍迟主动,像自己这样的人,相处久了之后霍迟或许就厌烦了。
亲他一下他就突然弯了,那要是以后他厌烦了自己,是不是也会突然直回去?
“呃……”
江老师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徒弟呢,是真的一丁点恋爱常识都没有。
“一般情况来说,他如果不是双性恋,从直男变成了基佬,不可能再直回去了。”
江老师打量着宿清这身段,这脸蛋,越看越觉得那人还敢推他真是不识好歹。
“再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懂吗?我不信哪个男人跟你好过还能瞧上别人,你愿意跟他好他就该烧香拜佛了,除非他眼瞎,否则我不信他还能看上别人,你这样的,别说男同喜欢了,就是直男也喜欢啊。”
江老师自戴八千度滤镜。
宿清没有觉得自己好,他觉得霍迟那样的人才会被很多人喜欢。
“那我……应不应该答应他呢?”
江老师呵呵一笑:“不!”
“让他推你!”反正霍迟推了宿清,这件事在江老师这里过不去了,“正好你也不确定他弯得彻不彻底,你可以继续钓他一段时间,看他能不能长时间保持现在对你的这种态度。”
宿清似懂非懂,“什么是‘钓’他啊?”
从刚刚起他就没听懂“钓”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给你,你就来者不拒,他不主动,你也不缺他这个人,他表白,你就糊弄过去,不答应也不明确说没可能。”江老师言简意赅,“不主动,不回应,不拒绝。”
宿清心虚地点点头。
没敢告诉江老师自己昨晚没忍住,已经回应了。
这会儿说不定霍迟已经看到日记本上的东西了。
哎,自己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好复杂。
江老师满意叹喟:“除非他是个弯而不自知的憨憨,不然你至少钓他个小半年,敢推你……”
·
其实江老师说的那些,宿清实际操作起来也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他性格就不外露,相处日常也都是霍迟主动,他本来也不会没事主动找霍迟。
霍迟回国后宿清每日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固定的轨迹。
早上和宿晚晚一起在家吃饭,上学,跳舞,午休,跳舞,跳舞,放学,睡觉。
不会早晨一睁眼就想到等在窗外的人,不需要找借口提前逃避早餐,也不用赶进度特意早放学。
没了意外,多了平淡。
偶尔宿晚晚有工作,林枫会来接送宿清。
这期间他还见过了林叔叔,大家一起吃过饭,宿清从林叔叔和宿晚晚的相处中观察到了一些事情。
逐渐有点感觉到……他从前跟霍迟当好朋友的那段时间,有很多事情好像非常的……不好朋友。
比如吃饭的时候林叔叔会一直照顾宿晚晚的口味,会帮她夹喜欢的菜,会担心她冷,在她去洗手间补妆的时候趁机拎着三条不同颜色的披肩问自己哪条更配今天宿晚晚的裙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审美不好,怕宿晚晚不喜欢不愿意披。
而宿晚晚的朋友们则不会这样,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这些从前宿清根本未曾关注过的人与人之间的小细节,逐渐被他观察记录并完善。
这段时间里,他也逐渐对与霍迟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可能……
可能霍迟从前真的是……江老师说的那种,弯而不自知的憨憨?
