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晨挂了电话,依旧不远不近的和众人保持着距离,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

  或许因为那通电话的关系,也或许是闹的累了,大家之后的聊天也没了一开始的热烈,偶尔小声的说着什么,反倒是路边的蟋蟀,混着稻田里的蛙鸣,欢快又热闹。

  等到了住的地方,大家把行李都搬了上去,郝晨在最后收了个尾,拎着最后一个行李箱正要上楼,陈亦然突然拉住了他的衣服,笑看着他。

  “干什么?”郝晨皱眉看了看被他扯着的衣角,心想,他要是打算这时候给自己上什么思想教育课,那他可就真翻脸了。

  “二丫最近在学古诗。”陈亦然松了手,靠在墙边笑着说,“之前她问过我一次,有没有什么写小村庄的诗,我对这些文字东西是没什么兴趣,你帮我想想呗,有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

  “…嗯?”郝晨看着他的脸上带了点没反应过来的懵,继而又觉得有点神奇,这个人的脑回路可真是有点九曲十八弯啊…

  “看心情。”郝晨敷衍的丢下这一句,转身又往楼梯上走。

  陈亦然也没什么异议,在他身后一耸肩:“行啊,慢慢想,不着急。”

  郝晨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却边走边吐槽,我又没说答应了,慢慢想个屁…

  楼上陶逸站在门边等着他,见他过来,伸手帮他接了行李。

  “我还以为你要跟他吵架呢,你俩是发生什么了,总觉得你跟他不对付啊。”陶逸说。

  出了楼道就是一条长长的阳台,每家每户都并排在阳台上,郝晨站在门口,回头就看到陈亦然推着三轮往回走的背影。

  “没什么。”郝晨进了屋关了门,“不想对付。”

  “行吧…”陶逸一点头,反正他这个小老弟一直都这么有想法。

  两室一厅的房间,女生们进门就占领了带阳台的主卧,简单的收拾完后,就都早早的睡下了。

  衣柜里拿出的枕头带着淡淡的樟脑球的味道,郝晨在枕巾上喷了点香水,躺下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困的,但精神却又亢奋的不行,一会儿想到明天的拍摄,一会儿又想起家里的情况,有时候还会乱入一两道总做错的题。

  有点烦躁的睁开眼,透过被风吹开的窗帘,看到天空上缀着的几颗星,脑子里又从各种古诗词切换到了陈亦然的脸。

  闭上眼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真是村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

  次日一早,大家就收拾好了设备物品,吃了点来时带的泡面,正式踏上了拍摄的路。

  “你确定这次带的路是对的吧?可别走到邻村去了。”文珞走在陶逸身后,不放心的问。

  “哎呦放心吧,从出门到现在,你们这都问了多少回了,还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陶逸不满的说,“昨天晚上我跟王叔都确认过了,我也就带错了那一次,我还能天天坑自己啊。”

  “那不一定。”郝晨在最后淡淡的补了一句。

  “…晨哥,你也别天天坑兄弟。”陶逸不满的说。

  “呵。”郝晨不屑的扯了根狗尾巴草。

  “看路。”沈一蔓结束了话题。

  几个人就在陶逸的带领下,边闹边走。

  小山丘虽然不大,也不怎么难走,但沿着小路还是弯弯绕绕,显得好像没有尽头。路上也遇见过几户人家,但都关着门,没见到什么人。只有一户房子外面,坐着一位剪了短发的奶奶,在小院里缝着凉席。奶奶大概听力不太好,陶逸在院子外面叫了几次都没听见,只能作罢继续往前走。

  路边大多都是田地,几个城里来的娃这时候就显得很没有见识,基本上只能看出来那是一堆长着绿叶的植物,偶尔认出个卷心菜之类的,能得瑟一路。

  就这么走着,文珞蜻蜓蚂蚱的逮了好几只,沈一蔓还能神色不改的接过去,要不是陶逸拼了老命的劝说,文珞能把叶子上那只一指长的大豆虫逮回去当宠物养。

  在两个男生的心惊胆颤里刷新了对女生的认知。

  到了三婆婆家的时候,第一个跑出来的居然是一只刚满月的小土狗,冲着他们一通摇尾巴,不认生的往人身上扑。于是各种昆虫成了女生们的旧爱,嘻嘻哈哈的逗着小狗玩。

  “小逸来啦。”三婆婆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和陶逸一样有些微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三婆婆,我带我同学来玩呢。”陶逸也笑着迎上去,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盒递过去。

  三婆婆一看礼盒,有点不高兴的甩了下手:“谁叫你带这个了,都是我的孙子,来了就好好玩,瞎买什么东西。”

  “我就知道您会这说,我们也就买了这一盒,总共要待一个月呢,要是真跟您客气,我们得拉一车过来,这也就走个过场意思一下嘛。”陶逸搂着三婆婆连哄带解释。

  三大爷站在院门口,拿着一只旱烟袋,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侧身让大家进了院子。

  小土狗依旧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围着他们嗷嗷叫,却把院子里的鸡吓得四下乱跑,边跑边咯咯。

  院子里除了动物们,就只能看到黄色的土地,灰白色小平房横在中间,上面还挂着艳红的辣椒雪白的大蒜。

  院子最里面,还有一个独立的小房子,面积并不大。郝晨往那边看着,就被小房子旁边的一棵大树给吸引了。

  树长的很高,椭圆的叶子被太阳照的透着嫩绿的光,叶子里藏着绿色的果实。

  “爷爷,这是什么树啊?”郝晨看着大树问身边站着的三大爷。

  “梅子。”大爷笑着说,“太酸了,不能吃。”

  “用来酿酒那个梅子?”郝晨有些意外的问。

  三大爷点点头:“能酿。”

  “你们快来看,有小猪娃哎。”

  文珞站在小房间前,兴奋的冲几人招手。

  走过去,就看到两只粉嫩嫩的小猪,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口,瞪着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们,小猪崽时不时的哼一声,阳光下还能看到一层金灿灿的绒毛,最里面还有一只带着灰色花纹的猪,大概是两只小猪的母亲。

  等几个人新鲜过了,也跟老两口讲明了自己的来意,两个老人对此都没有拒绝,笑呵呵的表示怎么都行,于是众人架起了机器,开始拍摄。

  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也是第一次正式的拿着相机拍片子,郝晨和陶逸一人一台机器,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随意的拍摄着小院的风景和小动物们。

  看着取景器里越发柔和的景色,郝晨的心情也渐渐面的明朗起来。

  挺好的。

  就这么边探险边拍摄,三婆婆家的院里院外都被几人翻了个遍,小院外面有口井,说是一口井,又不是想象中的旱井,就那样落在地面上,清澈的井水平平的从井口冒出来,像一面镜子似的映着周围的绿树,水面上也落着叶子,一只水黾在上面轻飘飘的划着。

  中午的时候,三婆婆在屋里烧柴做饭,再一次把没见识的几个人吸引了进去,陶逸和郝晨一前一后的驾着机器,对着三婆婆仔细的拍,把三婆婆搞的直乐。

  房间里只有一盏白织灯和一个很小的窗户,所以光线并不是很好,小炉子后面堆着高高的柴,都是一些一指细的木棍,三婆婆把木棍掰成几节,一点点塞进去。

  “没吃过吧,正宗的柴火饭。”三婆婆笑着说,“我这粥里面放了猪油,还有野菜,香着呢。”

  “我吃过!”陶逸突然举了个手,“我小时候吃过!”

  郝晨一巴掌又把他打回去:“挡我镜头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