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昭从林澈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有很多困惑,甚至并不是多么相信他说的话,假装没看到,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乐高积木,教椒椒怎么把一块积木拼接在另一块身上。

  椒椒虽然颜色都认不全,但看视频里的颜色,比照着拿出其中一块,然后有模有样地按在另一个色块上,只是两块结合,椒椒却颇有成就感,一脸开心地拿给连昭看。

  仿佛在说,爸爸,你看,它们拼在一起了耶!

  “椒椒真棒,你看,爸爸的也拼一起了。”把手中拼起来的放到椒椒面前。

  大约快七点时,陈淙忍不住又进来。

  “老板,已经快七点了。”

  林澈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看向连昭。

  连昭心领神会,立即走过去扶着林澈站起来,把他扶到轮椅上坐下,推着他往外走。

  椒椒看过去。

  连昭对他说:“叔叔饿了,要吃饭,爸爸把他推过去,你乖乖在这里玩。”

  椒椒嗯一声,继续玩手中的乐高。

  林澈说:“他很乖。”这样听话乖巧的小孩还真是少见,比他家族里那些一聚在一起就尖叫个不停的小孩可爱多了。

  一听有人夸椒椒,连昭就忍不住小骄傲,一脸慈父地说:“他一直这么乖。”椒椒只有看不到他才会着急不安,但如果在他身边,那是相当的安静听话。

  走到书房外后,陈淙对一旁的连昭说:“我来吧,你去把林先生的卧室收拾一下。”

  “好的。”松开轮椅,站在书房门口叫上椒椒。

  椒椒闻言把乐高都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转身跑到连昭面前,牵起他的手,仰着小脸看连昭,仿佛在说,去哪里?

  “和爸爸一起整理房间。”连昭顺一顺他的头发。

  父子俩一块去卧室,先整理衣帽间。

  衣帽间内,椒椒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拿出里面放着的小汽车,蹲在地上滑动,连昭站在旁边收拾整理,顺便拿抹布把有灰尘的地方擦一擦,务必保持每一个区域都一尘不染的。

  这工作他熟。

  等收拾完房间,林澈已经吃过饭,在四楼,有复健医师正在给他按摩双腿。

  连昭带着椒椒去四楼的健身房,林澈刚好戴上复建仪器,双手扶着双杠,一步步在漫步机上移动。

  只是几步路,林澈头上渗出汗珠,陈淙在一旁看得一脸心疼,发现连昭上来后,对他说:“你去给医生换上一壶热茶过来。”

  “好的。”

  连昭转身去四楼大厅接热水泡茶,不一会儿就端来一壶,给旁边医生的杯子添上茶水。

  陈淙看连昭还算安分,对他说:“你多看着点,一会儿走完医生还会给林先生按摩放松肌肉,你学一学,医生没来的时候,你就多给林先生按一按。”

  “好。”

  其实医生不是很建议晚上吃过饭还要做复健,但林澈强烈要求增加复健次数和时间,他想快一点恢复。

  躺那么久,人躺的弱不禁风,看起来仿佛一推就能摔倒。

  果然是病去如抽丝,想要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仍然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和锻炼。

  连昭看林澈汗越出越多,拿起托盘里的毛巾,走过去给他擦汗。

  语气担心地问道:“老板,你休息一下吧,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这么拼,万一身体熬不住岂不是鸡飞蛋打。”话糙理不糙。

  林澈竟然被说动了。

  陈淙眼睁睁看着他怎么劝都劝不动,非要每天加复健时间的林澈关掉仪器,站在一旁平复呼吸,放松身体。

  陈淙惊讶地看一眼连昭,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毛巾,给林澈擦擦胳膊上的汗说:“是啊,他说的没错,林先生你还是休息休息吧。”

  林澈点点头,旁边的医生帮他把身上的辅助仪器拆下来,扶着他坐到理疗床上,给他按摩身体。

  陈淙则走到连昭面前说:“你怎么老是叫林先生老板,多土啊,要叫林先生。”

  连昭说:“我从前就这么叫的,叫习惯了。”虽然林先生偶尔也会叫,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两人说话间,没注意到椒椒好奇地跑到林澈面前,看着他的腿,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

  林澈感觉到后扭头看他,发现是个小不点,伸手揉揉椒椒的脑袋。

  按摩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林澈忍着疼,面容多少有些紧绷。

  椒椒一脸不解,仿佛在说你怎么了。

  林澈眼角余光看到他的神情,忍不住笑着说:“叔叔在锻炼身体”然后举起手臂看一看说,“叔叔太瘦了。”

