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寻山【完结】>第34章 饶了我吧

  季维知听得口干舌燥,刚在热水里浸过的脸跟被蒸熟了一样。

  “你挺上道啊,看来是不用我这老师了。”季维知说话时甩着水,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的慌张。

  盛绥谦虚:“是知知教得好。”

  “没少谈恋爱吧。”季维知酸溜溜地说着,抢过男人手里的毛巾,不让碰了,自力更生地擦起来,一边擦还一边嘟囔,“还练习啥啊,别练了,我看你挺有招人喜欢的经验的。”

  盛绥都不知道他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小孩吹眉瞪眼地出门了。

  季维知倒也不是真气,就是突然真切意识到俩人的年龄和阅历差距。九年,无论是感情经验还是为人处世,盛绥都比自己游刃有余太多。所以,之前盛绥陪自己玩什么学生游戏,估计得偷摸着瞧笑话呢。

  委屈突如其来,季维知等走出门了才意识到实在是不该。这都还没好上呢,自己就这么放肆,要是对面因为这个烦了、倦了可怎么整?

  季维知顿住脚,小碎步踏着回了头,“二爷……”

  正担心着,他被弹了一下脑门,呼痛。

  “小孩怎么还学会冤枉人了?”盛绥这回不帮他揉脑袋了,诚心给这小崽子一个教训,“什么飞醋你都吃。”

  季维知没否认后一句,却对前一句特敏感:“你嫌我小了?”

  盛绥摇头:“不小,知知最大了。”

  之后,是盛绥特意的停顿和笑声。

  季维知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劲,等回过意思来,才想起自己被盛绥那啥的晚上,臊得脸都没处搁,“你干嘛呀,不是说好不提那晚的事儿了吗?我要扣你分,盛绥你今儿拿不到满分了我告诉你!”

  盛绥哪还敢去戳他那薄脸皮,赶紧道歉:“我错了,你饶我几分。”

  季维知偏头,“不饶。”

  盛绥伸手戳他肩膀,“饶饶看?”

  俩字这么一叠,再配上动作,季维知竟从中听出一点溺爱,吓得连连答应:“行,行,饶。”

  ——到底谁饶谁啊?

  盛绥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刚那动静是自己发出来的,也不明白为啥要为个没意义的分数掰扯这么久,他正了色,假装没事发生:“行了不逗你,赶紧换件衣服去壁炉边坐着,闹风寒可不是好玩的。”

  季维知裹着毛巾在壁炉前坐好。

  盛绥跟过去,替他披了件厚大衣。

  季维知抬起头,“二爷,你不喜欢别人闹你吧?”

  “是不喜欢别人闹腾,但你不是别人。”盛绥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把话头堵死了。

  季维知懊丧地皱眉,腹诽果然盛绥多活的那九年不是白来的,连聊天都比自己上道。

  “怎么又委屈上了……”盛绥接过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撸小动物毛似的倒着擦,小狗都被他搓成小狮子。

  “没委屈。”嘴巴都皱出褶了,还说不委屈。

  “行了,问你个正事。”盛绥憋着笑,赶紧把话题岔开,“你喜欢什么花?”

  “你管这叫正事?”小狮子甩甩头发,又拿手压了压毛躁的静电,“玫瑰吧,热闹——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怎么,”盛绥把毛巾往他脖子上一搭,“想给我的追求对象买束花。”

  这是盛绥头一次把“追求对象”挑明。

  也就是说,如果季维知第二天收到一束玫瑰,那俩人都甭装,窗户纸就算彻底捅穿了。

  跟季维知设想的场景不大一样,好像没那么有仪式感,但管他呢,只要盛绥肯开口就行。挺激动,但也有点遗憾。

  有之前那么久“打情骂俏”的铺垫在先,季维知这回就淡定多了,如常地回房,如常地休息,就是心里带着期待。

  次日,揣着这么个事儿上班,季维知一整天都笑呵的,连温绍祺都觉得他不对劲。

  “维知,你追到人了?”温绍祺狐疑地打量起他。

  季维知“啧”了声:“我可没动啊,是他追的我,今儿他还要给我送花呢。”

  “唷,真假?”温绍祺不信,“让人姑娘开这口,你也真够好意思的。”

  季维知懒得理他,专心工作等待下班。

  他猜测,照盛绥的性子,今儿应该会早早在离军政局大楼不远的角落里停好车,避开人群,然后在车里放一束玫瑰。

  于是季维知特意多走了几步路,却没在那瞧见熟悉的车。

  难道还在加班?还是先回家了?

