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上带着许多的伤口以及鲜血，看起来有些骇人了。他顺手扯过一旁0821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身边。
“来，告诉他，你是不是主人我的狗？只听命于我一个？”
颤巍巍的声音响起，虽然有些弱了，可尹诺却还是能听得清晰。
“是...我是主人的狗...”
0821的头一直是低垂的，就连说出来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可盛怒下的尹诺根本就没有察觉。
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好都成了驴肝肺，被人扔在地上践踏的稀碎，破裂怎么也不会变得完整了。
“那你继续告诉他，你有没有对他有一点感激，他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作多情？”
男人就像疯魔了一般，不断的刺激着心脏已经破碎的尹诺，控制着0821的系统对尹诺一次次的发起感情上的苛虐。
“没有...感激...他是自...自作多情。”
尹诺听了这话，眼底最后的一丝神韵也暗了下去，他有些黯然神伤的转过身子，一句话也不言语。
大抵还是ai在拼尽全力的反抗，0821说出来的话都是一顿一顿的，可他现在也并不能去完全的得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能感受到但是做着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难受了，他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听从命令是我的本能，可你却是我拼命违背本能的道理。
男人看着尹诺落寞孤单的背影，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又开口嘲讽起来。
“他就算被我玩烂了，心里向的也还是我，你算什么东西？”
他冲着尹诺所在的方向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满带侮辱的比了个中指，当着两人的面就给黑市打了电话，约定送货上门。
男人拖着自己肥硕的身子往门口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拿走了一瓶饮料，哼了一声而后拉着0821就出了门。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补上一刀。
“我保证让你再也见不到这个烂货。”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鹏程看带着也大体明白了一些，他皱了皱眉，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一愣，忙忙想要出去阻拦，却被尹诺一句话喊了下来。
“让他走！”
说罢，他从心底生出来一股难过，刚刚的一大声喊叫似乎已经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现在整个人都因为悲伤而发着软。
有些冷，就如同被人扔到了冰窖里，浑身的血液凝固成坚硬的冰刺，狠狠地穿透着他的身子。
心脏处所传来的疼痛更为剧烈，就像被0821刚刚的动作化成的利剑彻底的刺穿了一般。
“我是他的可有可无，他是我的自作多情，我有什么非要陪着他的理由吗？”
尹诺冷冷的哼了一声，可他现在怎么都移动不了分毫。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挽留。
“可是如果你不去黑市救他，那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呢？”
尹诺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刘鹏程立刻趁虚而入，继续说道。
“你真的要放任那个男人继续对他施暴？你可知道黑市是什么地方？”
刘鹏程摆着手指头在尹诺的面前一一的开始举例。
“贩卖人口的，倒卖器官的，各种枪支违禁品在那边都能找到踪影。”
他去顿了顿，强迫尹诺抬起头来看他自己，压低了声音缓缓的说到。
“你真的人心看他进入这么个狼窝？生死不知的那种。”
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火气，尹诺愤怒的大吼出了声音，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了。“那他他妈就忍心说我是自做多情？！”
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忽的爆发出来，一瞬间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尹诺的眼眶里的闪着一些晶莹的光点，他闭上眼，一颗泪珠就沾在了睫毛上。
“刘鹏程我对他有多好你应该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可他呢？他伸手打我！还他妈说我是自作多情，对我没有一点感激。”
他的确是难过到了极点，以至于说的话都染上了哭腔，这是刘鹏程第一次看见尹诺哭，他现在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去救他？谁来救救我？救救这个被玩了还不知道的，无药可救的傻子！”