霍迟回国后忙到起飞,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几乎仅限聊天软件。
两边有时差,霍迟就算是计算了宿清的休息时间也不一定能等到他有空。
……因为宿清总不爱带手机。
错过好几次之后,霍迟倒是没抱怨,宿清自己觉得有些歉意,他其实也是想跟霍迟说话的,就每次都记得带了。
就算带着,两个人也没多少时间说话。
宿清的休息时间很少,霍迟固定在早晨中午和晚上尽量抽空,但是他也很忙,经常时间卡不到一起,或者电话刚说两句那边就有人找他了。
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日记本的事情。
他走后的第二个星期天,宿清在家门口收到了一束花和一个信封。
霍迟去隔壁洲工作,提前赶工结束后连夜来了这边,可惜他不能久留,又是半夜,宿清早就睡了,他舍不得把人叫起来,就只在门口留了花和信。
信开头正正经经说着话,到了后面字迹越写越快,本质性情就藏不住了,开始重复撒娇说他好想宿清了,还配图了一只小天鹅,打着括号说他觉得孔雀不够雄武,希望宿小清同学接受合理意见并积极改正。
宿清忍不住笑了下,拒绝了他的请求。
哼哼,霍迟就是花孔雀……
月初一场大雨,A洲降温了,宿清晚上回家时门口有个箱子,箱子上别着一支朱丽叶玫瑰。
宿清远远看见立刻跑了过去,搬进屋子里用拆箱刀小心打开,里面有一把伞,一件外套,一个星星罐和一封信。
伞是之前宿清转班那段时间,有次晚自习下雨,霍迟找同学借给他的那把。
自从上次约会泡汤,霍迟每天都会盯着A洲的天气预报,他说最近A洲多雨,要宿清带好伞,千万不要给某些人模狗样的坏东西可趁之机。
宿清忍不住想笑,霍迟没有发觉这话都把他自己骂进去了吗?
那件外套是白色的,带着一点黑色的装饰。
宿晚晚眼尖,告诉他这是F国百年品牌,衣服仅限手工制作,限量个位数且都是定制,绝无重复,他们家的衣服更像是收藏品,有钱都买不到。
剩下的星星罐,是霍迟手折的,每一个里面都写了字。
他说他只是有时候看文件看困了,就随手写一张折起来,攒攒才攒了这么多。
宿清抱着一大罐星星拆了一晚上……
月末,宿晚晚结婚了。
婚礼办得特别隆重,林长生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校园阶段开始,将多年来暗恋宿晚晚的实情讲出,把宿晚晚感动得哭花了妆。
宿清为她高兴,也在满座宾客尽欢中想到了霍迟。
突然好想见他。
不想考虑以后了,也不要管他是直是弯,是怎么弯,为谁弯,要弯多久。
宿清现在就想见到他。
宿晚晚已经搬到了新家,新家很大,林长生资产富足,也知道宿晚晚的喜好,将房子建得极大。
晚上,宿清一个人并不想休息。
他借口说自己掉了东西在原先的住处,拒绝林枫接送,自己回去拿。
其实宿清也没什么事情,他慢吞吞走在小路上,踩着树影往家里走。
他给霍迟发了消息,但是霍迟并没有回复。
这个点,一般霍迟都在忙。
算了。
宿清收起手机,走到家门口,看见黑漆漆的屋子,想到里面空空的,没了进去的兴致。
他是真心为宿晚晚得到幸福而高兴,也是真心希望她好。
只是……他好像又没有家了。
从前就是一个人,来了这边才有了妈妈有了朋友。
现在妈妈有了家,虽然林叔叔和林枫对他都很好,但是宿清还是觉得不一样。
可能还是相处的时间不够久吧。
忽然,一道黑影从后贴近,宿清倏地被人拦腰抱住,后背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他刚想反抗,便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对方接着便松开了他,许久未见的人正站在面前,宿清微张嘴唇,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悄悄,我能不能先亲你一下?”
不等他回答,霍迟低下头,将他积攒多日的思念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唔……”
宿清被压在栏杆上,霍迟的手垫在他脑后,指尖掠过发丝,漆黑幽深的眸子就着月色,温柔深情与狂热思念酝酿成漩涡,几乎要将宿清吸进去。
夜间凉风吹过,燥意不减反增。
宿清轻轻抬起手臂,搭上了霍迟的脖颈。
他脸蛋红得滴血,稍微推开一些,莹润的唇瓣殷红一片。
宿清躲闪着目光,超级小声,“你咬疼我了……”
霍迟一愣,刚打算放开他看看,宿清就踮起脚,紧张且小心地凑近,想起不久前特意搜索过的东西,强忍羞涩:“……你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霍迟:“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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