  季维知便决定回公馆看看,但屋里也冷清清的,一天都没人回来过。

  临近年底了,盛绥既要处理公司的事,还有个济善会要运营。后者是个挺大规模的慈善组织,虽然不挂在盛绥名下,但里里外外都是他在打点,所以忙点也是正常。

  于是季维知坐在沙发上等,没一会,打起了瞌睡。

  约莫过了一小时,季维知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瞧眼早黑了的天色,觉着奇怪,想着该问问人。

  公馆里只有一台电话,在盛绥的书房,季维知一般不往那去。他实在坐不住,才进屋打通接线电话。

  “您好,接线二一八……喂?请问是远盛轮渡公司吗?我想请问你们理事长在不在……不在?好,谢谢。”

  “麻烦接线三零六……勤盛桐油厂对吗?请问你们理事长去哪里了……哦,早下班了,那他有说去向吗……”

  季维知越问心里越慌,最后直接打到白公馆。

  “白大使,我,季维知。”跟白安贤就没必要客气,他开门见山,“您知道二爷上哪去了么?”

  那头先是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来电人会是季维知:“他没告诉你?”

  “没有,他怎么了?”季维知摇摇头。

  “唉,我就知道,他遇见这种事保准不会说。”白安贤重重叹口气,无奈道,“我也是路上碰见才知道的。他在街上被刺伤了,现在……人应该在医院吧。”

  “医院?!哪家?”

  “市中心医院,你进去问陆桐医生就知道了。”

  季维知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跑,连外套都忘了拿,一出门被冻得直哆嗦,可也没那心思回去拿,一路都在飞奔,跑到医院时反而出了汗。

  “劳驾,麻烦问下俩小时前有新病人进来么?”季维知拦下一位护士,对她形容道,“穿着软呢大衣,黑皮鞋黑裤子,比我高半个头……哦对,应该跟陆桐医生在一块儿。”

  这穿着能在泊城找出一大片,但配上后面的话就有辨识度多了。

  护士指了指外科病房。

  季维知道谢完,拔腿就走。

  医院的灯光,季维知隔着玻璃,瞧见病床上果然躺着二爷。旁边还站着个医生,三十五光景,也架着眼镜,在跟盛绥聊天,看起来很熟。

  俩人见他进来,都不说话了。

  季维知忧心忡忡地:“二爷!怎么了这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盛绥没答,反问道。

  季维知说起这个就来气,合着盛绥受伤能让老朋友知道都不让自己知道。但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他收着声音说:“我问了一圈,别人告诉我的。”

  “抱歉。”

  “先不说这个。你伤要紧吗,怎么伤的?”

  盛绥只含糊地说“不打紧”,没提前因后果。

  旁边医生瞧着着急,替他说:“X国人今儿登报,把Raul跟二爷在X国读书时的合照给放出来了,还说什么‘希望日后能跟勤盛合作愉快’。这谁见了不误会啊?大伙都以为二爷要当叛徒呢。

  “正巧今儿有学生在街上抵制X国,撞见二爷开车经过。也不知道谁起得头,这帮人都朝他涌过去想要个说法。

  “二爷怕伤着他们,停了车。谁知道这时突然有人趁乱挤出来,掏出一把刀来——这不,二爷肩上挨了一下,上我这来了嘛。”

  季维知越听越耐不住:“怎么还有刀,警局的人呢?二爷伤哪了,口子深不深?”

  “嗐,咱就是说这理儿,哪有学生上街还特意带刀的?明显是有打手混进去行刺——警局已经把那人控制住了,我估计他就是X国人派来针对二爷的!”陆医生摇摇头,“口子不深,可就是……伤到肩膀了。”

  季维知心尖一颤。

  盛绥在旁提醒:“陆医生,我跟他聊聊。”

  医生点点头,“行,那我不打扰你们。”说完出去了。

  季维知便坐到床沿边,一个劲地问“疼不疼”“上药没”“给我看看”,对面就一直摇头,安慰他。

  季维知急得眼睛都红了,五官皱到一起,好像挨刀子的人是自己。

  正心疼得软成一团,季维知忽地瞄见门口一抹红。花瓣新鲜极了,只可惜包装有点皱巴。

  那是冬日里很难见到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