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含娇坐在警局里化妆,嘴唇涂得一圈饱满的裸粉色,眉毛也挑很高,戴了副粗黑框眼镜,要让齐祺今天来看肯定认不出她是谁。她除了领奖,少有机会穿警服,因为是便衣,每天还在局里多放两套衣服。

  小炮说她是变色龙,她在反扒界很出名,善于乔装改扮,很会跟踪,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你身后了。而且有双鹰眼,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她,再高明的老贼都能被她抓住动作。

  反扒警察很宝贵,最好别让人认出来,不然被抓过一次的贼记住你下回就逮不着了。所以像小翁这种漂亮女孩一开始不太被看好,毕竟美女容易被记住。其实小翁也不是很想干这个,她想办大案子,本来想去市局结果没选上,只好干一行爱一行。

  个中辛苦不多赘述,总之翁含娇兢兢业业,以初中熬夜玩“找你妹”小游戏的精神抓贼,这几年她局管辖片区扒窃犯罪率已经下降了三分之二,她也成功混到联合反扒组组长的位置。

  但她还是惦记着当年没进市局没能接手大案子,可惜了,当时她和郑南与竞争,人家没挑她这个鹰眼变色龙,选了更能打的。后来分手了,就老有传言说她是因为郑南与没把名额让给自己怀恨在心,才一怒分手。才没有,他们只是不合适。

  确实是翁含娇提的,大概是随便某天早上,她和郑南与说:“咱俩分手吧,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好像不会再近一步了,看不到什么未来,就别互相耽误了。”

  郑南与很惊讶,还象征性挽留了她一下,两人散伙饭吃了顿法餐,不便宜,他请的客,翁含娇吃了个肚儿圆。

  郑南与这人适合做朋友,做男朋友的话也很称职,但就是少点什么。

  翁含娇很久没见过郑南与,连他受伤的事也是听说。这人属实提高了她对另一半的标准,搞得她空窗期持续了好几年,前几天猛然碰见,一下便有点“魂牵梦萦”,直到任务出完还在想这个人。

  “娇娇,发什么呆呢?”反扒组唯二的女警穆洁问她。她们两个走在队后面,女警劲儿小怕出事,押送的活儿还轮不到她俩。

  翁含娇说:“前几天碰见我前男友了,寡久了,看着真帅。”

  “别,好马不吃回头草!”穆洁赶紧煽动仇恨情绪,“你想想他抢走你的那个名额,不许死灰复燃啊!”

  “我燃个屁呀!什么抢不抢的,我就是没竞争过他呗,那人家就缺能打的,我哪儿打得过男的。”翁含娇第一万次澄清,“我俩和平分手,没恨他嗷。”

  “也是,你那是输给安养区那个练过格斗的了,那姐一米七六吧,你才多点儿……”

  “我有一米六七!这不矮吧!”

  “行行行,”穆洁敷衍她,“其实咱们现在这儿挺好的,不大不小,市局那个组太危险,女生不合适。就说你前男友,之前不就让人给捅了吗?”

  “有什么不合适?我又不怕牺牲,我就冲干大事来的。”翁含娇想起穆洁前男友的现女友的闺蜜弟弟是在市局工作,就问她,“郑南与还让人停职了,现在就在丽华书店干活儿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去了……诶,你知道咋回事吗?我觉得他不至于停职这么久,是不是有内幕啊?”

  果然,她问对人了,穆洁神神秘秘跟她说:“有的,有人不想让他回去。”

  “谁啊?咱公安机关可不兴腐败啊!”

  “什么呀,小声点,别胡说!”穆洁敲一下她脑袋,“你记得郑南与他爸妈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个大概,政府机关,怎么了?别告诉我这还有政敌陷害吧?”

  “你怎么净想那电视剧里的事!是他妈不想他回市局!”

  “啊?”翁含娇瞪大了眼睛, “他妈想让他去书店啊?这不自毁前程吗!”

  “不是!诶,你能不能小点声!”穆洁很有讲八卦的自觉,特意走慢些跟前面的男警拉开距离,压低声音和她说,“这事儿你别乱传啊,这个是我一朋友之前去市里办事亲眼看见的,他妈去找的支书,想让郑南与退下来,换文职,觉得在组里太危险了。也确实,就剩这么个独苗了,能不心疼?”

  “那也不能拿人职业……郑南与算我见过信念感最强的警察了,他……”翁含娇觉得很可惜,她见过郑家父母,两人当时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对彼此父母都有了解。她能理解郑母的心理,可是郑南与也太冤了。

  穆洁看她表情复杂,安慰地拍拍她肩膀:“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孩子天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要么说你俩合适呢,都奔着牺牲去。”

  “合适啥?不合适……唉,我就,啧,操,这算什么!”他们确实合适,但翁含娇要的不止是合适,她要卡丁卡铆,非她不可。不够爱她,再喜欢也不要。

  她还是爱过郑南与,他们是十分相像的人,曾相互扶持走过不短的路。对他的遭遇翁含娇感同身受,她心疼郑南与,觉得他没人理解,之后那么长的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走可怎么办?穆洁说她事儿多,没办法,她要不是好管闲事儿就不会和郑南与在一起。

  丽华书店算是这一街区营业到最晚的,因此翁含娇下了班过去那里还有人。她看人不习惯空手,樱桃贵不舍得,她买了两袋巧克力奶过去。

  一楼没看见人影,翁含娇去二楼,刚好看到两个人坐在柜台。那个看着很显小的老板趴在桌上睡着了,二楼很早就开了空调,温度偏低,郑南与把一件薄外套披在他肩上。

  就是这样,郑南与对谁都好,翁含娇感觉他跟谁都能做情侣,跟这小老板也行,那她还谈个屁!

  “郑南与。”翁含娇小声叫他。

  郑南与看到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用嘴型说:“刚睡着,下楼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绕过齐祺,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两人走到一楼,翁含娇把巧克力奶给他:“咖啡的卖完了,凑合下吧。”

  郑南与接过来:“无事献殷勤,干嘛,想让我给你齐祺的个人信息啊?”

  “你要想给也行,拿来吧。”

  郑南与拍一下她伸出来的手:“没有。”

  “行了行了,我跟你说正事来的,给你打听了你停职这么久的事儿。”

  “是什么原因?”

  郑南与一下聚精会神起来,很紧张地盯着她。这让翁含娇很不忍心,要告诉他是他家人阻碍了他的理想,太难,小翁对帅哥总说不了狠话。

  “你知道阿姨去过市局了吗?”她斟酌着说了一句,郑南与就明白了。

  “是我妈是吗?”他微微仰起头,看向一边,“她不想让我干刑警,我知道。”

  “阿姨说想让你干文职……”她眼看着郑南与情绪瞬间低落,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就你一个儿子了,怕你出事嘛,可以理解……”个屁!翁含娇自己都知道这是屁话,可也只能这么说。

  郑南与拿出手机,看起来像要打电话,但最后又放下了,翁含娇知道他又一次迁就了父母,就像一次又一次都转学一样,他无条件配合,表面上没有一丝怨言。

  “再想想办法呢?要不和你家里再说说……”

  “没必要了,我的错嘛。”他苦笑几下,“谢谢你了含娇。”

  “真不是你的错啊!你别把那事儿的错都揽自己身上,那时候你才多大?”翁含娇问他,“难受吧?要不要我抱一下?”

  郑南与摇头:“男女授受不亲,翁女侠自重。”翁含娇无语,给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