  椒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然后拿起毛巾要给他擦汗。

  俨然很清楚自己是小保姆的事情。

  林澈让他擦了,还对他说一声谢谢。

  被说谢谢的椒椒开心地放下毛巾,笨拙地跳了一下,虽然脚尖都没能离地。

  随后小宝贝双手交握在一起,继续安静地看林澈“受罪”,时不时跟林澈一样皱起眉头。

  医生打量一番椒椒,对林澈说:“这是林先生亲戚家的小孩吗,跟您有几分像。”尤其是侧脸看着,与林先生的侧脸的确有几分相似。

  林澈并不觉得这个小孩像他,笑着说:“不是。”

  医生微微惊讶地说:“不是吗?那可能都长得很帅,他这个小鼻子也很挺,帅气的人总有几分相似。”这孩子这个五官,只要保持住,未来肯定会很帅气,长得是真好。

  林澈表示认同。

  那边的连昭还在解释。

  “我真的习惯叫老板老板了,林先生叫着太生分。”一脸苦恼,改称呼是真的麻烦,都叫习惯了。

  陈淙说:“林先生这样身份的人,你叫他老板跟叫暴发户一样。”

  连昭无奈地说:“有什么区别嘛,反正都很有钱就是了。”老板多接地气。

  陈淙看连昭油盐不进似乎还想继续叫老板,直接道:“不管你以前怎么叫,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叫林先生,不然叫错一次就扣钱。”

  一说扣钱,连昭立即不做声了,点点头说:“遵命。”行吧,叫林先生就叫,你是管家你最大。

  这一刻,连昭更想念从前的管家了。

  按摩20分钟结束后,医生对连昭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陈淙说:“你扶着林先生去浴室里洗个澡。”

  “好的。”

  等到陈淙离开,连昭明显脊背没有那么紧绷,笑眯眯地扶着林澈往浴室里走。

  到了浴室,里面放着一把镂空的椅子,林澈对连昭说:“好了,我自己来,你在外面等我就行。”虽然走路费劲,但脱衣服洗澡还是不碍事的,只是运动的太久,四肢现在有些发酸。

  连昭看林澈手指颤抖的要脱衣服,伸手帮忙道:“林先生你别跟我客气了,以前你经常叫我给你脱衣服。”不然等他颤巍巍的脱掉衣服和裤子再颤巍巍的洗澡冲凉,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林澈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你继续说……”然后似乎有些放任自流,随连昭给他脱衣服。

  “说什么?”

  “我以前的性格有这么奔放?”

  连昭做这些的时候不忘交代椒椒一句,让他在外面等着别进来,免得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等到确认椒椒不在后,让林澈站起来给他脱裤子,然后再让他坐下来抬脚,一套动作熟练无比,表情更是波澜不惊。

  真像是以前经常干这事儿。

  连昭想了想说:“也不能这么说,你以前心情好的时候是很温柔儒雅的,我刚上班那会,因为缺钱,跟你预支工资,你都毫不犹豫的给我了,还不压我身份证,还教我练书法,后来我回家每次过年的时候,村里大家的对联啥的都交给我了,被不少长辈夸呢,我还自己写了一些在镇上支摊子卖春联,赚点外快,特别好,但你心情如果不好的话,就会很暴躁不耐烦,一般情况下,你心情不好就会想要折腾我,比如半夜把我叫起来去三楼给你放洗澡水,给你脱衣服,给你换床单被罩,给你按摩,让我穿女装在花园里给大家看——”但心情不好的你特别大方。

  林澈发现连昭在回忆这些的时候嘴角一直翘着,似乎很开心。

  “你不生气?”

  “我是保姆,伺候你是我的工作,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连昭一脸无所谓。

  “虽然是保姆,但也不能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比如给我脱衣服,强迫你穿女装。”

  连昭打开蓬头,调试好水温才移动到林澈身上,闻言说:“那我想保留给你当保姆的工作,自然得听你话一点咯,而且穿女装你也给我钱了。”

  “你没有尊严吗?”

  啊,又是这句,就算大少爷失忆了,也会问他同样的问题,可能在有钱人的眼里,尊严比一切都重要,哪怕对方给再多钱,有些事情也不应该因为钱而做。

  但他不是有钱人啊。

  连昭一下子就笑了,他笑得特别灿烂地说:“对于我这种缺钱的人来说,钱比我的尊严重要多了。”无比坦荡。

  作者有话要说:  连昭:我只想搞钱,不要跟我讲大道理,我有崽要养,你这种独自美好的有钱人不懂。