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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川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握紧了，冰凉的瓶身在手里攥着，手背的青筋暴起，他心里在疯狂地叫嚣着，但是所剩无几的清醒还是提醒着他——
现在不能杀他。
牧川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和谢廷醉的实力差距，谢廷醉一般不亲自动手，但是他的实力根本不容小看，至少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这里从上到下都是谢廷醉的人，自己如果动手，根本连楼都下不去就会被绑回来。
现在动手，那他这么多年的苦，都白受了。
牧川的手终于还是选择了松开，酒瓶咕喽喽地滚落下楼梯，砸在了一楼的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
他垂着脑袋，长刘海儿遮住了眼睛，压掩饰住了方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他抿了抿唇，压下去了自己心底的杀欲。最终还是换上一副卑微讨好的表情，他在谢廷醉的手下演戏演了这么久，这点状态他还是很快就调节好。
牧川用力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殷切抬起头来看向谢廷醉：“老大，我真的很喜欢小川，我求你，我求你救他，求你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呵。”谢廷醉面色像是天生的冷，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瞳仁落在牧川的脸上许久。牧川北看得背后发麻，他甚至感觉谢廷醉已经透过那层伪装看到了自己的骨子深处。
许久，他才转过眸子，摸过架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罗伊见状很快摸出来火机，燃着了火递过来，男人双颊凹陷进去些许，紧接着，一溜儿烟圈从薄唇里滚出来，他的眸隐匿在烟圈之后，晦暗不明。
牧川就这么在地上跪坐着，愣愣地看着谢廷醉，他身后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谢廷醉行事诡谲多变，一向让人摸不清楚心思。牧川本就心虚，现在心里直打鼓，他甚至害怕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烟圈在谢廷醉的唇边散去，他的眉眼重新清晰，眼底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染着让人看不明白的笑。他缓缓垂下身子，缓缓靠近了牧川，单单的烟草香混着酒香在牧川的鼻尖环绕，充斥着谢廷醉独有的不羁和狂傲。
谢廷醉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他永远都不会爱你，因为他爱的是我。”
谢廷醉自信自己能掌控一切，包括季遥川。
牧川的手紧紧攥住，指尖陷入肉里，直到划出了血印也浑然不知。谢廷醉戏谑的语气已经把牧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意又勾了回来，他虽然恨，但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谢廷醉说的没错，季遥川深爱的，正是面前这个阴狠恶劣的男人。
即使谢廷醉根本就是把季遥川当作一个玩物，一个消遣，甚至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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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川走出了酒吧小巷就看到了大剌剌停在外面的车，一溜烟儿地拍成一列，车边还有几个保镖守着，李老板这个怕死的老男人身边的队伍又壮大了几分，同时季遥川本就渺茫的逃脱几率又低了几分。他被带着上了最中间的车，李老板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从另外一边也上了车。
这个老男人的防备心不是一般的强，季遥川刚上了车就看到副驾驶配备着一个高大的alpha保镖。那保镖递给他一个黑布，示意让他自己捂上眼睛。
在绝对的黑暗之下，季遥川丧失了对外界主要的感知力，他的手紧紧地抓着一旁的扶手，此时他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仿佛来自于很远的过去，远到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什么都不会小孩子，那还是第一次去执行任务。
那场任务本来是由路苗带着他，但是在半路路苗却突然接到谢廷醉的通知，和季遥川分开执行任务。当时的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把短刀，还是路苗怕他害怕，送给他防身用的。
季遥川就这么抱着一把短刀，从数百人当中杀出来一条血路，他身上从上到下一共中了二十八刀，有一刀还有半厘米就戳到心脏。
路苗来接他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血人，就是几个小时前还青涩腼腆地叫她姐姐的少年。
第一次任务，季遥川就在icu里抢救了一天一夜。
终于捡回来一条命。
后来路苗问过他，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有没有害怕。当时的他只是装作非常轻松地一个笑容带过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有多恐惧。
看到那数百个人一起冲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和天边阴沉沉的乌云连成一片，倒影在少年惊恐的眼底。真正的战场和平时在训练室里按部就班的格斗训练完全不一样，百人的震天呼喊甚至让他的腿都在抖，双手沁出的汗水差点连刀都握不住。
他真的很怕，怕到自己还没开始战斗神经就已经首先发出来疼痛的讯号，怕到脑海里先浮现出了自己肢体离散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里的画面，怕到他看到母亲知道自己死去哭得死去活来的画面。
但是他最怕的，还是看到谢廷醉知道自己死去，脸上不会出现半点为自己伤心的表情，顶多是为了没有成功完成的任务而感到恼怒。
他怕，但是等到鲜血带着温热第一次喷洒在脸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那浓烈的铁锈味道充斥在鼻尖，压在心底野兽最原始的狂暴状态被激发出来，他却没有感到怕。
这说明，他已经成功成为了像谢廷醉一样，凶狠残暴的嗜杀者。
丢弃了为人的善意和怜悯，丢掉了他原本的干净和纯真。挥舞着短刀的少年被血腥和黑暗包裹着，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轰然落下，冲刷了一地的血水，却再也冲不干净少年身上的血腥。
但是少年永远都不知道，身后隐秘处的摄像头悄无声息地正在闪着光，而在不远处的监控室里，电脑里正播放着大雨中的残杀场面，电脑前的男人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屏幕上，眼底是阴冷一片。
谢廷醉的指尖在电脑椅的扶手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唇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洁净的白玫瑰被诱惑着，最终选择了做恶魔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