情绪已经崩塌到了极点的尹诺是安静的，虽然听起来强烈可说话的声音总是淡淡的。
可这份安静远比大哭大闹更加让人害怕。
“ai的发明就是为了伤害人心吗？果然，他永远没法成为一个人。”
想起之前在眼前闪过的点点滴滴，尹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本以为自己和0821不能成为恋人也必定能成为好朋友。
可现在都他妈的是放屁。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开始对0821说的那句话很对。
“你还真是像个人啊。”
是的，ai终究不是人，他不会有人那样懂得感激的情感，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冰冷的数字。
或许他永远都不能成为一个人。
尹诺深吸了一口气，他哽咽着对刘鹏程笑了笑。
他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眼眶里的眼泪。
“刘哥...抱歉，让你见笑了。”
刘鹏程皱了皱眉，可刚刚开口就被尹诺打断了，和刚刚的悲伤不同，现在的尹诺看上去好像冷了许多。
“对了，刘哥，你要是在和我说他的事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们两个现在也应该算是陌路的人了。”
这一句话一时间堵的刘鹏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想说的话全都哽在了嗓子里。
劝人和好这件事果然太难了。
他又问了问尹诺身上的伤，得到的结果却只是一句淡淡的不要紧，一瞬间的尹诺陌生的刘鹏程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记忆中的尹诺应当是单纯的，面冷心善的，可他现在这种对什么都冷漠到丝毫不关心的态度的确是让人感到意外。
便利店里只有货架被搬动的声音以及包装互相触碰发出来的细微声响，两人都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还好货架摆的并不是一些玻璃制品，故此就算被弄倒了带来的影响也并不很大，清理了清理地上散落的东西，又收拾了收拾便利店里凌乱的卫生。
尹诺虽然打架的时候占了上风，可身上的伤疤也并不少，大概是因为出了事的缘故，今日的店长同意了两个人闭店请求。
尹诺转身进了休息室，拿了自己的东西，伤口触碰到膝盖上的一道擦伤传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查看。
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带着小熊wink的可爱创可贴，鹅黄的发以及漂亮的眉眼一并出现在了回忆中。
尹诺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个笑出来，慢悠悠的顺着小路往家里走。
今天刮的风很大，渐渐的把思绪吹得好远。走在路上的尹诺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他们几乎每天都会一同并行在这条街上回家。
突如其来的悲伤袭来，已经融入骨血的一种习惯扑面而来，尹诺忽然好难受好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可是一打开屋里的门，小猫就已经窜了出来，在他的脚边上蹭了好久。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猫的头，轻轻的把它抱了起来，又恍惚间想起来近日有个想法是让0821给这只小猫起个名字的。
这只猫很像他。
猫在尹诺的怀里发出喵喵的声音，似是察觉了眼前人的难过，它还伸出来了小舌在尹诺的手指上舔了两下。
有些痒痒的感觉传来，尹诺笑了，可他笑着笑着眼角浮现的却是一点点的泪花。
他强忍着难过，抱着小猫来到了它的小纸窝旁边，今天也忘了给它去买个猫窝了。
顺手抓起一把猫粮放到碗里，小猫立刻凑上去晃着脑袋吃个不停。
尹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要一闭眼眼前出现的就是0821的那张笑脸。
生动又有灵气。
尹诺一直很喜欢他的笑。
似是翻滚牵动了伤口，尹诺忽的想起身上还有伤口没有处理，他坐到沙发上，找出自己的小药箱蘸着酒精给自己身上的伤口进行消毒。
酒精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是一阵刺痛，夹着棉球来回移动的过程中尹诺有些想要掉眼泪了。
随着第一滴眼泪掉落下来，他终于是忍不住了，垂着头，让一颗颗的泪珠顺着脸往下掉。
他并没有出声，可是无声的哭泣却比有声的哭泣更加痛苦。
人原来难过到了极致，真的会感觉到心被撕裂成一块一块，怎么都呼吸不过来啊。
胸膛的酸痛来袭，他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尹诺有些想要逃离，可他究竟能逃脱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闭上眼，眼前出现的是0821第一次对他露出的救赎般的那个微笑。
借助0821射过来的一点光，尹诺逃脱了无边自责的黑暗，可现在却陷入了更加深重的泥潭。
怅然的感觉越发膨大，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让他觉得自己变得一事无成了。
他在心底默默的，发出了一串串渴望救赎的声音。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